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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染深諳於此, 永遠不讓人看見他的後手。
許暮抬頭,看向刺青店二樓已經熄滅燈火的窗,那個腳踏兩條船的女人居然早早地睡下了,怎麼能睡得著的?當染爺在為她浴血奔走,這沒良心的女人竟還能安眠?
真他|媽替染爺不值!
話雖如此,許暮也沒那膽說出口,畢竟看起來染爺對她余情未了。
凌晨的航班,這會兒居然還在人家窗下苦守,許暮暗嘆:這年頭負心漢薄情女一抓一把,這種痴情種子怕只有言情小說里看得見了。
“不然我拿這玩意兒砸一下窗吧,”許暮掂著掌心的小石子,“見一面。”
元染側過頭,長眼瞥過。
許暮把石子扔出老遠,“……當我沒說。”
“走吧。”元染轉身,也不管許暮還沒跟上,隻身投入雨幕里。
許暮連忙追上,這就走了?等了這麼久,連個正臉都沒見到,就走了?哎……到底年輕,哪受得了女朋友腳踏兩條船?見不著吧,想她。見著了吧,保不齊想滅了她。
嘖,他懂。
“老三。”
“哎?”
“去中介看看附近有沒有出租的房子,你跟虎子他們搬過來住,”元染沒頭沒腦地說,“房租我出。”
“住哪不是住?房租不用——”許暮講了一半,又問,“不過,要我搬來做什麼?”
走在他身邊的冷淡少年沉默了一下,“……幫我守著。”
媽|蛋。
這種女人有啥好守的?!
腹誹歸腹誹,元染出國之後,許暮還是跟幾個兄弟一塊兒搬到了刺青店隔壁。只不過他們這群人向來晝伏夜出,跟刺青店那丫頭碰正臉的次數屈指可數,倒是常能見著和她同居的姓肖的女人。
“染爺,她跟人同居了。”
“……”
感覺到電話那頭的冷空氣,許暮忙接著說:“是個姓肖的女人。”
“……老三。”
許暮乖覺地不敢再賣關子,“挺奇怪的啊,那個警察好像很少來,來了也就一頓飯工夫就走了。小丫頭挺少出門,除了做做生意,其他時間都在天台上喝酒,哎,是個小酒鬼啊,那個姓肖的女人也是。”
“喝酒?”
“啤酒,成箱成箱地搬上天台,從傍晚喝到天黑,有幾次,我瞧著好像在天台睡著了,是給同居那女人架回去的。”
“……”
“哦,對了,還有一天她不知道在天台上燒什麼鬼東西,隔壁都報火警了。還好,是場烏龍,人沒啥事兒。不過這丫頭可真兇,今天又攆了個客戶出門。”
“什麼人?”
“活鬧鬼,見到好看的女人就撩騷的。”
“老三。”
“知道知道,已經教訓了……保證不敢再出現在這條街。染爺啊,我許老三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流利的英文,許暮聽不懂,問:“染爺,你那鳥語嘰哩哇啦的,說啥呢?”
元染語聲低沉,用英語回了那邊一句,才對許暮說:“開會,先掛了。”
大洋彼岸的染爺到底在做些什麼,許暮確實搞不清楚,但他很清楚自己的銀行帳|戶上一筆筆的進帳,那一串串的在從前的他們看來都是天文數字,只能說,那個跟他們一樣從泥潭裡走出來的人,如今已經一腳跨進了另一個階層。
而他照拂這群小弟兄的唯一條件,就是替他守著刺青店裡的那個丫頭。
“染爺,既然這麼惦記就把人給搶回來唄?我瞅著丫頭跟那警察感情也沒多好,起碼走路連手都不牽,跟小學生談戀愛似的,嘖。”
“染爺,今兒丫頭好像過生日?那警察帶著蛋糕過來了,仨人在天台喝酒還唱K,玩挺嗨的。不過後來丫頭不知道咋就哭了,還——還罵了句‘元染王八蛋’……”
“臥|槽,不是跟那警察談戀愛嗎?怎麼還相親去了。我就搞不明白了,這丫頭現在是在幹嘛呢?兩條船還不夠,還要搞支籃球隊麼?”
“染爺你放心,相親黃了。不不不,不是我乾的我發誓。我蹲馬路牙子抽菸等他們來著,結果那就看丫頭自己結帳出來了,男的跟在後頭腦門上掛著茶葉片……嘖嘖,兇殘。”
……
日子在許暮的一通通電話里一天天過去。
日夜交替,司機輪換,就連許暮都跟肖瀟混了個臉熟,稱呼從“姓肖那女人”變成了“隔壁那個妖精”。“腳踏兩條船”的丫頭卻還在斷斷續的相親中蹉跎。
到最後,許暮一聲嘆息,“染爺你要不嫌棄她變過心,要麼就回來把人給收了吧?小丫頭這日子過得慘兮兮的,我瞅著她都可憐。何況跟過你,哪還看得上別的男人?”
全然忘了,當初是誰罵得最響,恨不得把她跟“出軌對象”一起扼殺在法院門口的。
可是越洋電話那一頭,元染只是沉默許久,“……再等等。”
不是嫌棄,不是不要,不是不回來,是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