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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島浩拉開包,響個不停的是一支黑色的男用手機,他一愣,遲疑了下,按下接聽鍵。
“冷以珊,你還好吧!回到東京後,左思右想,還是放不下心,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大島浩真的確不適合你,你應該有個疼你、呵護你、給你安全感的愛人。不要因為一時孤單、一時憐憫,就接納了他,真看不下去你那樣子被他羞辱。那個象種馬的大島浩只會玷污了你,他給不上你想要的一切。離開他,冷以珊!”
這種犀利逼人的語氣,他聽過,是昨晚那個帶走以珊的律師。大島浩嘴唇抿得很緊,微微泛出青白色。
以珊和律師似乎不是一般的熟稔,不然也不會在近午夜時打這麼一通關心的電話。
“渡邊夫人也很擔心你,冷以珊,你是愛他,離開他不難的。不要把自己假想成什麼救世主,每個人都有存活下去的本能。他沒有你,一樣會過得很好。冷以珊,同情心不是這樣亂施的。你……怎麼不說話,在聽嗎?”
大島浩身子微微有些顫慄,心中陣陣寒冷的銳痛,深吸氣,又深吸氣,他冷冷一笑,“大律師,我在聽,聽得很認真,你再講幾句,我就快被你說動了。”
山口嗔怪一倒抽一口涼氣,“你……是大島浩?”
“回答正確。”大島浩握著手機的手指漸漸收緊,“大律師,按你這樣的分析,能給以珊安全全感的人一定是你了?”
山口真一屏氣凝神一會,鎮定下來,“這個好象是冷以珊的手機,你怎麼可以亂接她的電話?”
“哦,以珊剛剛進去洗澡,她讓我幫她接一下。你還有什麼要我轉達嗎?”大島浩背脊挺著筆直,他不讓自己的身子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I鳳有,直接和你講就行了。”山口真一口氣突地冷凝,“大島浩,你若是男人,就放開冷以珊。她已經過得非常辛苦,再要為你這種人傷心,你何忍?”
“我這種人,你又是哪種人?你又比我聖潔到哪裡去?明知以珊是我的女友,你竟然心懷不軌之心,一再地勾引、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你不覺得你很無恥?”大島浩對著手機怒吼著。
“無恥之人是你吧!利用自己的心臟,硬把冷以珊鎖在身邊,可卻又不珍惜她。大島浩,你若沒有那顆心,冷以珊會多看你一眼嗎?”山口真一口氣得口不擇言。
“什麼意思?”
“自己掂量去!大島浩,以前我還對你心存同情,現在不了,我發誓,不管是無恥、無德,還是卑鄙、惡劣、下三濫的方式,我都要把冷以珊從你手中搶過來。”他“啪”地掛了電話。
大島浩臉色鐵青地看著手機,嘴唇煞紫,眼睛裡交出尖銳的恨意。他顫抖著翻開手機的電話記錄,這幾個月只有冷以珊和這個山口真一通話紀錄。他打開收信箱,眼神突地冰冷。
收信箱裡密密麻麻的一條條簡訊,都是出自一個人之手。
“翼,手術結束了。這是一台可以稱之為完美的手術。我不是在自誇自己的醫術有多高超,而是這顆心臟就象是為大島浩量身定做的一般,它奇異地與大島浩的身體契合。當我把它放在他的胸腔時,它立刻就開始發揮出它蓬勃的生命力。翼,這也是一種奇蹟,真的好奇這顆心臟原來的主人是誰。象每次大的手術結束一樣,我又累得站不起來,好相信你的懷抱。愛你的以珊。”
……
“翼,今天大島浩的秘書送了幾款衣服給我,說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我不得不承認,我骨子裡實在是個虛榮的小女人,我想像著能穿上這樣的衣服,出現在你面前,讓你驚艷得張大嘴巴。翼,做大島浩的女朋友可能很讓人羨慕,永遠有最美麗的衣服穿。可是,翼,我一點都不羨慕,我只想做你的女朋友,以後做你的妻子,因為我愛的人是你。以珊!”
……
“翼,我……們能見個面嗎?哪怕只有一小時,你若很忙,我請假坐飛機過去,我們一起吃個飯。我好想你,好想看著你的臉,我們手握著手,就夠了。”
……
大島浩飛速地一條條按過,臉色越來越冷酷。這是大島浩的手機,看簡訊的時間,應該是他在做心臟移植手術的那一陣子。可是,那時候渡邊翼不是死了嗎?誰在和她通信,那個律師為什麼會打這個號?
她和山口真一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答應和他交往到底是為了什麼?這麼長時間,睡在他懷裡,她心裡整日整夜想的又是誰?
真的只是同情,只是同情???她珍藏著渡邊翼的一點一滴,卻對他冷若冰霜。
沒有任何人告訴他答案。
腦中空白一片,閃過的隻言片語一直是,“做大島浩的女朋友可能很讓人羨慕,永遠有最美麗的衣服穿。可是,翼,我一點都不羨慕,我只想做你的女朋友,以後做你的妻子,因為我愛的人是你。”
大島浩肆狂地放聲大笑,用力地擊打著自己胸口,臉上痙攣似的痛楚讓他猛地舉起手中手機迎著牆狠狠地砸了過去。幾聲輕脆的開裂聲,手機碎成一片片,散落在地板上。
第二卷 不惹塵埃第五十章 雪意闌珊(五)
夜寒刺骨,冷以姍站在別墅前,仰看著樓上的燈光,她突然沒有勇氣跨進大門。手指冰冷冰冷,體內的血液也完全冰凝。夜風颳起樹上的落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她的肩上。
她在醫院磨蹭到午夜,值班護士一再催促,她無奈地打車回家。
不太想面對大島浩,卻又放不下他。
她輕輕吸氣,是上門廊,從花盆裡找出備用鑰匙,打開了門。
客廳內燈火通明,大島浩臥躺在沙發上。“怎麼睡在這裡,浩?”她換了拖鞋,輕輕是過去,腳下不知踩著了什麼,差點把她絆倒。
“美津今天沒有搞衛生嗎?”她嘟噥著蹲下來,撿起一塊殘破的電板,眉頭皺了起來,這是什麼呀?她四下看了看,外殼、電池、碎裂的鍵盤一塊塊的散在角落裡。面容剎時雪一般蒼白,握著電板的手輕輕地哆嗦,牙齒緊咬著嘴唇,抑制著不讓聲音發出。
“為……什麼?”她顫微微地雙手捧起電板,看向沙發上的大島浩。
大島浩邪魅地一笑,坐直,兩腿交疊,手托著下巴,快意地端祥著她臉上的悲痛。“不為什麼呀,我大島浩的女人怎麼能用這麼破舊的手機,我看著不慡,砸了它。明天我帶你上街,重新給你買,你想要幾個買幾個,把這間屋子塞滿都可以。寶貝,想了你一天了,過來,讓我抱抱。”他性感她向她拋了個媚眼。
這支手機,被翼的鮮血浸泡過,陪著她度過無助的幾個月,是翼留在這世上僅存的一件物品。當她很想很想翼時,就把它拿出來,輕輕地摩搓,溫柔地親吻,喃喃的對它自語。
而今,大島浩一句輕描淡寫的不慡,它碎成了一片片。
冷以姍面容蒼白身體顫抖,虛弱得仿佛隨時會暈厥。她驚恐地盯著大島浩,嘴唇顫抖不已。
“親愛的,這什麼表情,不就一個破手機,值得這樣傷心嗎?”大島浩站起身,走過來,長臂用力地勾起她的腰身,身子堂而皇之地貼近她。
她咬著唇,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從沒有哪一刻,她象現在這麼恨眼前這個男人。這種恨意強烈到令她恨不得昏死過去。
“寶貝,要先吃夜宵呢?還是先洗澡?”大島浩低下頭,用鼻尖輕觸著她的臉頰,“呀,身子好冰,我們一起洗鴛鴦浴,好不?”他調笑地挑起她的下顎,盯著她微張的櫻唇。
冷以姍冷漠地看看他,低下眼帘。在最後一絲理智消失前,她自他懷中抽出身子,慢慢蹲下來,從口袋裡掏出手絹,把地板上一塊塊手機碎片小心地撿起,放在手絹中。
“該死的,不是讓你扔了這破手機!”大島浩突地一腳踢飛了她面前的電池,弧度太大,力度不小,不慎踢到了她的手,手背瞬間就青紫一片。
兩個人都呆住了。
十指連心,冷以姍痛得渾身驚慄,她蹬大雙眸不敢置信地凝視著大島浩,內心的悲傷及疼痛的手背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以姍!”大島浩有些慌亂,他急忙半跪下來,執起她青紫的手背,輕吻著受傷的部位。“疼嗎?”
冷以姍緩緩地抽回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繼續一塊塊地撿著手機的碎片。
“你這該死的,說句話好不好,罵也行,打也行,發出點聲音來,不然我會當你死了。”大島浩握緊她的雙肩,猛烈地搖晃著,感受到她身上的僵硬和不自在。
淡然的眸光默默注視著他的心口,冷以姍忽然揚起眸,“你先去休息吧,我撿完這個就上樓。”
大島浩緊緊盯著她,象不認識似的。冷以姍是有爪子的,他見識過。她為什麼不發火,為什麼會這樣冷靜?
“你……要和我分手嗎?”他的聲音冰冷寒酷,身子僵硬得象個雕塑。
“不,我不會和你分手。”她輕輕吸氣,凝視他,堅定地說。
“為什麼?我昨晚可是和別的女人上過床,而且還摔碎了你心愛的手機,你一點都不難過?”俊美的面容猙獰的扭曲著,雙眸閃出冰冷諷刺的光澤。
她看著他,目光漸漸黯淡、空洞、幽遠,“浩,時間不早了,去休息,明早和我一起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
大島浩抵緊嘴唇,雙眼眯著。“你對每個患者都這麼好嗎?還是我是特殊的?”
“你是特殊的。”她很快回答。
“因為我體內的那顆心?”
冷以姍臉色唰地蒼白,“因為你是大島浩!”她慌亂地躲閃著他的目光。
“聽你這樣說,好象真的是愛我的。但是你這樣的愛太博大了吧,可以接受我的不忠,我的無理,以姍,這好象不象你。如果渡邊翼也象這樣,你會怎麼做?我記得我曾經和你開過一個玩笑,說讓渡邊翼把你讓給我,你竟然和他賭氣了幾天,你和他之間揉不進一粒沙子,而你和我之間,就是搬座沙山,你也能擔然接受。親愛的,你對他的愛和對我的愛是不問的哦!”他輕笑著挑起兩道濃眉。
“因為太在意彼此,所以老天讓我失去了他。現在,我一樣在意你,只是不在意自已的感受。只要你快樂、開心、健康,我無所謂你對我什麼樣。”很久以後,她一字一句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