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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她臉色發白地抬頭看天花板。
“怎麼了?我們有可能在這裡被困幾天,你都不洗澡嗎?”
容妍沉默了一會,勇敢地直視著他,“那拜託你關上那些攝像機!”
“什麼?”冠世傑象聽到了天大的新聞。
“不是嗎?”容妍指著房間的四周,“你不是象個動物園園長在四處裝著攝像頭,就為錄下你對我友善的一面,然後放到電視台去播,藉機打開大陸的市場。”
“誰告訴你的?”冠世傑語氣森冷,眉頭皺了起來。他好象找著了癥結。
“那不重要,這是真的對嗎?”容妍臉上浮出屈辱的神情。
冠世傑抿了所唇,放緩神色,“容妍,你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拿到電視台放,對我有什麼好處?冠氏總裁出浴圖?而且現在這裡只有我們二個人,你以為人人單純地會象你那樣認為我們只是上司和下屬?多少狗仔隊在等著我的緋聞,我要主動給他們一個捕風捉影的機會?我的大陸市場早就打開,現在大半個中國的顯示器都是冠氏的,我喜歡靠質量和技術說話,而不屑這些見不得人的炒作。”
“可是……可是……”容妍屏息了一會,小翼翼地問,“那沒有追蹤報導嗎?”
“因為大陸生身份特殊,在你們剛來台灣時,華語做過一檔這樣的節目,也曾追蹤過,可是後來看到台大生對你有點誤解時,報導就停止了,電視台不會把一群學生間的爭執無聊擴張的。”
“那,那……”那她應該相信他的話嗎?他講得好象有點道理。
“你在冠氏呆了一學期,看過我如何工作,我的成功不是天上往下掉餡餅那樣的幸運,我只有付出比常人多幾倍的努力才換來的。我忙得無法回家,別人喝酒泡桑拿時,我還在辦公。在你受過那麼多委屈時,我還有閒情再蹬一腳嗎?”
“……唔……”容妍張口又閉口,眼淚在眶中打著轉。她沒有做猴子呀?
“容妍,這是不是我們的誤會?”
容妍難堪地低下頭,那麼這陣子她的冷漠是不是無理取鬧了,他還是那個特別的總裁,對她很關心的?
“你是商人!”她快速地說,象又找到一個討厭他的藉口。
“商人有jian商、義商,儒商,又不是個個都是大壞蛋。”他總算放下心來,輕輕地擁著她往浴室走去,“襯衫放在門後面,這麼悶熱的天,沖個熱水澡會舒服許多,去吧!”
她有點想道歉,可是又說不出口。
他體貼地為她開了燈,告訴她冷熱水嚨頭怎麼切換,又很紳士地關上門。在聽到嘩嘩地放水聲後,冠世傑笑了。
他很感謝這場颱風,把她留了下來,也解開了那個癥結。該死的自已,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怎麼當初就沒好好想想找個別的說辭,路曉當真了,還當作把柄告訴容妍,結果讓容妍和自已彆扭這麼久。見鬼的報導,以後任何媒體人都不准靠近容妍,還有那個雷鑫,他也得提防著。
從不做無把握的事,但是就在那個醫學院的夜晚,就突然失了心魂,無法接近,無法表白,走不近她的心。看著她委屈、孤獨,一點辦法都沒有,直到他找了個理由讓她走向了他。二十九年不動情,並不是無情,而是一直在等著有這樣一個可以讓他牽腸掛肚的人出現。每天五點後,看著她下樓坐車回學院,他都不敢送她,知道長夜漫長,她孤獨無依,可他也不敢亂施一點柔情,就怕一點疏忽,便會給她帶來風波,她會失去安寧,敏感的身份會被別人炒出許多話題。他要好好地保護這份來之不易的愛。
容妍放了滿滿一浴缸的水,洗了衣服,洗了頭髮,然後把自已整個身子浸泡在水中,還放了許多泡泡。可能是因為沒了那麼多顧忌,她也輕鬆了。玩著泡泡,高興得“咯咯”直笑。
無預警的,看到燈閃了一下,突然黑暗一片。颱風之夜,停電是件正常的事。可是這裡不是熟悉的公寓,陌生的環境,又裸露著身子,容妍一下就慌了,手腳發軟,摸索著從浴缸里爬起,腳下一滑,整個人從浴缸栽倒在地上,立刻就覺得手臂、大腿灼熱疼痛。
她忍著驚恐,努力想站起,沒想到,再次滑倒在地。
“容妍,容妍,你怎麼了?”冠世傑聽到聲音,在黑暗中摸了過來。
不敢哽咽,她噙著淚,低喊著,“不准進來,我很好。”
聽出她話音顫抖,冠世傑在門外又急又燥,“不要害怕,容妍,讓我進去,好嗎?”
門沒有上鎖,但他不敢嚇著她。
“不,不,不!”容妍怕極了,強撐起,再一次滑倒,不著寸縷,跌得結結實實,倒抽幾口涼氣,隱忍的淚嘩一下流了出來,“你……不准進來。”帶著哭音,輕聲哀求,卻又不能自已。
門外的人再也不想等待,“砰”一聲急推開門。黑暗中,雙手摸到一具抖如風中之燭的身子,立時血突地就往上一涌,冠世傑喉間一窒,忙斂住心神。
“不准碰我!”容妍發瘋似的推拒,舞打,冠世傑沒有閃躲,緊緊抱住,柔聲說:“相信我,相信我,容妍,我比較熟悉這兒的一切,全城都停電了,我看不到什麼。什麼也不會發生,你是安全的。”
雙手一軟,可憐兮兮地抓住他的衣擺。冠世傑嘆了口氣,摸著她面容上濕濕的淚水,從衣架上抽了條毛巾,擦乾頭髮,又拭乾她的身子,彎腰抱起,憑著記憶走出浴室。
溫熱的身軀,淡淡的體香,又是他心儀的容妍,這一切都在考驗著他驚人的意志。渾身如著了火一般,呼吸不由地加速,咬破了嘴唇,才可以冷靜地走到床邊,輕輕地放下,拿著被單包好她。
“是不是好痛?”柔聲輕問。
容妍已經平靜下來,由於他的紳士風度和溫和,“嗯,我好象又麻煩冠總了。”不想依賴他,卻總是一再地去依賴。
“傻女生!”換得她的信任,冠世傑欣慰地笑了,“說實話,我希望這樣的麻煩再多點。現在無法幫你看傷口,明天再說吧!我去把襯衫拿來給你穿,只一會,你不要害怕。”
黑暗中,容妍感到自已臉如火烤。長大後,在媽媽面前都難得裸露,如今卻在一個不很熟悉的男人面前,幸好的是他看不見,可是也夠羞人的。
一件好大的襯衫,穿在她的身上可以齊膝,足可以作睡衣。
有了衣衫的遮擋,容妍才自如一點,先前的恐懼早已蕩然無存。兩個人都沉默著,氣氛有點難堪。
一張床,兩個人,剛剛沐浴完,緊挨著坐,象什麼?容妍她沒有談過戀愛,卻也會想到一個詞叫:曖昧,但是冠總那麼優秀,而且年歲可以做她叔叔,而且她來自大陸,不可能的。要單純,要單純,她咕噥著對自已說。
“容妍!”冠世傑很享受這一刻的相處,輕輕摸到小手,握著掌心,“不管何時都要相信我,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因為捨不得,因為愛,可惜不能說。“可以下床嗎?還是我抱你去起坐間,我們該吃晚餐了。”
腰跌痛了,手也痛,腿也痛,可是不想再麻煩他,她婉轉地細語,“我不餓,你去吃吧!”
身子突地被騰空抱起,一陣輕笑,“撒謊的容妍真不可愛。”
二十七,颱風夜的意外 (下)
容妍盤腿坐在沙發上,冠世傑坐在桌邊,一人一杯鮮奶、兩塊點心、一個蘋果,這就算是颱風夜的晚餐。容妍知道冠世傑不會飽,只要了鮮奶和水果,而把所有的點心全留給了冠世傑。冠世傑沒有拒絕,他很享受容妍對他初次的體貼,也樂觀地想像以後如果能擁有小女生的愛,那一定是非常窩心的。兩塊點心賽過什麼精品袖扣、領帶、手錶、票夾之類的華而實的禮品。
冰箱邊上的酒櫃抽屜里有備用的蠟燭,他沒有提。他覺得在黑暗中,容妍會自在點。
好不容易才取得容妍的信任,他不想一次就把她嚇住。
“最近還想家嗎?”一口喝淨杯中的鮮奶,冠世傑故作隨意地問。
容妍放下有點發麻的腿,“現在比上學期好很多,我想我可能有點適應了。”講話的語氣卻不是象話那麼肯定。可能再過一年、二年,她還是不能適應台灣,冷漠的小島啊!
“你快放暑假了吧!我有可能在七月去大陸分公司巡查,一起走吧!”他一步一步放下釣餌,專等魚兒來吃。
“不!”容妍清晰地否定,“我不回大陸。”
又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冠世傑錯愕住,“你不是想家嗎?假期很長的。”
如果給她機會回大陸,她會選擇休學不然就是回到高三復讀,就是拿把槍對著她,她也不會再回台灣了,容妍肯定,而這樣,她就等於這一學年的委屈白受了。“我有點暈飛機。”容妍這樣說,知道這個理由連自已都會覺得很假,可是她又如何能把心裡的話全部說給一個台灣人聽呢?
黑暗中,冠世傑眼皮連眨也沒眨一下,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容妍默默地咬著蘋果,文文的咀嚼聲,令冠世傑浮出一絲笑意。“容妍,我們以前見過。”
“不會吧,如果見過,我一定記得。”容妍講得很快。
冠世傑斜挑濃銳的眉,大言不慚。“元宵節,國父紀念館,你和大陸一位偶像歌星手牽手,想不注意多難。”一腔醋意。
“哈,肖白!”容妍快樂地笑出了聲,“大陸和台灣聯歡,媽媽讓他們幫我捎東西,我就跟在他們後面十天,瘋了十天,特別特別幸福的十天。呵,我是肖白的粉絲。”
“只是粉絲?”冠世傑沉著臉,一臉陰霾。
“我是不合格的粉絲啦!但是我喜歡肖白呀,高中時,我和同學們都很迷他,人又帥歌又唱得好,而且他很親切,想不喜歡他都難,我回大陸後,要收藏他所有所有的專輯。”容妍激動得手舞足蹈。
親切?冠世傑冷笑,聽華語的台長說,想讓韋娜為那個肖白做一期訪談,因為他在台灣也有許多粉絲,他眉一揚,很酷的一句“NO”,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這種人也叫親切?親切可能只是約容妍的一面,他不禁微慍。
“你以後想和他有發展?”
“啊?!”容妍被他問得一愣,兩秒後笑得前俯後仰,“怎麼可能的事,肖白他是大明星,我欣賞他呀,但那不會是朋友關係。雖然我沒有戀愛經驗,但我也知做名人的女朋友很累的,壓力也很大,象我有愛情潔癖的人,更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