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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什麼好回憶。”
丁幼禾沒說話,目光落在沙發上的一個紅色絨面的冊子上。
那是本老式相冊,她小時候丁止戈也有一本,裡面都是她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透著膠水味兒,充滿年代感。
元染瞟了眼,“……當時奶奶拿給南叔看的。”
“那為什麼沒帶去楠都?”
“不知道,”元染隨意地在房子裡走動,似乎從每一個角落都能看到童年的影子,“什麼也沒帶,這個自然也沒有。”
丁幼禾將冊子拿在手裡,隨意地翻開一頁。
照片上都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只一眼,她就確定了這是元染的媽媽。
太像了,狹長的鳳眼,冷白的肌膚,包括不笑時的超然脫俗和笑起來時的人畜無害,簡直是一個模子裡拓出來的。
“你媽媽真漂亮。”
“沒什麼印象,她死的時候我還不怎麼記事。”元染走到她身邊,目光落在稍顯褪色的相片裡、仍舊風華絕代的年輕女人臉上,“只記得她總是不開心,成天坐在村頭髮呆。”
丁幼禾本想問為什麼不開心,想想元染那會年紀那么小,大概也是弄不清的。更何況一個年輕女人帶著兒子,和婆婆生活在山裡,丈夫從未歸家,自然不會有多開心。
所以也就沒繼續追問,只是一張張翻著影集,一邊感慨基因的神奇——元染真的是分毫不差地繼承了母親的美貌,再加上一點不知道是不是從父親身上繼承來的儒生氣,就成了如他如今的模樣。
“啊!還真回來人了?”
一個略帶鄉音的男聲傳來,丁幼禾和元染回頭,才發現是個四十出頭的本地男人,正好奇地打量著他倆。
“你倆是……啊,這難道是阿元?”
對方似乎見過小時候的元染,遲疑地叫出他的乳名。
可元染離家太早,並不記得對方到底是誰,只好點點頭,“是我,我是元染。”
“我是柱子叔啊!你還記得啦,幫你在院子裡吊鞦韆的那個!”
丁幼禾瞅了元染一眼,憑她對他的了解,肯定是沒想起來。
但元染微微頷首,“記得,柱子叔,好久不見。”
柱子高興得語無倫次,“真是太久了,十多年了吧?我的天,不到屁股高的小孩,都長成男明星了。這是媳婦兒還是對象?”
“叔叔好,我是——”
“媳婦。”元染搶先說。
柱子顯然也不大記得元染今年到底多大歲數,於是感慨道,“真是太快了,都娶上媳婦了。這次回來是帶媳婦看看老家?對了,老太太現在身體還好嗎?”
“奶奶去世了。”
“哦,年紀確實大了,”柱子頓了下,“不過,你還管他叫奶奶呢?其實應該叫婆婆比較合適吧。”
丁幼禾與元染相識一眼,“什麼意思?”
“啊,老太太到去世都沒跟你說過嗎?”
“說什麼?”
柱子猶豫了一下,似乎不確定是不是該多這事兒。
元染說:“奶奶急病走的,沒來及留話,所以我們才會特意回來一趟,看看還有沒有未了的心愿。”
丁幼禾瞅了他一眼。撒謊都不用打草稿的傢伙!
柱子這才釋然,“難怪了……說起來,老太太其實是你媽媽的奶媽,跟著她一起來我們堰山的。當年你媽媽一個年輕女人帶著孩子,難免非議多,才幹脆謊稱是婆媳。”
“那你怎麼會知道?”
柱子撓頭笑笑,“說來不怕你笑話,老太太當年找過我,問我如果你爹往後都不回來了,我願不願意跟你媽結婚,擔起這個家。”
丁幼禾怔了下,看向元染。
他倒是冷靜,點頭:“然後呢?”
“你媽不同意,”柱子不好意思地說,“也就算了,你甭往心裡去。”
元染沒說話。
柱子接著說:“不過後來你媽去世,老太太一個人撫養你那麼些年也真的不容易,叫一聲奶奶也算對得起她的養育之恩。”
因為元染始終不說話,丁幼禾只好代替他應了聲,“嗯,奶奶很不容易。”
柱子笑著說:“不過也算是守到撥雲見日啦!城裡那個陳先生來了,把你們都給接去楠都,還順道給街坊鄰里都派了紅包。可闊氣,當年啊,一家一萬塊,真不是小數目了。”
丁幼禾問:“當初,陳先生有說為什麼接元染嗎?”
“因為阿元腦子好啊,”柱子說得理所當然,“那才幾歲的小娃子啊,學啥都一點就通。到學校里老師都不知道給他教什麼。有錢人領養嘛,當然是要找長得好看、頭腦又好的小孩養著,阿元不是正合適嗎?”
這倒是跟他們所了解的情況一致。
因為元染並不熱絡,柱子和丁幼禾嘮了一會兒之後也覺無趣,寒暄了一會就要去忙農活,臨走,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問:“對了,老太太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媽給你起的乳名?”
元染抬睫,“什麼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