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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持人白了她一眼,嘴一撇,一臉的醋意。
“閉嘴!”太和雙臂交插,瞪著荷子,臉色凝重。
助手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大島浩要和那位女醫生在這個時候單獨聊些什麼,一定和感情無關。大島浩下車時,臉上的五指山,他們可全看到了。
心臟翻絞撕裂般的劇痛,大島浩躺在沙發上,輕輕吸氣,感到體溫在慢慢游移出他的體內。
冷以珊俐落地解開他的衣衫,讓他寬闊健美的胸膛沒有一絲束縛,她打開包,拿出針筒,注進針劑,抬起他的手臂,用綿球輕揉了下,對準他的筋脈,慢慢地推下針管。
“心痛有多久了?”她收起針筒,給他餵下一粒藥片。
“通告下半場就開始了。”大鳥浩喘不過氣,劇痛讓他的身子有些顫抖,然而蒼白的面容俊美得令人窒息。
“你為什麼不喊停?”她咬著唇,指責地瞪著他,雙手在他的心臟處用力地按壓著。
“如果……喊停, 那這個通告就泡湯了。我……不能毀了這個通告。以珊……你拿把刀……把那顆心挖出來了,我不想要了,我疼得……實在吃不消。”心口又傳來一陣急痛,嘴唇的血色在褪去,他緊緊地抓住冷以珊的手,蒼白著面孔突然從沙發上滾落到地上。
主持人問起他的少年時,他的心開始微微地顫動。雲淡風輕地聊起往事,輕笑之間,心劇烈地絞痛起來。那些塵封的往事,無數個無助而又孤寒的夜,如一本厚厚的書,一頁一頁地翻過。
他換了個姿勢,面對知性的主持人,優雅而又談笑風生。整個錄播非常順暢,他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才自如地走出錄播間,他尋找著那個纖細的身影,只要看到她,他就不用擔心了。
她背對著他,肩一聳一聳的,象在哭。
他喊她,她回過頭,眼中淚意殘留。冷靜而又高高在上的冷醫生,為誰流淚呢?
他真想知道。
“大島浩,大島浩!”汗從冷以珊的額頭滾落下來,冰涼的聽筒放在他的心口,她聽不到他任何聲音,靜靜的,一絲心跳都沒有。
大島浩靜靜地躺著,雙眼緊閉,臉色蒼白。
冷以珊從沒有象這一刻的驚恐。她咬著唇,從包中拿出電擊棒,塞進插座,電棒帶著強大電流的電棒發出一道道瑩光。
“砰……”電棒狠狠地擊向他的心臟。
大島浩的身子一陣激顫。
“砰!”
他顫慄得更加厲害,俊美的面容扭曲了。
她看到他鬆軟在地的手指無意識地動了一下,她丟開電棒,湊近他的唇邊,一口、一口為他呼吸著,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流淌而下,她克制著不讓自己慌亂,她相信大島浩壞到極點的人一定不會這麼容易地走開的。
“咳!”
大島浩突然嗆咳一聲,身子微震。
“大島浩?”冷以珊喜出望外地抬起頭,正好迎上他緩緩睜開的眼睛。
漆黑的雙眸,帶著戲謔的味道,閃著捉摸不定的邪惡、若隱若出的脆弱。
“這一次……是你主動吻我的。”
冷以珊腦中一片空白,想都沒想,抬手就是一掌,只不過力度沒有上次的大。
輕脆的巴掌聲在靜靜的休息間裡顯得特別的大,兩個人都有點怔住。
“我讓你的秘書進來幫你。”冷以珊低下眼帘,把急救的器具塞進包中,不再看他,“咚”拉開了門。
門外等候的人震驚得嘴張得溜圓。冷以珊額角濕透,髮絲零亂,大島浩衣衫半敞躺在地板上。
這樣的場景一般代表的是……
沒有人敢往下想,荷子一雙麗眸氣急得都快噴出火來了。
只有太和一臉深究地看著冷以珊。
冷以珊抿直了唇線,長長地吁了口氣,呼吸自如了些。“一刻都不能停留,我和他要趕回北海道。”她對太和講。
“多謝冷醫生!”太和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臂,九十度的彎腰。
“這是我的職責。喬,去開車吧!”整個神經一松,她癱軟在椅中。
喬默默地開車,冷以珊坐在他的旁邊,太和和大島浩坐在後排,沒有一個人講話。天已經開始黑了,街上的霓虹燈不時從車窗she進車內,照映出大島浩沒有血色的俊容上。
“有事給我電話。”太和拍著大島浩的肩。
“手機二十四小時開著,一有任何消息,立即通知我。”大島浩叮囑喬。
“如果有……什麼異常,我們要通知誰?”冷以珊輕聲問太和。今天大島浩發作得比哪一次都厲害,她差點以為她救不活他了。如果再有一次,她不知還能不能再讓大島浩睜開眼睛。
太和驚惶地直搖頭,“不會出現異常的情況的,你不是高明的冷醫生嗎?拜託你,不要問我了。”他連再見都沒有說,匆匆就走了。
喬把他們送進車廂,也離開了。
又只有他和她,車廂中靜得連呼吸都變得那麼清晰,空氣間充溢著古怪的沉默。
列車緩緩駛進站台,窗外是漆黑的暮色,遠遠的閃過一點燈光,很快又消失了。
大島浩坐在沙發椅上,目光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斜倚在車窗前,影子象被黑暗吞沒。
“我聽下你的心跳。”醫生的自控,讓她先打破了沉默,她走到他的身邊,欲把聽筒塞進他的衣間。
看起來冷漠不羈的大島浩,胸前的肌膚卻那麼滾燙,好像所有的熱情和血液都奔涌在心口。
“我不要這麼冰冷的東西碰我。”大島浩拂開聽筒,猛地一把按下她的肩,讓她的頭埋進他的胸前,她的耳側對著他的心口。
她聽到虛弱但卻有序的心跳,感到男性迷人的氣息悠悠地鼻間縈繞,看到他眼中閃爍出晶光。
她漠然地推開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大島浩。”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不再稱呼他為“大島先生”,而是直呼他的名字。他這樣的壞浪子是不值得讓她太過尊重的。“我收回我的誓言,我會繼續為你治療,做你的主治醫生,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對我做這些低級的事了?”一天之內,這麼個冷靜自製的人,抬手打過他兩次,是她沒有忍耐力,還是他太壞?
答案不言而喻。
大島浩的手鬆松地插進褲兜,臉轉向窗外,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從電視台一出來,他就變得有點莫名其妙了。
“你無理得讓我討厭,可作為你的醫生卻又不得不對你負責,在這樣的情緒下,我會做出許多失控的事。大島浩,不要再對我試驗你的男性魅力,那很可笑。”
大島浩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沒有回頭,好像也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他的眼底很黯,嘴唇抿得很緊。
忽然,他轉過身來,直直地走到她面前。
“你,你要幹什麼?”他修長的身子給她一種無形的壓力。
他俯身拂開她額上的一絲髮絲,“是很可笑,我也沒有這樣幼稚過。向來都是女人主動對我投懷送抱,我沒有追過女人,最多只是暗示一下。可是這招對你不適用。你說,要我怎麼做,才能不失去你?”
“慢著!”冷以珊眨了眨眼,“你是怕我不為你治療?這一點,你盡可放心,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在你在我們醫院的每個時刻。”
“醫院外呢?你還是會丟開我!”淡淡的惆悵在心中泛開來。
“我會讓醫生派一個特護二十四小時陪著你。”
“我不信任別人,他們就象你手中的聽筒,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氣,而你不是。”他的聲音有點沙啞,“我…… 好象不能沒有你了。”
他一把拉過她,埋在她頸間。她不算矮,在亞洲女子中還算高了,但也只及他肩頭。他要彎下很大的弧度才能欠下身抱住她。
她想推開他,手舉在半空口又放了下來。
他把她當成了一個支柱,而她覺得自己好象有點承受不住。
夜色深沉,醫院的花園裡靜悄悄的。冷以珊深吸口氣,北海道夏天的味道涼慡而舒適,還有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終於又回來了。走在熟悉的醫院走廊,她的心出奇的寧靜。
醫生值班室的門開著,渡邊翼在燈下翻著書,不時還在書上面寫著什麼。
冷以珊在門外站了好一會,他都沒發覺。她輕笑著躡手躡腳地走進去,悄然轉到他身後,俏皮地蒙住他的眼睛,忍著笑不出聲。
渡邊翼一點都不驚訝,熟悉的氣息讓他的嘴角盪起溫柔的笑意,伸手輕撫著眼睛上的十指,“這麼美麗的手指,這縷淡雅的味道,啊,是……”
冷以珊挫敗地鬆開手指,“多猜一會呀,讓我也有點成就感。這種初中時玩的遊戲,真讓人懷念。”
渡邊翼笑著跑過去先關上門,然後過來把她的手放眼前,“那……我們再來一次。”
“值班護士進來會嚇瘋掉,兩個成年人玩這種小兒科的遊戲。”
渡邊翼心動地抱緊她,“不是說好不來醫院的嗎?”燈光下,她的瞳仁異常澄澈,幾乎可以透過它看對面的世界。
“送大島浩回醫院,也是……想過來看看你。”她閉上眼,伏在他懷中。這才是真正屬於她的懷抱,溫暖又舒服,而又令她心寧。在他的懷裡,她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是用擔憂,這就是她人生休息的溫床。
溫床?她驀地睜開眼,渡邊翼溫溫柔柔地眸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羞怯地笑著。冷不防地,渡邊翼的唇捕捉到她的唇。她躊躇著,游移著,沒過多久就開始回應他的吻。
是她心動的吻,輕柔如春風,這樣的吻,恍若自己是被他最最珍惜的嬌嫩的花瓣,輕輕的纏綿,渡邊翼眼神如醉,呼吸也有淡淡的香氣。很深的一個吻,她臉紅地甚至可以聽到唇瓣碾轉纏綿的動靜,她不禁逸出一絲呻吟,無力地掛在他頸間。
“渡邊醫生,你要喝懷茶嗎?”值班護士笑著推開門,撞見了意想不到的情景,呆立在門口。
冷以珊羞紅地轉過頭。
“謝謝,我一會再喝。”渡邊翼平息著心跳,溫和地一笑。
“好,那你……自己倒。”值班護士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行!”渡邊翼眨了下眼。
“那……不打擾了。”值班護士帶上門,慌亂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