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頁
“可以!”邁森戴上墨鏡,遮住了一切神情。看著東方女子,他就會想起左幽,當年,她也是來機場接他,話沒說一句,就暈倒在他懷中。多麼特別的見面呀,他初來中國的第一夜,竟然是在醫院裡度過的,她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恬靜地睡在病床上,像他是她親密的愛人。
“邁森先生,那就是東方明珠。”莫小雨喋喋不休地介紹,“這條江就是黃浦江。”
“把考試日程給我。”邁森微微皺了皺眉,打斷了她。不是所有的東方女子都可愛,她的話太多了。
“喔,在這裡。邁森先生,你晚上想去外灘走走嗎?我……”
“我要倒時差,必須休息,明天開始面試,我在上海只呆兩天。”邁森簡潔地說明,不再浪費口舌,專注心神看學生資料。
莫小雨一怔,閉上了嘴。
轎車緩緩駛進上海市內,經過人民廣場時,碰上堵車。助手嫌車裡悶,開了空調吹吹風。
他看到廣場上有許多市民在散步,可能是周末的緣故,有一堆相偕並行的母子吸引住了他,一看,就知道那孩子是個混血兒,金髮、藍眸夾在一群黑髮、黃皮膚的孩子中太突出了,他的媽媽是個東方人。他們背對著車,慢慢地走,孩子手中抓了幾支氣球,突然不知怎麼的,有一隻氣球隨風飄了起來,飛向汽車這邊,孩子笑著回過身來捉,可惜氣球飛得太高,孩子仰起小臉,嘟著小嘴,聳聳肩。
助手被這孩子可愛的表情逗笑了,他驀地一怔,覺得這孩子怎麼看著那麼面熟。
“念其,走嘍!”媽媽溫柔地向孩子招招手。
孩子收回目光,察覺到助手的注視,禮貌一笑。那笑起來的樣子,和……“邁森先生?”助手訝異地看著邁森。
“呃?”邁森側過身看他。
助手指指車外,“有……”
“有什麼?”邁森蹙起了眉,看向車外,藍天、白雲,水泥地,上海大劇院,市政府大樓,還有行人。
助手回過頭,哪裡還有那對母子的身影?“呵,剛剛有一個小男生和你長得很像。”
他悻然一笑。
邁森傾下嘴角,冷漠地又低下頭,當他說了個極冷的笑話。
第三卷 愛上“卡布其諾” 第四十三章 說愛不容易(三)
左幽很久沒去南京路、淮海路上逛逛了。
在上海,普通的衣服到四川路上看看,中等的就去南京路,精品的去淮海路。在奧地利過了七年,培養了一點小資情調,買衣服只看式樣、面料是否中意,從來不問價錢,吃飯挑地道的、環境雅致的餐館,菜單後面的歐元標價,看都不看。回國一個人生活,什麼都要考慮,一切都收斂了,能省則省。
她好像很久沒給自己買衣服了,今天德國的那個系列童書全部完結,她想買件衣服給自己,然後再去出版社交最後的書稿,也算慶祝下。這套書翻譯了整整六年,就像是另一個念其。她靠著它養家、養自己和念其。
她去的時候,正是客流量最洶湧澎湃的時候,商廈內兩條滾動電梯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前廳是化妝品專櫃,布置得金碧輝煌,不同名牌的廠商分別為他們的推銷小姐訂做了醒目的制服,配上她們嚴謹的化妝,幾乎人人具備明星風範。左幽轉了幾個櫃檯,心中蠢蠢欲動,有幾款介紹得非常細膩,大有青春永駐的強效,她咬了咬唇,讓小姐卻出來看了看,順便看了下標價,道了謝,又請小姐放了回去。
念其學琴的費用可不是小數目,雖然馬教授已經把雪紡降到最低,但一年下來也是一筆可觀的支出。肖白搶著給,她能要嗎?肖白疼念其是真的,買幾件童裝、帶出去吃幾餐飯,都能接受,但涉及到太多的金錢,她非常有原則的拒絕了。
肖白沒有這個義務為念其付出太多的。
她在三樓的幾個專櫃看了看,有她喜歡的棉、麻面料的式樣簡潔的連衫裙,就那麼一大塊布,不知怎麼就那麼貴。她咬咬牙,最終買了套粉藍色的短袖褲裝,沒敢買連衫裙。褲裝可以拆開來搭配,一件當兩件,穿出去一樣有嶄新的效果。
花了錢,心裡舒坦了。拎著紙袋,抱著書稿,走在街上,腳步都是輕快的。下天橋時,沒想到看見肖白站在街頭的一棵香樟樹下,一個長得很水靈的女生抓著他的衣襟,淚水漣漣,肖白的眉頭擰得快成繩了。
左幽直覺的掉頭就走,“幽!”沒等她轉身完畢,肖白的聲音追了過來。
“喔!”左幽有些不自然的走過來,“這麼……”巧字沒說出來,肖白推開小女生,指著左幽說,“我愛人,這下你死心了吧!”
左幽明白了,又是一個倒追肖白的什麼歌手。這幾年,這些事多了去,肖白是金牌音樂製作人,人又長得帥,那些想出名的、已經出名的歌手發揮愚公移山百折不撓的精神,向他發出進攻。他一張冷麵根本不抵什麼用,被擾煩了,大叫大吼也嚇不退,後來謊稱結婚了,正好和念其打電話時,兒子長兒子短的,情況稍微好轉,但也好不到哪裡去,眼前這位不就是很執著的一位。
小女生眼瞪得圓圓的,可能是被左右清逸的氣質震住了,淚在眼中轉著,不敢掉下來。
“買衣服了?”肖白背對著女生,對左幽擠擠眼。
“呵,是,買了一件,這位小姐找你有事?”左幽很默契地接過他的話。“我們三個人一塊到前面的咖啡廳喝點東西,天氣這麼熱,很曬人的。”
“事情已經談好了!兒子今天乖不乖?”肖白嘴角彎成一個非常好看的弧度。
“當然乖嘍!”左幽忍不住笑了,感覺很怪異。
小女生的臉越來越蒼白,嗔怪地瞪了肖白一眼,又滿含幽怨和妒忌的瞟了眼左幽,捂著臉跑上了天橋。肖白這才放鬆地耷拉下肩,揉著額頭直喊累。
“看上去很不錯哦,為什麼不試著交往?”左幽調侃他。
“娛樂圈裡的人,我不會碰。”肖白接過她手中的袋子,“長得清純,就真清純嗎?你以為她真的愛我?她想讓我捧她,給她寫歌,不然我一個半百老頭子,她會喜歡?大了十七、八歲呢!”
“呵,現在時尚大二十歲,男人老了是成熟,更有男人味,不像女人,一老,就成一灘泥巴似的。”
肖白挑了下眉,斜眼看她,“你也說這話,不知歲月有多厚待你,快四十歲的女人,清純得像大學女生,和我走一起,我都害怕別人說我誘惑你呢!”
左幽別過笑臉,“你再誇我就快飛上天了。呵,不和你說,我要去出版社交書稿,最後幾大章哦,哇,終於完結了。”
“那慶祝下呀!”肖白聽了,也有點興奮,“我聽主編說,讀者一直在催這最後一本呢!完結之後,還要一個系列再版。”
左幽指指他手中的紙袋,“已經慶祝了,我給自己買了衣服。”
“那我呢?那套書,可是我介紹給你的。”
“知道了,”左幽皺皺鼻,清眸水漾似的。“請你吃大餐去!現在還是晚上?”
“現在吧,我晚上要回北京。”
說是她請,肖白卻做主帶了她去了一個路邊酒吧。雖說是路邊形式,但是品味不低,服務生相當地道,侍者是老年男子,雪白的襯衣上打著黑領結,笑容是從容而寬厚的。酒吧的中間有大型花壇,素箋般的餐巾上泛著雪白的刀叉,配上獨枝的恣意開放的天堂鳥。音樂是李斯特的名曲,與酒吧的慵懶味道很諧調。
肖白要了一杯金巴利開胃酒,要了沙拉和牛扒。菜上齊的時候,左幽的手機響了,“我去外面接!”左幽對著旁邊的餐桌抱歉地笑笑。
沙拉和牛扒端上來,肖白把左幽的那盆挪過來,細細地切著,一邊看站在外面接電話的左幽,收回目光時,剛好看到最里端的一桌客人離席,他的手突一抖。
“邁森先生,這邊請!”莫小雨禮貌地在前面引路,邁森疏離地點點頭,目不斜視地往外走去。
刀從肖白手中滑落,他緊張地調頭看外面的左幽,她還在接電話。
一輛黑色的奔馳停在酒吧外,邁森經過左幽的身後,大步跨下台階,莫小雨打開車門,邁森坐了進去。車緩緩地駛遠了。
肖白長吁一口氣。
“你怎麼了?”左幽進來,不解地四下張望。
肖白欲言又止,“幽,最近有和以前的朋友還有家人聯繫嗎?”
左幽端起酒杯,淺抿了一口,“給我媽媽打了個電話,她身體不太好,可是……我也不敢回去看她。”左幽的心情一下低落下來。
“那有別的人和你聯繫嗎?”肖白心中很納悶,沒有任何報導說邁森來中國呀!他要不要告訴左幽呢?他怕說了,惹左幽難過,真是有點犯難。
“呵,是不是蘇雯和你說什麼了?”左幽理解他在說裴凌帆,“我和裴凌帆已經說開了,以後,我們就做好朋友。”
“裴凌帆什麼時候來上海的?”肖白一驚。
左幽愣了,“那……你剛剛說的事誰呀?凌帆是去年秋天來上海的。”
“沒說誰,”肖白擔憂地從眼底打量她,她現在過得很平靜,也很快樂,邁森可能是來中國洽公,如為她,一定會先聯繫的,還是不要說吧!不然,她會更難過,“裴凌帆找你敘舊的?”
左幽抿嘴一笑,“這麼笑看我的魅力。”
“難道……”肖白愕然地放下叉子。
“嗯,肖白,有些人註定就是朋友的緣,錯過是必然的,就是重來,也是不會在一起的,我和凌帆就是。肖白,你真的不想成家嗎?”
“不想,我覺得婚姻生活太累,牽腸掛肚的,患得患失。反正現在有朋友們陪著,很老了以後,你如果還是一個人,我們就越好了一起去福利院做伴,有空還像這樣,我們出來吃西餐,到江邊走走。”
“你這樣說,我就不要擔心一個人孤獨老去了。”左幽輕笑,“真的到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天,有你送我,我會走得非常開心的。”
“如果是我先走呢?”
“我送你呀,讓你開心地走。”
兩個人大笑,舉杯對飲。肖白看著左幽,目光變柔變寵。
……
邁森走出音樂學院的演進廳,這裡臨時改成了面試辦公室,里端放了幾張桌椅,正中是架大三角鋼琴,面試的學生一個個按序進去演奏。一天下來,外面排著長龍的隊伍縮小了一大半。他的感覺很一般,有幾個基本功不錯的學生,各方面都不錯,琴曲很嚴謹,但也很死板,中規中矩,沒有一個能讓他有著眼前一亮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