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頁
“去,又不是少男少女,一起說說話吧!”左幽的神情始終淡淡的。
“不,幽,你不要傻,要抓住他,是個機會。三十九歲,能嫁這麼優秀的男人,真的很幸運,我老公丑成那樣,還一把大姑娘在搶,裴凌帆可是極品男人,那想的人還不是多的是。哇,來了,沒什麼改變呀!”
蘇雯瞪大眼,看著裴凌帆卓爾非凡地走進茶室。
第三卷 愛上“卡布其諾” 第四十二章 說愛不容易(二)
到底是在生意場上混久了,蘇雯很知進退。和裴凌帆周到而又熱情的寒暄之後,她推說公司有事,背著裴凌帆,朝左幽做了抓緊的手勢,她開車走了。
左幽心裡懶懶的,神情也帶著一絲疲倦,匆忙出來,連個妝都沒化,素著張臉,全身上下沒有一點亮色,不懂裴凌帆看著她怎麼會有一種“驚艷”的神色。
茶喝了兩壺,洗手間去了兩趟,時間差不多快午餐了,她給肖白打了個電話。念其的面試以絕對優勢通過,音樂學院的馬教授欣喜若狂,說自己親自帶念其。肖白激動萬分地帶著念其去他在上海的工作室,向他一幫音樂界的朋友顯擺去了,不到晚上不把念其還給她。
左幽沒有一絲欣喜,心中反倒湧上淡淡的憂傷。不管肖白怎麼說,念其只要開始在音樂的道路上開始發光,他就一點一點的遠離了自己。
她的人生必須孤單,不然就不是她的命運。左幽下意識地苦笑下,看著眼前這個深情款款凝視著她的男人,鼻子不禁一酸。
難得,他執著地愛了她十多年。
他的孤單是因為她,她的孤單又因為誰?
裴凌帆並不刻意穿著,他本身長得有型有款,漫不經心的休閒裝束,更顯出一種英氣瀟灑,這種氣質,隨著歲月越加迷人。
“去吃飯吧!”不能繼續對坐著,玩目光傳情,她裝著若無其事的站起身,“吃得慣南方菜嗎?要不,去吃川菜?”
“吃點家常小菜吧!”裴凌帆目光直視著她,臉色卻是柔和。
他不是上海人,卻有車,她在上海住了六年,連輛自行車都沒有。他領著他來到停泊車處,突然抬手撫了撫她的後背,“怎麼瘦成這樣,在後面看,背都有點駝了。”左幽忙挺了挺胸,又向後背望望,喃喃地說:“不至於吧!”但眼眶卻紅了。
汽車行駛得十分穩健,連顛簸都是悠然有序的。下了高架,汽車駛進了一處別墅區。左幽從來不知道上海還有這麼幽靜的地方,水泥車道在林蔭上整潔、平坦,沒有行人,偶爾只有名貴轎車昏暗著車窗,從他們身邊駛過。
別墅里有車庫,有糙坪和遮陽傘,以及舒適的躺椅。
裴凌帆領著左幽進屋,有一位中年女人,身穿白制服,微笑地上前問好,對於左幽,沒有一點好奇,好像她是個常客。
裴凌帆對她說做幾樣精緻小菜。
“這是哪裡?”左幽在奧地利住過別墅,家裡也有過傭工,不會像劉姥姥進大觀園那樣不自然,她奇怪的是裴凌帆對這幢別墅的自如。
裴凌帆自然地走過去,攬住左幽的肩,像從前他在她的小寓所里為她做飯,等她下班,一開門,親親熱熱地抱住她,“這是我父母的房子,他們原先在上海工作,現在調回北京,房子沒有處理掉,偶爾還回來小住。上海的氣候比北京好!”
“哦!”左幽抿抿唇,笑得有些拘束。
“別墅管理公司的傭工,非常有職業道德,菜葉做得不錯。要洗個澡嗎?”
“不,不!”左幽搖頭,臉一下就紅了。離婚後,為生計,為念其,她只記得自己是個媽媽,早忘了自己是個女人,生活中的小情趣都一點一點的省略掉了。她心中很久沒有泛起過心動的情cháo,今天在裴凌帆的視線里,她無由地有些慌亂,眼神開始躲著他。
裴凌帆心折地傾傾嘴角,三十九歲的女人了,臉上怎麼還有少女的羞澀和單純。瘦削讓她顯得飄逸、纖弱,比從前更多了份惹人心憐,偏偏她又是堅強的。命運的曲折,歲月的流逝,並沒有讓她憔悴不堪,她有著依然如昔的清麗和知性,這樣的美,是任何化妝品都修飾不出來的。不管是十幾年前,還是現在,還是十年後,他見到她,一定還會像初次在北京的超市里——一見鍾情。
“放鬆一點,今天就當給自己放個假,我們什麼都不去想,好好吃個飯,說會話。”他鬆開她的肩,改握她的手,來到陽台上。
女工送上水果和飲料,含笑回廚房忙去了。
左幽看著拼成各式花朵般的水果拼盆,深感生活的美好,均體現在不經意地細節上。兩個人各自聊了聊孩子,又說了說現在的工作。沉默了一刻,裴凌帆把椅子往她身邊挪了挪,輕輕握住她的手,兩隻大手包著,溫柔地一遍一遍地撫摸。“幽幽,我的求婚晚了十多年,可是我還是想聽到你說‘我願意’。”他緩緩地從袋中掏出一枚戒指,“當年,你嫁得匆忙,就在教堂里簡單得成了婚,這一次,我一定會用中式的最隆重的儀式把你娶回來,幽幽,不要嫌我老,你再不答應我,我就更老了。”
戒指上的鑽石在陽光下閃耀著五彩的光芒,左幽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凌帆,我說過……”
裴凌帆伸出手指堵住她欲出口的話語,“我都知道,你是擔心左念其。幽幽,男生在成長的過程中,需要父親的陪伴,像朋友一樣打打球、游游泳,聊聊男人們之間的話題,這些,母親是無法代替的。念其是你的孩子,我愛你,怎麼會不愛你最愛的人呢?你鑽牛角尖了,而我也相信你會愛我的兒子,一定可以相處得很好的。幽幽,不要那麼累,為了自己,為了念其,為了我,我們結婚,好嗎?”
是因為心中害怕失去念其後的恐懼,還是被裴凌帆執著地神情震住了,她一下子覺得自己像被催眠了,或許是太久太久的孤單吧,她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裴凌帆拿出戒指,輕輕地為她戴上。
“凌帆,”她忽然攔住,急促地整理著混亂的思緒,“我已經快四十歲,不年輕了。你應該找一個更好的。”
“即使你六十歲,我也想要你。”裴凌帆有點發怒了,捧住她的臉,緊緊地吻住了她,像是一地未曾起風浪的湖水,第一次捲起了颶風,第一次颳起了暴雨,他吻得澎湃激昂,吻得狂烈激情。“你明明知道我愛你都快發狂了,你也愛我,不要折磨我了,幽幽,答應我,我們錯過了一次,不能再錯過第二次。我現在夢想也實現了,沒有任何會成為阻攔我們的藉口。”
她被他嚇住了,他是她深愛過的人,可是現在是應該一切順應天意,但哪裡不對了,她緊張得連回應他都沒有,只是任他吻著,眼睛茫然地睜得大大的。
戒指推不掉,她只得答應先收下來,考慮後再給他答覆。裴凌帆不催促,心情大好地牽著她的手下樓吃飯,眼神熾熱得令人窒息。
非常溫馨的家常小菜,左幽很久沒吃到了,她是個不算很稱職的媽咪,現在仍然不會做飯。驀地想起裴凌帆飯做得不錯,這樣俊偉軒昂的男子,甘心為她做飯煮湯,她到底好在哪裡,值得他那樣,真是想不通。
飯後,裴凌帆也不說送她回家,拉著她在樓下看西片,好萊塢的浪漫情景戲,窗簾拉得暗暗的,房間裡只有她和他,氣氛一下子就迷離起來,左幽一手的汗,裴凌帆把她的手握得緊緊的。屏幕上出現男女相吻激情的畫面時,他抱住了她。
放映室後面就是臥室,他抱著她,把她放平在床上,左幽像有點迷失,全身僵硬,根本就不像個過來人。她是平凡女子,心中多少被他激起一些情慾的感覺,可是她潛意識裡又有點不知所措。裴凌帆可能是太在意她了,洗了兩次澡,口裡噴了許多漱口水,抱著他像抱著一大塊香皂。
無論裴凌帆怎麼親吻、撫摸,左幽總是進不了狀況,全身繃得緊緊的,怎麼也放鬆不下來,裴凌帆不忍勉強她。“幽幽,你可能真的不愛我?”他傷感地坐起來。
“對不起,我好像真的不行。”她非常難堪,擁著被,挪離他的身子,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她是不是太久沒有和男人上床,以至於都忘了這種事?以前,和邁森……不能想邁森,心像被針一點點刺著,刺得直抽涼氣。
“沒有關係!”裴凌帆自嘲地一笑,靠近擁著她,“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呢,今天你太緊張了”他撫撫她後背,讓她睡在他懷中,“就這樣,我也就滿足了。以後,我們一定會頻率一致的。”
左幽緩緩閉上眼,平靜如水,她清楚地意識到,那一天永遠不會有的。
她的心可以假裝忘記邁森,可她的身子非常誠實。
……
隔年,初夏,上海浦東國際機場。
邁森摘下眼中的墨鏡,冷凝地走出機場。他七年沒有來中國了,就連琴院的食物都是讓漢斯打理。這次受蘇黎士音樂學院委託,來為提供全額獎學金的留學生面試,他提出考試地點放在上海。本該是在北京的,可是他有種恐慌,慌得她不敢踏進北京。如果世界很小,他與左右不期而遇,看到她和別的男人生活得幸福,他還能假裝大度嗎?
七年了,又過去七年。結婚七年,離婚也七年了,數不清這二千多個歲月的艱辛,原先密不可分的兩個人,說分手,就一點聯繫都沒有了。他有時都華易,他的生命里左右可能就沒出現過,不然他怎麼傻得把他拱手給別人呢?
時光如果倒流,他不會那麼做的。他是她的丈夫,他應該愛他,深愛她,深愛到她愛上他,而不是讓她離開,而且是以那種痛苦的方式離開。至今,他都記得她背著行李包的樣子,肩斜斜的,倔強地從他面前走開。
她的幸福應該是他給,怎麼能託付別人呢?君子行徑用於為人處事,不是用於愛情。
等他醒悟過來,已經一切都晚了,他永遠失去了他摯愛的妻子。
“邁森,音樂學院的人來了。”助手指著人群里一塊德文接待牌。
“邁森先生,你好,我是音樂學院的老師,也是你的翻譯,我叫莫小雨。”一個俏麗的女子笑吟吟地迎上來,伸出手,她的身後站著幾個著西服的男子,像是學院的領導。
邁森淡淡地點點頭,疏離地與眾人握下手。
“邁森先生,浦東是上海的新區,浦西是上海的老成,我們幫你安排的酒店離音樂學院不遠,是在浦西,你同意嗎?”莫小雨戀慕地看著邁森俊美優雅的面容,他是這般迷人,高傲,一舉一動都是那般攝人魂魄,她有幾次,因為貪看他,都忘了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