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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元染把廚房收拾乾淨,自己洗漱完畢上樓想打聲招呼,才發現丁幼禾的房間裡燈已經完全熄了。
他站在樓梯口,背靠著牆,出神地盯著緊閉的房門,手掌無意識地撫向手肘,指尖觸到毛衣粗糙的紋理,才令他回過神來。
低頭,看向短到露腳踝的牛仔褲,款式老土的毛衣……
元染從褲兜里摸出那支精緻的水晶筆,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年輕警官一絲不苟的髮型和挺括英氣的呢子大衣。
他攥緊了手指,關節微微發白,轉過身腳步飛快地下樓去了。
*** ***
丁幼禾發現,自從收留了元染,她一天醒得比一天晚。
從前總覺得如果睡過頭,錯過開店時間,就會丟了生意,而現在有他在樓下守著,心裡就踏實了許多。
她拿手指劃拉著頭髮,打著哈欠下樓,一眼就看見餐桌上放在保溫墊上的豆漿稀飯,於是轉頭往工作間走,一手撩開帘子,打算跟元染打聲招呼。
窗簾被拉開了,冬日暖陽照在紋身床上,她給的被褥被疊得四四方方放在角落,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條,可就是人不見了。
因為元染聽不見,丁幼禾樓上樓下跑了個遍,終於確信,他不在家。
坐在餐桌邊,她兩手捧著還溫熱的碗,起床時的好心情蕩然無存,莫名地失落起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習慣了有人陪伴,一個人竟連早餐都食不知味。
可這才是她的生活呀!一個人醒來,一個人睡去,一個人吃泡麵、看電影,絕不去火鍋店——因為去裝醬料的時候,沒人會替她看包。
丁幼禾用力地拍了拍臉頰,強打起精神吃完飯,把碗洗了,強迫自己不要再去猜測元染去了哪裡,還會不會回來。
然而並不起作用。
當有人提醒你不要去想一隻粉紅色的大象,你的腦海里就已經浮現出粉色象了。
就像現在的丁幼禾。
她沮喪地打開店門,彎腰去開燈箱的電源。
“阿禾,你家的小表弟,不得了喔。”隔壁樓上傳來女子嬌媚的說笑聲。
丁幼禾仰頭看向二樓窗邊披著頭髮的肖瀟,她裹著件皮毛外套,手裡夾著煙,見她看過來媚眼一瞟,“幹嘛這麼看我?我說的是實話,早說了,你那‘小表弟’很值得試一試,身體可比看起來好得多呢。”
“你在哪看見他了?”丁幼禾問。
肖瀟小拇指一挑,指著遠處的工地,“喏,工地里搬磚呢。”
丁幼禾以為她是開玩笑,反覆求證了好幾次,才氣喘吁吁地跑到工地門口,還被保安大伯給攔下來了,“這是工地,你不能進。”
丁幼禾好說歹說,對方給她扣上一頂明晃晃的黃色安全帽,千叮萬囑地放了行,“把你弟弟帶出來就趕緊走啊,裡頭不安全。”
何止不安全。
工地里都是常年在外的壯漢,加上這種地方本就是陽盛陰衰到了極致,像她這樣的小姑娘就算裹得嚴嚴實實,一雙小細腿兒還是吸睛得很,她一路往裡走,身後口哨吹得就沒停過。
肖瀟說元染在搬磚,於是丁幼禾專往停著運磚車的地方找,跑了兩處,還真讓她給找見了,只不過,差點沒認出來。
元染沒穿他那件紅色羽絨服,而是套著工地的黃褐色工作服,戴著頂安全帽,臉上灰撲撲的都是髒,若不是比周遭一圈人都白上幾個色號,丁幼禾還真沒把握能一眼找到他。
他彎腰摞起一疊磚,然後往左手側的人手裡遞,鬆手的間隙里拿手背擦汗,結果意外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丁幼禾,立馬愣住了。
“動作快!小子。”
元染被催促,只好又轉身去壘磚頭,手被雙冰涼的小手抓住了。
丁幼禾拉著他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往外走。
“哎,你小子跑哪去?活兒還沒幹完呢。”
“找別人干,”丁幼禾頭都不回,“我們不做了。”
元染想說話,奈何她不給他停下來寫字的機會,無計可施之下他只好一把環住她的腰,把人給攔截在自己懷裡。
丁幼禾抬頭看他,又瞅見了他臉上的髒,頓時無名火起,“我都跟你說了,不用你付吃住的錢,你就給我看店就行。你不知道自己腳踝剛受過傷?跑來幹這個,你幹得了嗎?你要這麼想要錢,我可以借你,你要多少?只要我有,全都借你還不行嗎?”
元染的手還停在她腰後,沒挪開。
兩人這會兒注意力都不在這事兒上,倒沒覺得有哪不對。
元染低頭,眸光晶亮,眼裡映著丁幼禾著急上火的臉,忽然嘴角一翹,露出個溫軟的笑。
丁幼禾氣急敗壞,“我跟你說話呢,你笑什麼笑!”一推他,推不動,才發現他手還箍在自己腰後,立馬給掰過來,往他眼皮子底下一湊。
指節修長的手,上面除了泥土還有幾顆剛摸出來的水泡,白皮子,隨時要破開化膿。
“元染你這個白痴笨蛋大豬頭!”
作者有話要說:幼幼:元染你這個白痴笨蛋大豬頭!
染爺:還有嗎?
幼幼:你,你這個臭無賴、渾蛋、大色|狼!
染爺:嗯,還有。
幼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