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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森要演出,琪琪要練琴。我很想家,就一個人回來看看。”
“琪琪象你嗎?”
“頭髮和眼睛象邁森,其他都象我,完完全全的中西結晶。”
“下次她來中國,一定給我電話。我想見見。幽,我一直想左靜生一個女孩,長得象你,那樣我可以全心全意地愛她,沒有人會和我搶的。”他深深地看著她。
“呵,姚旭,這些都是夢。我也常想,如果不生出這些事,我們……也會狠幸福吧!你是個非常優秀、體貼的男子。可惜,我們沒有……那樣的命。”
“幸好,我們之間,你總算過得很幸福,離開我也不是完全不對。”姚旭自嘲地調侃。
左幽微笑,笑而不答。
“要去看看左靜嗎?”
“不,我在國內不能呆太久,我還是去天津吧!以後回國時,再見左靜。姚旭,好好地過,忘記從前,不要恨,也不要怒。珍惜眼前人。”她站起來,伸出手,“一個小時到了,回去吧,不要讓你的小嬌妻擔憂。”
他輕輕地握住,訝異地發覺她的手上沒有結婚戒指,心中一驚,可他不敢問,怕承受不住什麼的。“幽,你過得好不好?”
“我的樣子看不出嗎?”她開玩笑地揚起頭。
他半信半疑地點點頭,“你若是不快樂,我也會不快樂。幽,再見!”
“再見!”她笑顏如花,對他擺手。他微笑,轉身而去,她也轉身,淚,唰地就從眼角滾了下來。
第三十八章馱著謊言過活(上)
寒冷的黃昏,從西北利亞來的寒流席捲了整個中國,滿街刮著刺骨的寒風,風中還夾著一兩片雪花。火車站的候車室里到是暖暖的,沒到春運,旅客去已經多了起來,到處可見擔著行李的打工農民,一群一簇的聚在一起,樂呵呵地等著自己的班次。他們臉上那種幸福與滿足,左幽看著很羨慕,不管多苦多累,遠方有一個家等著他們,一切的辛苦都是快樂的。
她呢?
“把昱昱放下來吧,別抱著,七歲的小子,挺沉的。”媽媽挪開左幽的行李箱,騰出一個地方,拍拍左幽的手。
左幽還沒動,懷裡的姚昱越發摟得她更緊了,“我不下來,我就要大姨抱,就要。”
“好,大姨抱著。”左幽溫柔地拖住昱昱的腰,任由他伏在肩上,象很小很小的嬰兒一般。說起來好奇怪,昱昱第一眼看到她,就和她很親,纏著和她一起睡,一起吃飯,一起玩耍,就連做作業,都要她陪著,一點都不象一個七歲的男生該有的表現,似乎小了四五歲。
“這孩子真是的,盡纏你了。”媽媽好笑地斜了昱昱一眼,然後嘆了口氣。
“大姨,我喊你媽媽好嗎?你和媽媽長得一模一樣,你把我帶回德國吧。”昱昱忽然抬起頭來,問道。
“亂講什麼,你又不是沒有媽媽,快下來,大姨馬上就要上車了。”媽媽一把搶過昱昱,按在旁邊的空座上,眼眶一紅。昱昱扁著小嘴,倔強地扭過頭,眼淚珠在眼中直打轉。
左幽捨不得,“媽媽,讓我再抱會昱昱吧!”
“不要了,你的班次就快進站了。唉,離家九年,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呆了二天,這麼遠,還不如不回來呢!什麼時候和我那洋女婿還有小琪琪一同回來,多呆些日子,讓我也疼疼你們。”媽媽說著,淚就下來了。
左幽用手握成拳堵住嘴,不讓自己哽咽出聲。
“我和你爸爸生了你姐妹倆,就沒太平過。幸好你嫁得不錯,不然我和你爸還真撐不下去。左靜她……”
“媽媽,不要說了。她常回來看昱昱嗎?”左幽忙轉換話題。當年,她清楚左靜對姚旭設了圈套,爸媽又何嘗不知,只是是自己的家人,能說什麼呢?牙齒打落了,連著血,硬生生咽進肚裡。
媽媽不安地瞟了眼昱昱,放低嗓音,“左靜……她懷孕了,這個年底就該生了。為了和現在的丈夫好好地過日子,她怎麼能常常回來看昱昱呢?姚旭到是經常來,但現在他老婆也有了孩子,他要照顧老婆,也不能常來。各自重組了家庭,都有了孩子,他們都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就是可憐了我們的昱昱,象個多餘的、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孩子,只有我們外公和外婆來疼著。”媽媽抱著昱昱,大顆的淚珠一滴滴滾落下來。“如果夫妻不能一輩子到老,就不要有孩子,有了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離婚。他們離婚了,都能找到新的家,孩子呢?就象沒了根一樣。”
昱昱小小的面容上浮現出不合年紀的憂鬱,左幽咬著唇,心疼得都要象撕裂一般。她發誓,無論如何,她永遠都不要再婚,這樣,她就是琪琪的一個家,只要琪琪回過頭,她永遠都會給她所有的愛,不會被任何人占去一絲一毫。
候車室廣播裡開始廣播到站的班次,許多候車的人拎著行李都站了起來。
“媽媽,我……走啦!”左幽拭去淚水,不敢看媽媽蒼老、憔悴的面容。如果媽媽知道她也離婚了,一定要瘋掉的,不管怎麼樣,她裝也要裝得很幸福。“邁森經常要出國演出,琪琪要練琴,我總是陪著他們,你不要給家裡打電話,越洋電話也挺貴的,我給你打,至少一個月一次。“
“嗯,行,一定要記住,讓小琪琪也和我說幾句話。看照片,真是個漂亮的小洋娃娃。”媽媽想起琪琪的樣子,露出慈祥的笑容。
“好!”左幽又蹲下身,摸了摸昱昱的頭,不是怕媽媽發覺,她真想把昱昱領在身邊帶著。“昱昱,親下大姨。大姨會記得給你郵件,也會給你寄禮物。”
昱昱濕濕的小臉碰了碰左幽的臉頰,咬著下唇,堅強地不讓淚水掉下來。
“幽,那個那個……電子牌上顯示的是去上海的班次,你是不是聽錯了?”媽媽指著檢票處。
“沒有,不是這一列,是上一列。我進去了。”左幽慌忙轉過身,拖著行李往檢票處走去。
“到了維也納給我電話。”
她沒有回頭,只是舉著手向後示意地揮著,淚流滿面。
“大姨!我會想你的!”昱昱在後面叫著。
她噙淚重重點頭。
她有二個家,維也納的那個家,把她關在了門外,天津的家,她把自己反鎖自愛外面。從此以後,她就是無家可歸的人。
流浪吧,非常時髦的行為!她笑,她哭。
列車響著汽笛,緩緩駛出站台,天津漸漸遠了。
……
清晨,蘇雯站在上海北站的出口處,一邊呵著手,一邊向里焦急張望著。天津過來的列車,半小時就進站了,怎麼現在都看不到出國七年的那個人呢?
“蘇雯!”左幽拖著行李,笑盈盈地站在一邊看著她著急的樣子,見她仍沒發覺自己,只好出聲。
“天,你這個壞蛋,害我脖子都仰酸了。”蘇雯退後兩步,上上下下打量著左幽,忽然一把上來狠推了她一下,“你個沒出息的東西,不是出國做什麼太太去了嗎?怎麼灰溜溜地被人家趕回來了。我以前還一直羨慕你,對人炫耀說我有個什麼什麼高貴的朋友,現在,你讓我吹什麼呀?”
“就炫耀你比我幸福啊!”左幽自嘲地一笑。
“還笑,還笑!”蘇雯衝上前,狠命地抱住左幽,“幽,你要讓我和俞俊心疼死嗎,你怎麼就這麼命苦,為什麼全天下的不幸都少不了你?”
“證明我很有大眾緣。蘇雯,你看上去氣色很好。”蘇雯比以前胖了許多,珠圓玉潤的,眉宇間溢滿富態。
蘇雯搶過她的行李,兩個人並肩往外走去。“你直接說我胖就得了。我到廣州工作了兩年,認識了一個做地產的商人。你以後會見到的,又矮又丑又顯老,不過很有錢,人也很實在。歷盡滄海之後,累了也倦了,就想吊個我能掌控的大款過下輩子,我很現實的,對愛情那奢侈的事早就厭煩了,他很適合我。呵,於是我就嫁了,給他生了個兒子,兒子像我,不象他,他把經濟大權全交給我管,非常疼我,整天巴著想讓我再生個女兒。後來,他到上海這邊來開發地產,我們就把家搬到這邊了,也是為了孩子,這邊教育比廣東那邊好。”
“有首好老的歌叫《最浪漫的事》,最浪漫的事就是陪著你慢慢變老,到我老得哪裡都去不了,你扔把我當成掌心裡的寶。呵,蘇雯,雖然你說你很現實,我卻覺得你過得很浪漫很幸福。”
“少來吧!浪漫那詞和我無緣,我是俗人,不象你們那種小資情調的人講究這講究那的。”
兩個人來到停車場,蘇雯把行李扔上車,倚著車門,深深看了眼左幽,“幽,說起來都是很優秀很極品的男人喜歡你,怎麼到了三十多歲,你卻落得孑然一身,財產沒撈著,連女兒也搶不到。“
“有什麼辦法,我是個笨人呀!”左幽笑得酸酸的。
“文化公司在上海的分公司差德語翻譯,你若回去,他們一定會高薪聘你的。我老公的公司也差文秘人員,你願意來嗎?”
“不行,我不能出去工作,我對爸媽說我在奧地利,萬一什麼時候在車站、街上被他們碰到,我爸媽就會崩潰的。他們因為左靜,已經不能再承受什麼了。”
“那你只有嫁人嘍,嫁個有錢人。”蘇雯說。
“我想做文字翻譯。”左幽抬起頭,“我本身就是學德語的,在奧地利又生活了七年,那邊的口語和一些常用語我都非常熟悉,翻譯起來應該比較快,也會很順手。”
“天,那能賺幾個錢。”
“我對物質要求不高,我選擇來上海,一是有你,也是因為譯林出版社在這邊。幫我在郊區租個小房子,清靜點就行了。”
“你是正式開始隱居了。”
“不然又能怎麼樣?我會做的事很少。”左幽幽幽地說。
“這事再說,到我家後找我老公再想想辦法,現在回家。”蘇雯探身進車。
“不,你先送我去北京路上的一個餐館。”左幽俯下頭。
“幹嗎?”
“我有個朋友剛從日本回上海探親,她約我見個面。”
“什麼朋友?”
“心臟外科醫生。”
……
左幽一下車就看到冷以珊站在餐館外面,清麗的容顏凍得紅紅的。“以珊!”她笑著招呼,兩個人淺淺抱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