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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落地,幾個主管瞬刻就消失得無蹤。
“庸才,敢在我面前混?”冠世傑氣惱地閉上眼,真是恨不得吐血,最好事事都親為才好呢?
“冠總,你要的損失數據我統計好了!”陳特助一點也不訝異,“沒有事,我出去忙了。”
冠世傑這才發現辦公室內還有別人,還有一個眼瞪得大大的、敬畏地看著他的小女生。
“嗯,你去忙吧!”匆忙打發第三人。
“你早餐吃好了嗎?”他微閉下眼,換上笑面問。
“全吃光了。”回答得快快的。
“身上還痛嗎?”
容妍搖頭,“不痛!”
“呵,幹嗎這麼緊張樣?”冠世傑復理好領帶。
“我怕回答慢了,你會罵我!”容妍老實地說。剛剛冠世傑那股威力,她不認為比昨夜的颱風差多少。
“小傻瓜!”冠世傑寵溺地一笑,溫柔地拉過她的小手,細細查看。“真是跌得不輕,腰都淤血了。”
他對她很親和,和別人是不同的。有什麼好的理由嗎?容妍心底悄然嘀咕。
“冠總,我那個實習論文可以給我了嗎?”容妍小心地問。
“喔,改好了!”冠世傑彎身從抽屜中拿了出來,上面確實有紅筆勾勾畫畫。“你列印下就可以直接交上去,一定可以順利通過,說不定還會是個優秀呢!”
“謝謝冠總!”容妍謙恭地接過,“我後面要期末考了,課目比較多,這邊的實習我想提前結束。”
“後面就不來了?”冠世傑不想大聲,但口氣卻透著微慍。
“對,後面就是暑假。”
“不是不回大陸嗎?”冠世傑一步步走近,她一步步退縮,直到幕牆,他兩手包抄,環伺在她身後,將她包圍。
“一個人呆在公寓裡幹什麼,不如來公司幫我?”
容妍被質問阻擋得一愣,停了兩秒才苦笑說:“我哪裡能幫你,剛剛那幫主管不知比我優秀幾百倍,你都讓人家另請高就,我做的事,哪位特助隨便一帶就可以了。”
冠世傑沒有鬆手,審視著她,像是在估量她的話能不能說服他。
那只是一會兒的時僮,但被他兩邊包抄在胸圍中的容妍,像被逼迫到死角的獵物,左右沖不開,被圍困在小小的空間裡,呼吸都不順暢,極度的不舒服。
“冠總,我說的是真的,我是……一個企管白痴,什麼都做不了。”
“颱風夜,哪位優秀的特助陪我了?哪位特助體貼地省下點心給我了?哪位特助會泡那種特別的咖啡?”冠世傑動也不動。
這話有點不對吧!“我……”容妍吞吐半天,最後嘆口氣,“我真的很沒用的。”
為什麼他要留她?留下她對他有什麼好處?
許多疑問堵在心口攪得她莫名其妙。
“有沒有用由我說了算。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長處,我習慣了辦公室有你,不想一路疲憊地回來,只有空蕩蕩的辦公室在等著我。”冠世傑鬆開了手臂,放她自由呼吸。
呃???這麼簡單!
“暑期打工的學生很多,你就呆在冠氏吧!想看什麼書就看什麼書,但是要準時報到,我會讓陳特助考勤,一次遲到就順延一個學期。
她下意識地差點打破幕牆跳下四十二樓。
這是什麼打工?說是陪護還差不多。
“沒有學生的台大太冷清了,在冠氏至少還有熟悉的人在,留下來!”冠世傑像在談生意一樣,表情和口吻平鋪直敘。她想多想一下都是不可能的。
“我有講過我真的不很擅長企管。”容妍無奈地嘆了口氣。
“聽我的話就行。”冠世傑說得很有把握,淡淡一笑,“留下來了?”
容妍點頭。真的,不管怎麼說,在解除誤會後,這個建議對她不算壞,她找了個可以打發時光的地方,可是……一切真象冠世傑說得那樣嗎?
二十九,當愛情來臨的時候 (上)
雷鑫現在很少講話,除非播音,他很少展開笑顏,三不五時跑到台大門口,容妍就象蒸發似的,再也沒有碰到。
時間就這樣在忙碌和思念中飛逝。
六月底,台語電視台舉辦台慶二十周年,大型的綜藝節目一檔接著一檔,《時事在線》暫停幾期,雷鑫難得悠閒的和一幫同事去台北山上的別墅吃烤肉。
剛下了場雨,郊外的空氣涼涼的,吃烤肉剛剛好。很久沒有碰面的朋友,海闊天空地亂侃,酒一瓶接著一瓶的開。雷鑫酒喝得有點多,微醺地走向陽台的欄杆。月亮已經升上來,銀白色的月光下,映在地上的身影顯得有些蕭索。
他不由地想起以前的大學時光。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仔細想想好像才沒幾年,怎麼感覺好遠。
一起笑,一起玩,一起瘋,一起荒唐,一起蹺課,一起趕報告,一起罵教授……那段青春歲月,簡直像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事。
那些死黨現在都怎麼樣了?明明有聯絡方式,通訊卻幾乎斷絕。工作忙碌和時差關係,只有極其難得能在網路上巧遇說一聲嗨。
容妍呢?她現在正是青春歲月,卻為何沒有他那時的快樂呢?沒有朋友,沒有死黨,連悄悄給她寫情書的小男生都沒有,可是她卻過得這麼倔強,倔強得讓他想起她就想嘆息。
他有很久沒有見到容妍了,想念總是不由自主。
忍不住地,他脫口低喃:“容妍,怎麼做才能讓你信任我呢?”多麼渴望,這樣的月夜能把她擁進懷中,情話綿綿。
隨著時日流逝,容妍在他心中沒有淡去,反而越來越深刻。暑假了,她回大陸了嗎?離開台灣,她應該很快就會忘了他。
雷鑫落莫一笑。
“雷鑫,喝酒嘍!”夜風送來同事的呼喊。
他應了聲,沒有走過去,而是進屋拿了車鑰匙。
“你瘋了嗎,你喝了酒,想上明天的頭版嗎?”同事追過來攔阻。
他探出車窗,“我很注意的,沒有關係。”
“小心哦!”同事在車後大喊。
車緩緩滑出庭院,駛向山道。他開了窗,清涼的山風吹進車內,他確是清醒的,可是酒味很重。
前方紅燈,雷鑫手握方向盤,急促地拍打著。剛剛心裡突地有一個想法,象是容妍正在台大門口等著他,他不能遲到。
車發瘋似地在台北的街頭疾馳。
夜已經有點晚,台大門口冷冷清清,幾家專做學生生意的店早早就打烊了,連燈火也比平時暗了許多。
雷鑫熄了車燈,把車泊在樹道邊,沒有下車,拿了瓶水,一口一口地喝著,想壓住心中的那股熾熱。
捷運站附近過來一輛大巴,象是某家公司的班車,車上跳下一個人影,車卻沒有開走,司機伸出頭,笑吟吟地叮囑著,車下的人一直點頭,一直揮手,直到車開遠。
那單薄的身影,晃動的頭髮,雷鑫酒意突然上涌,他眯細一雙眼,讓車慢慢地沿著車道,蝸速似的滑行。與下車的人擦身而過時,他突地停車,開了車門,身子伸出車外,一把抱住下車的人塞進車中,所用的時間也就那麼僅僅幾秒,以至於下車人好一會才發出驚叫,而他已經車門緊鎖,駛離了台大。
“放我下車,放我下車!”容妍拍打著車門,一邊驚恐地叫著。
雷鑫象沒聽見,只是沒命似的開著車。
容妍的嗓子喊啞了,淚水模糊了眼,緊緊地抓著車把,顫微微的回過頭。微弱的路燈下,她看出開車的人是雷鑫,哭聲戛然而止。“你……想幹什麼?”
“找個地方,讓你好好聽我講話。”他一開口,酒氣撲面而來。
“你喝酒了?”她一張臉突地發白,不敢叫嚷,無措地看著車外,行人好稀少。
雷鑫心情大好地一笑,“不錯,還喝得不少。喝了才有勇氣來找你,在失望一百五十九次後。”
容妍一呆,眼睛濕濕地看著他,但一會又被飛速的車轉移了思緒,“雷先生,我們回台大說話好不好?我保證一句話都不說,一直聽你說。”
“不好!”雷鑫語氣很清晰,“哪裡都不安全,除了我的公寓!”
“我不去!”這麼深的夜去他的公寓,他又喝了酒,容妍心懸到嗓子眼,“你再不停車,我就直接跳下去。”
雷鑫突地剎車,夜色中特別刺耳。車滑行了很久,才停下,容妍嚇得話都講不出來。
“我不是午夜色狼,我只是想和你講話。”他緩緩地側過頭,慢聲說。不然他就會因這種暗戀的情緒而崩潰的。
E時代,他還在玩暗戀,很落伍,可是很無奈。
容妍咬著牙一直搖頭,“我不去,以後,不然明天再去。”她猛推著車門。
雷鑫生氣了,“你要是敢下車,我就讓車立馬撞向,”他慢慢地指向前方一座大廈的大門。“那裡!”
容妍手驚愕地看著他,唇微微的哆嗦,“那……那還是去你的公寓吧!”
雷鑫傾傾嘴角,騰手撫撫她的頭,“好乖!”
幸好,幸好!他的公寓就在那座大廈的樓上。
雷鑫泊好車,下車時腳步不穩,可卻記得緊扯著容妍。容妍無奈地扶著他。“十樓B座!”他在她手上放了把鑰匙,然後放心地把身體的重量移在她身上。
容妍以一種悲壯而又絕然的心情扶著他走進電梯,不知怎麼想起冠世傑來,想著,眼眶紅了。
雷鑫的單身公寓不算大,除了一套不錯的音響設備,其他也很簡單。
他的意志很驚人,沒有發作酒意,坐在沙發上,一雙俊目一直炯炯地看著她。
“雷先生,你講吧!”容妍無奈地坐在他的面前。在這陌生的環境裡,她禁不住發抖。
“我在光碟里講的話是真的,不是因為什麼敬業。”他悶聲悶氣地說。
容妍低下頭,“這個我知道,那是我誤會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不知我很難受嗎?”雷鑫坐直了身,一點也不象個喝醉的人。
“我沒有你的聯繫方式。”
“你不知我每晚會在台大外面等你嗎?”
容妍抿了抿唇,不帶情緒地說:“我認為我們沒有必要交結,我是要回大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