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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樣可怕地中文,讓左幽莞爾一笑。她穿過琴室前的迴廊,轉了一圈,停在那幢白色的小樓前,糙坪已經發黃了,花圃里所有的花都謝了,一派初冬的蕭瑟。

    小樓的大門開著,她在外看看,裡面沒有人,可能是打掃的人開的門。她信步走進去,打量了下房子上的油畫和房間的裝飾,在三角鋼琴前緩緩坐下。打掃的人真細緻,鋼琴上纖塵不染,手輕輕放上去,清晰得可以照出掌心的紋理。

    邁森曾經想把這裡送給她練琴,想起來真好笑,對於一個連五線譜都不識的人,這麼雅意的琴房不就像不識字的人為了裝斯文買來多少大部頭的書,硬充儒雅一樣嗎?

    真是好笑!

    左幽的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輕輕地打開琴蓋,好奇地撫摸著黑白琴鍵,不慎,按響了一個鍵。震耳的琴音,嚇了一跳。

    樓梯上忽然響起重重的腳步,她不自然地站起身,扭過頭。

    “你是在彈琴還是在摸琴?”一雙藍眸輕盪笑意,揶揄地問。

    第三卷 愛上“卡布其諾” 第二十五章 做你的江郎(上)

    樓梯響起了腳步聲,有人急急地下樓來,屋子太靜,回聲來得特別大。

    左幽像個犯錯的孩子,絞著十指,緩緩站起身,不自在地面對樓梯,正對上邁森驚喜的藍眸,她閃過短暫的訝異,笑了,“邁森,你什麼時候來北京的?”

    邁森急促地走下樓梯,環腰攬住左幽,“是幽,真的是幽嗎?上帝,讓我看看……幽??”他突地捧著她的臉,震驚地盯住她,“你怎麼瘦成這樣?身體不舒適?還是……”

    “問題真多!”她輕笑著拿開他的手,退後一步,“我剛剛感冒初愈,你見識過我的感冒,那是非常可怕的。我正在休假中,忽然想來琴院看看。沒有報導說你來中國呀,怎麼,你偷渡過來的?”

    邁森不接她的話,皺著眉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不相信她只是感冒,左幽的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憂鬱和惆悵。“幽,你到底結婚沒有?”他猜測她是不是不太適應婚姻生活。

    左幽一楞,記起在柏林時曾經幸福地告訴他她快要結婚了,事過境遷,那些幸福就象是個狠狠地嘲諷,刺著她一顆敏感的心。“是快要結婚了,只不過……新娘不是我。”她別過頭去,手無措地在鋼琴上撫摸著,聲音變得含糊,感覺到自己的眼眶在發熱,她嚇壞了——邁森仿若嘆息,伸出手將她攬進懷裡。

    “沒見過像你這麼能忍得女子……”

    左幽狠狠一顫,抬起頭冷冷地看著邁森。怎麼他的這句話聽起來這般疼惜不舍,好像是個脆弱不堪的柔弱女子,沒人疼,沒人愛,沒人懂似的。

    他的溫柔耳語,居然如此輕易地擺布她以為已經深藏的情緒——在他面前,她輕易地就偽裝不起來,是因為他是一個不會為自己添亂的陌生人嗎?

    “邁森……一再戀愛,一再分手,一再尋覓,每次都很用心地投入,都以為快要有個好結果時,就生出事端,是不是我不配得到幸福?”她終於掩著臉哭了起來,整個肩膀都在顫抖,她無助地靠在他胸前,直到他溫暖的大手柔柔地將自己環抱,她才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痛哭。

    邁森撫著她的長髮,柔聲安慰:“不是,不是,幽,是因為真正適合你的那個人離你有點遠,他還在路上。”那樣教人心碎的眼淚,映照在他眼裡,是難以言喻的痛。沒有人發覺,他的藍眸掠過如釋重負的欣喜。

    “有多遠,隔著海還是隔著山?”她仰起淚濕的臉龐,雙手按著臉頰,

    “隔著兩座洋、無數重山。”

    她苦笑,揮去不爭氣的眼淚,眼睛是極度的冷然,“說得好象真有那麼個人似的。邁森,不管有沒有那樣一個人,我都不會等了。”

    “為什麼?”

    “愛情好可怕……好可怕……”她的雙肩微微發顫,她的眼淚濕透了他的手心。

    “我要離開北京,到南方去重新開始。像你所說的,愛情只是生命的一小部分,一輩子沒有,也不會有什麼。我可以嘗試有點出息,專注於事業或者別的。我就一個人過,不要牽掛,不要失望,什麼都不要。走得動時就四處走走,走不動時就找個福利院,等著上帝的召喚。”

    他凝視她很久,緩緩低下頭吻在他輕蹙的眉宇之間。

    “留在北京會怎樣?”

    左幽低下頭,“留在北京,別人就不能好好呼吸。不信嗎?哦,我可是很有影響力的。”她淺淺一笑。

    邁森緩緩蹲下身,伸手撥開她散在前額的長髮。溫熱的氣息輕拂過她的臉龐,撫去她所有不安。

    左幽沒有動靜。

    “好了,最壞的事已經發生了,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走,陪我去吃飯。聽說美食可以療心傷。我中午才到北京的,這次就是巡查琴院,是悄悄過來的,沒有演出。你可不能出賣我。一天都沒好好吃飯,真餓!”

    他笑了,笑得讓她一陣臉紅。

    天快要黑了,氣溫低得連呼出的白氣一會都能凍住。

    左幽以為邁森是要帶她去西餐廳,沒想到琴院的司機把他們帶到了離琴院不遠的一家典雅的日式料理店。

    清一色的原木設計,木格子的精緻窗台搭配米色的麻布窗簾,桌上的器皿是手拉胚的陶製品。內部有一算得上氣派的吧檯,吧檯旁有個小舞台,柔和的燈光在空蕩的小舞台上流轉,有一抹城市的滄桑更有一抹原始的樸素清逸。

    空氣中有濃郁的咖啡香,也有淡淡的菜香。店內坐了七成的客人,大部分是外國人。

    “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左幽有點訝異,說起來她在北京呆了好多年,竟然不知有這麼好的餐館。

    “上次在北京和漢斯來看琴院時,無意發現的,這是個愜意的餐館,對不對?”

    她點點頭。

    “每一份餐點都很精緻,你隨意點!”他優雅地笑著把菜單遞給她,對店中的小妹點點頭。

    “哇,有卡布其諾哦!”她驚喜地說。

    “對呀,我要一杯。”

    她真的隨意點了一份餐點,食物美妙得讓她幾乎忘記了心中的悲傷,她完全沉醉在完美的口感之中。

    一個人能品味出食物的美味時,心裡的傷痛就會被帶走一半。

    “怎麼樣?”邁森微笑地問,溫柔的凝視足以融化所有。

    “好吃,你看我都快吃光了!”她讓他看餐盤,眼睛找尋著小妹,對後面的卡布其諾不禁有些期待。

    邁森悄悄鬆了口氣,伸出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真希望你每天都有這樣的好胃口。”他輕揚起唇角盪起一抹動人的弧線。

    在他的目光中,她有些羞窘,結結巴巴地顧左右而言他,“那個……那個邁森,你這次來,怎麼沒讓達琳娜小姐一起過來玩玩?”

    邁森迎視她閃閃爍爍的星眸,“愛情不會在原地等候的,我們分手了。”

    “她不是說只是為了激起你內心的激情,故意離開的,其實她的心沒有離開過你一步。”她說得有些底氣不足,這話是她在音樂廳偷聽來的。

    “我失望的就是這一點,她並不了解我,我不是一個頹廢的人,所謂的激將對我沒有用,我是在尋找新的高度,不是放棄自我。”

    “邁森,好幾年的感情哦,捨得嗎?”她心戚戚地問。

    邁森抿抿唇,“當她離開我去柏林時,我已經放下她了。哦,咖啡來了!”

    左幽輕嘆一聲,收回目光。

    咖啡盛放在一個淺褐色的陶瓷杯中,泡泡輕輕地蔓延向杯沿,左幽淺嘗一口,滿意地對著邁森笑了。

    “這是我們店贈送給邁森先生的甜點。”小妹害羞地一笑,遞上一份起司蛋糕,精緻的白瓷盤上有香濃的鮮奶油,用巧克力畫成的葉片紋,貼著兩片翠綠的薄荷葉,襯著鮮嫩的紅櫻桃。

    “好像一幅畫!”左幽驚訝地捂住嘴,眼睛瞟向吧檯後面,一個留著長發的男子對邁森舉杯示意,“他認出你了,不是我出賣的。”

    買色聳聳肩,“好象是!”他保持他的微笑,有如高雅的貴族。“我不吃甜食,你負責把它吃光,不然有負店老闆的好意。”他把糕點推向她。

    “我要是吃下去,今晚就不敢睡了。”

    “不敢睡就別睡,陪我倒時差。吃吧,吃完我給你一個驚喜!”

    “可不可以透露下?”今晚是她從德國回來後第一次這麼輕鬆,不管是無意還是有意,她都暫時把所有煩惱的事放在一邊,專心地享受這個夜晚。

    邁森笑笑,站起身,走向吧檯,俯耳對店老闆說了什麼,店老闆瞪大眼,愕然地點點頭。

    左幽真是很好奇,他們是怎麼交流的。

    邁森走上吧檯,坐上高腳椅,店老闆提了一隻黑提箱給他,然後打開,拿了一把金色的薩克斯風。

    左幽眼前一亮,邁森不會是要吹薩克斯吧!

    燈光一暗,氣氛突地一變,閒聊的客人全都安靜下來,悠揚的爵士樂,自邁森手中流瀉出來,讓人如沐春風,如痴如醉。一曲從頭到終,他柔柔的視線一直深深凝視著左幽。

    左幽合起雙手,被這一刻的驚喜陶醉了。

    邁森是古典鋼琴演奏家,爵士樂卻是時尚、新cháo的,雖同是音樂,差別卻很大,兩者之間向來是水土不容,一個為雅,一個為俗。邁森卻在二者之間穿梭往來,自如、嫻熟。

    有許多客人認出了邁森,和她一樣,驚異得連掌聲都忘了。直到邁森走下台,她只手托腮,才清醒過來。

    熱烈的掌聲有點遲到,卻經久不息。

    “邁森,你真是多才多藝!”她感嘆地對他說,“你有沒有不會的樂器?”

    “有,中國的民族樂器,比如二胡、琵琶!”邁森的笑意中有一絲寵溺,“其實你太誇大其詞了,我會的樂器很有限,就鋼琴、小提琴和薩克斯,別把我捧得太高。薩克斯還是青澀少年時,背著父母學的,好多年不碰了,要是我被媒體拍到剛才的畫面,那些樂評家不知又要罵我什麼的!”

    “謝謝!”左幽仰著小臉望著他,“我不懂音樂,不知用什麼詞來描繪它的動聽,可是我懂你的好意。邁森,謝謝!美食能療傷,音樂能療傷,我現在心情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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