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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下意識地躲開了。
元染低頭,看了眼自己落空的手,再抬眼時眼裡的那種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深不見底的黑寂。
“我是進過少管所,冬至那天滿十八歲,剛放出來,意外走到你家門口。我沒有蓄意接近你,也沒有其他目的。”
丁幼禾朝後退了一步,被顏梁淮扶住了。她無意識地甩開顏梁淮的手,死死地盯著元染的嘴巴。
元染也同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但我沒有縱火,也沒有殺人,我是被冤枉的。”
丁幼禾眸光閃動,手指在袖籠里捏得死緊。
“你相不相信我?”元染向她走了半步,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問她,“……幼幼?”
丁幼禾仍舊一言不發,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像是要透過這身皮囊看穿他靈魂深處的真實。
“別再騙阿禾了!”顏梁淮厲聲說,“就算陳家你回不去了,出來之後你為什麼不回自己的家?貪慕虛榮,不想再回窮困潦倒的家裡過苦日子了,是不是!”
元染終於將視線從丁幼禾的臉上挪開,冷冷地看向顏梁淮。
那目光深寂,帶著狠厲與絕望。
這眼神,令顏梁淮想起在無數次的追捕中,遇見的那些亡命之徒。無論是為了什麼樣的理由,是被逼無奈的好人、亦或是窮凶極惡的歹人,凡是擁有這樣眼神的人,無一例外都像極了野獸——不達目的,死不罷休。
顏梁淮的眉頭擰得死緊。
元染向他們的方向走來,顏梁淮立刻護住丁幼禾,生怕他對她不利。
可元染只是伸手取下掛在玄關邊的羽絨衣,往自己肘彎里一搭,目光凝著丁幼禾的眼,啞聲說:“我進少管所之後,奶奶去世了,可我直到出來才聽說。我確實無家可歸,沒有騙過你。”
說完,他垂下眼,快步從敞開的大門離開了。
紅色的羽絨服從丁幼禾的視線餘光里消失,一如許久之前,那個風雪滿天的冬至夜,她在屋檐下攆走他的那一刻。
第25章 撩25下
丁幼禾已經在樓梯上, 整整坐了個半個小時。
顏梁淮不放心, 就在一邊陪著, 然而無論他說什麼,丁幼禾都跟聽不見似的,無動於衷。
“阿禾,你別這樣。”顏梁淮嘆了口氣,像安慰小孩子似的摸了摸她的頭髮,“這樣,我帶你出去吃個飯,散散心,回來之後找人給你換個門鎖,往後就當沒認識過那個人。”
說著, 他拉丁幼禾站起身。
她也不反抗,就像個提線木偶似的,顏梁淮說什麼她就做什麼,魂都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
兩人順著小路走,顏梁淮知道她愛吃火鍋, 但每次說要請客她都不肯去,索性也不問她了,直接把人領了過去。
丁幼禾果然也沒有什麼異議,就坐在銅鍋面前, 對著慢慢升騰的水汽發呆。
直到顏梁淮給她裝了一份拌醬, “嘗嘗, 合不合口味。”
她心不在焉地挑了一點放在舌尖, 味蕾傳來的刺|激讓她恍然想起,不久之前坐在她對面,替她調出辣得恰到好處的海鮮醬、不會吃辣卻硬著頭皮陪她吃辣的少年,他隔著煙霧裊裊看著她笑。
他那會兒不會說話,可一雙眼睛裡都寫著,你喜歡吃,我再去掙錢,天天請你吃。
丁幼禾無意識地掉下眼淚,砸在醬料碗裡。
顏梁淮慌了,忙給她遞面紙,可她卻沒有接,而是一拍桌子站起了身。
“怎麼了?”
丁幼禾抹了把眼角的濕潤,抿抿嘴,“對不起,顏警官,我不吃了。”
“你要去哪?”
“……把元染找回來,除了我這裡,他無處可去。”
顏梁淮站起身,急切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身上背了人命的,如果不是因為當時未成年,他是要做一輩子牢的!”
“我不信!”丁幼禾低吼,“他說了,他是被冤屈的,你沒有聽到嗎?”
“他說是冤屈就是冤屈嗎?那他怎麼會平白無故蹲了兩年少管所!”
“被抓進去了就一定是有罪的嗎?”丁幼禾忽然苦笑,看著顏梁淮的眼睛說,“那我爸呢?不都說他是自殺死的嗎,可你和我都知道,另有隱情卻調查不出來,不是嗎?”
就在顏梁淮怔忡之間,丁幼禾已經在服務生的問詢聲里跑走了。
他落在桌邊的手掌攥成了拳,用力地砸在桌面上。
*** ***
丁幼禾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先回了一趟刺青店。
她給元染的那台舊手機,還靜靜地躺在桌上,而在此之前元染只要出門一定會帶在身邊,生怕她找不到自己會著急。
丁幼禾推開家裡的每扇門,滿懷希望會看像等待救贖的孩子一樣坐在那裡的少年,她甚至上到天台,可那裡只有她不久前剛晾曬的被褥。
“往後你搬到我房間打地鋪睡吧,總比刺青床睡得舒服。”她還記得,自己當時壞笑著這麼說,
元染聽了挑起眉,然後用特別無辜的表情看著她,“真的只能睡地上嗎?”
“當然!”
於是,他就一把摟住她,在她耳畔輕聲笑道,“讓你也在地上,我會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