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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染進去好一會兒了,可浴室里並沒有熱水器的聲響。他在幹嘛呢?
直等收拾完桌子,丁幼禾上樓回臥室,經過浴室門口的時候停了一下,果然,還是沒聽見任何聲音。
如果元染能聽見,她一定忍不住要問他怎麼了?可他又聽不見。想想上次自己冒失闖進去,差點沒把人從上到下看個光,丁幼禾著實不敢再來一次。
所以儘管滿心擔憂,她還是在門口悶頭踱著步子,時不時看一眼浴室的門。
沒繞兩分鐘,浴室門被拉開了,元染換了一身乾淨衣裳,滿臉茫然地看著她。
丁幼禾探頭看了眼裡面,然後略顯尷尬地託辭說:“我想用廁所。”
元染點點頭,側身讓開了門。
丁幼禾心裡有疑惑,但又覺得打聽多了太囉嗦,只好猶猶豫豫地進去了,擦身而過的時候手肘不小心擦到了元染的胳膊。
感覺到他明顯瑟縮了一下,丁幼禾說聲“不好意思”,不無狐疑地打量他的臉色。
總覺得他面色比平時要白些,而且眼角邊有一小塊淤血,透著暗紅。
“等下,”丁幼禾拉住他的胳膊,目光盯著他的眼角,“這是怎麼弄的?”
元染撫住眼角,做了個踉蹌摔倒的動作。
“摔到眼睛了?”丁幼禾不信,踮起腳,“你別動,讓我看一下。”
她靠得極近,輕微的呼吸都落在元染鼻樑上,他安靜地垂眸看向一臉擔憂的女孩,將她微微閃動的睫毛、甚至臉上薄薄的絨毛都看得清晰。
在女孩子裡她不算最白皙,但膚質細膩,幾乎看不到什麼毛孔,加上特別有光澤,宛如幼兒,讓人心神搖曳,總忍不住……想貼近,感受它的溫度。
“你這明明是被鈍器砸的,”丁幼禾檢查之後面帶薄怒,“元染,你老實告訴我,今天跑哪去的?不會又去找葛老根下棋了吧?”
元染靜靜地看著她,沒反應。
丁幼禾急了,“你看著幹什麼?這傷怎麼弄的,你跟我說實話,我……我不怪你。”
他才終於有了反應,搖搖頭,然後摸出紙條寫。
【真沒事,走神撞電線桿了】
丁幼禾一百個不信,這是騙小孩呢?
可元染並不想多解釋的樣子,轉身就往樓梯走,回工作間休息去了。
一定有哪兒不對。
丁幼禾看向浴室,地面是乾燥的,他並沒有洗澡,卻換了乾淨衣裳,原來的衣服被他帶下樓去了。
一切都讓她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問題在哪,直到她看見衛生紙袋子上的一抹暗紅——那大概是元染伸手拿紙的時候,無意中沾上的。
她頓時慌了,三步並作兩步往樓下跑,因為喊他也聽不見,所以索性什麼也沒喊,徑直撩開帘子跑進工作間。
卻見元染正舒舒坦坦地盤腿坐在紋身床上,拿著本幼稚兮兮的漫畫看得津津有味,餘光看見她進來,好奇地看向她。
丁幼禾一時語塞,猶豫了下把身後的衛生紙袋遞給他看,“你哪裡弄傷了?”
元染愣了愣,可憐兮兮地伸出左手食指。
果然,有一道兩三公分長的口子,這會血已經止住了,但傷口還未完全癒合。
“……摔倒弄的?”丁幼禾問。
元染乖巧無助地點點頭。
丁幼禾轉身拉開抽屜,取了張創口貼,一邊撕開包裝一邊數落他:“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莽莽撞撞?你眼睛都腫了,白老闆告你違約看你怎麼辦!”
恐嚇果然非常有效,元染垂下頭,一臉認錯。
幫他包好手指,丁幼禾隨口囑咐了兩句,終於放心地上樓去了。
腳步聲與關門聲接連響起,元染這才嘶了一聲,拉起T恤下擺,走到鏡子面前轉過身。
只見被他貼在後腰處的衛生紙已經被暗色的血跡染紅,他蹙起眉,又扯了張紙覆上去,蓋住血跡,這才慢慢走回紋身床邊,趴下休息。
手放在眼前,他對著手指上卡通圖案的創可貼怔怔出神。
她認真地檢查傷口,焦灼地來問他的傷勢,小心翼翼地替他貼上創可貼,還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呼呼地替他吹氣……種種模樣,都在眼前。
元染說不上那是種什麼感覺,大約就是心坎上坐了個人,心臟每跳動一下,這個人就巧笑嫣然地躍到他眼前,提醒他,他喜歡這個人,而且想要她。
將貼了創可貼的食指靠近唇邊,他垂下目光幽暗的眸子,在寂靜之中啞聲說,“創可貼沒用,我要的是你……幼幼。”
*** ***
次日元染起晚了,丁幼禾有心讓他多睡一會,於是自己在窗邊桌前繪圖。
直到聽見他的腳步聲,她才抬頭,順手勾起擋眼的髮絲,“起來啦?你過來,我看看你的眼睛,不行的話還是得去醫院瞧一下。”
元染順從地走到她面前,為了俯就她的身高而彎腰,然後不自覺地蹙起了眉。
“眼珠轉一轉,”丁幼禾光注意傷口了,“你別一直盯著我,你眼珠轉轉,我看利索不利索。”
元染果然挪開視線,但很快,就又凝視著她。
丁幼禾在這專注的視線之中漸漸侷促,揮了揮手,“沒什麼大事,拿冰袋敷一下吧,好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