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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染拽著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丁幼禾不由屏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那雙幽深的眼睛,遲疑著,這會兒自己是不是應該一巴掌呼過去?
忽然,長指毫無預兆地貼上她的唇。
在這燥熱的房間裡,他的手指卻冰涼的,與她滾燙的唇形成鮮明對比。
丁幼禾心一驚,另一手推向他,終於從桎梏中逃了出來,手按著唇瞪他,“你撒酒瘋呢!”
元染垂眼,看向自己的指尖,然後緩緩轉個向,給她看。
修長的手指,指尖沾著些許暗色的辣醬——從她嘴角抹下來的。
丁幼禾咳了下,撇開視線,“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元染點點頭,拿過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
這本是稀鬆平常的動作,可他那副細緻專注的模樣卻令丁幼禾名莫名紅了臉,幸好,本來喝了酒,她的臉蛋就紅撲撲的,想來也看不出變化。
丁幼禾埋著頭,專注地對付食物,再沒像之前那樣嘰嘰喳的說話。
元染本就安靜,她一沉默,房間裡頓時只剩火鍋的咕嘟聲。
沒人給夾菜了,元染也不自己動手,就靜靜陪在一邊,目光一瞬也沒離開過丁幼禾,仿佛怕她會突然開口,被自己錯過了話似的。
丁幼禾餘光都看在眼裡,終究不忍心,吃完最後一片生菜葉子之後問:“火鍋,你喜歡吃嗎?”
元染蒼白沉靜的臉上立刻帶了笑,點頭。
丁幼禾咳了聲,“那下次繼續。”
他眼睛發光,用力點頭。
丁幼禾被他逗笑,拿起啤酒罐,把剩下的都喝乾了。
一側,元染臉上還帶著無邪的笑,可眸光卻沉得像凝了墨,落在她仰起時脖頸纖細柔美的線條上。
但在丁幼禾看過來之前,他已經低頭收拾起碗筷,默默起身送去洗碗池。
丁幼禾伏在桌上,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心想,如果當初爸媽給生個弟弟也挺好的,能逗趣、能解悶,還能幫忙分擔點家務,關鍵是,感覺這個房子不那麼空蕩蕩的。
挺好的,有這個人陪著,真挺好的。
等元染洗乾淨了碗筷,再返回來,就看見丁幼禾伏在桌邊睡著了。
她頭髮有些自然卷,微曲著貼在紅撲撲的面頰上,被辣得紅艷艷的唇就像抹了唇彩,微張著,吐息均勻。
一截白皙的蠻腰從奶黃色的長絨衫下緣露出來,一點嬌俏,一點女人味。
元染將抹布放在桌上,俯身在她面頰邊,靠得很近了,她還是無動於衷,顯然是真睡沉了。
其實她很漂亮,只是習慣用寬大的衣裳遮蓋玲瓏的曲線,用兇巴巴的性格掩飾骨子裡的柔軟。元染在裡面的時候,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太清楚那些藏在皮囊下的真實。
她心軟,善良,輕信,無疑是現階段他最好的依靠。
想在這裡落腳,找個棲身處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乖、裝弱小、裝小男孩,她就一定不會攆他走,甚至會像照顧貓貓狗狗那樣,給與他最純真的笑臉和毫無保留的溫柔……
這無疑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可是……
元染看著眼前毫無防備的少女,目光中躍動著一簇小火苗。
可是他好像,不太能接受一直被豢養、被當成小孩,靈魂深處有個聲音在叫囂著,想要更多,比如,溫軟的唇瓣,比如白膩的腰,比如那雙靈動的杏眼裡只裝他一個。
在“裡面”的時候,元染耳濡目染過不少早熟的男孩子,每當男女合併勞作的時候,總會“聽”到許多不堪入耳的污言。他厭惡,但也會不由自主被挑動神經。
他不是小孩子,不是沒有過綺念,但都朦朦朧朧,也未曾被自己正視。
可現在不同,也不知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眼前這截白膩的腰,從前虛幻的人影忽然就有了鮮明清晰的五官,舉手投足都寫著丁幼禾。
元染俯下|身,貼近她的面孔,溫熱平緩的呼吸被吐在他的鼻樑,他想知道,這紅潤的唇是不是跟剛剛鮮辣的火鍋一樣,燎人肺腑。
唇與唇還剩一線距離。
“別喝了,再喝……要醉……”丁幼禾忽然囈語。
元染退開,手撐著桌面,察覺到下|腹異樣的灼熱,他蹙眉,轉身拿來毛巾被替她蓋好。終於除了頭髮什麼也看不到,他才感覺那些要把人吞噬的念頭漸漸降下,但仍舊,很難受。
最終,他只得進了浴室。
仍舊是沖的冷水澡,可惜的是收效甚微,最終只能自己解決。
等他不無懊惱地推門出去,瞬間又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門外,皮著毛毯的丁幼禾像個印第安少女似的靜靜看著他。
元染後背汗毛都豎起來了——畢竟,剛剛她還在他腦海里婉轉輕吟,轉臉就面對面,不嚇出毛病才有鬼。
他攥著手指,若是能開口,大概已經替自己辯解。
“等你好久喔,”丁幼禾的聲音與平時不大一樣,有點小女生的嬌軟,嗲嗲的,“我好像啤酒喝多了,肚子好漲。你也是吧?啤酒這東西……什麼都好,就是脹肚子,總要跑廁所。”
她說著,把蓋在頭上的毛毯摘開了,歪頭沖他一笑,“你給我拿的呀?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