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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看就是一種視覺享受。”容妍兩眼晶亮,驚喜的說。
冠世傑寵溺地為妻子拿過碗,挑些可口清淡的菜放進去。
渡邊翼拿出公筷,夾了塊螃蟹放進冷以珊的餐盆,又放了幾塊生魚片,連芥末都沾好。
“我自己來。”冷以珊輕聲說。
“你那雙手可是醫院之寶,還是我來吧!”渡邊翼詼諧地一笑。
“什麼意思?”容妍聽完老公的翻譯後,好奇地問。
渡邊翼推推眼鏡,“以珊是我們醫院最年輕的心臟外科主治醫生,手術做得特別漂亮。醫院為讓她的手保持靈敏的觸感,所有的家事都是醫院包下的。”
“天,要這麼慎重啊!”容妍半張著嘴。
冷以珊不自然地推了渡邊翼一下,“別誇張了,其實是我沒時間做家務。”
“那渡邊醫生你是什麼醫種?”容妍問。
“我和以珊是同學,我主修麻醉專業,我沒有以珊優秀。”渡邊翼謙虛地說,眼神中卻是因冷以珊而溢出滿滿的自豪。
“他太自謙了,他一邊幫父親大禮公司,一邊讀最沉重的醫科,順利拿到博士,還被心臟專科醫院聘為麻醉主治醫生,他才優秀呢!”
“原來我在你眼中是這麼出眾呀!”渡邊翼溫雅地打趣道。
“渡邊醫生你為什麼不專心打理你父親的公司呢?”容妍有點不明白啊,醫生和商人之間差異蠻大的。
“做醫生是他的志向。”冷以珊接過話。
“不,我是為了以珊才決定做醫生的。”渡邊翼像開玩笑又像當真。
冷以珊心停跳了半拍,夾在筷子上的生魚片“啪”一下掉進餐盆中,幽然轉過頭,渡邊翼溫和地一笑,“要喝點湯嗎,我給你盛!”
她忽然不敢對視渡邊翼的眼神,“不……暫時不要。”
容妍湊近冠世傑的耳邊,不知講了什麼,冠世傑忙扶著她站起身,“失陪,我送太太去下洗手間。”
沒有了冠世傑夫妻在場,冷以珊覺得氣氛有點難堪。在醫院裡,她和渡邊翼因為同學的關係,一直相處得特別好,偶爾一起吃個飯,當她很累時,會向他發發埋怨。渡邊總是溫和地看著她,默默地陪她走走。
她以為他們是好同學,渡邊不是這樣想的嗎?
心急促地跳著,她默數著心跳,知道此事處在慌亂無措的狀態。她是不是想太多了?
“以珊,你笑起來的時候,像個小女生。在醫院外,你笑的時候比較多,我們以後要經常走出醫院,你說呢?”渡邊翼扭過頭看她。
“呃?呵,好像是,醫院裡太過安靜,大聲笑會把病患嚇著。渡邊,我去看下冠太太。”她找了個理由,掏出渡邊翼的視線。
渡邊翼溫柔地目送著她修長單薄的身影。
餐廳的洗手間分東西各一個,她先去了東邊,沒有看到容妍,又折回頭,在走道邊,有幾個男人在吸菸,那個像男模般的男人也在,細長的指間,一縷輕煙緩緩縈繞,天,他竟然塗指甲,雖然不是濃艷的那種,但冷以珊感到男人這樣,真的很妖異。
“小姐,你好!”大島浩也看到冷以珊了。
冷以珊以為他和別人招呼,從他身邊漠然走過。
“嗨!”大島浩突然地一把抓住冷以珊的手,微閉下眼,“不記得我了嗎?”
冷以珊像被燙了似的甩開,“請問你有什麼事?”
大島浩被冷以珊的反映嚇了一跳,他聳聳肩,“你剛剛那樣看著我,不是?哦,我想我可能理解錯誤了。”
“你……真是莫名其妙。”這個人以為他是情聖,天下的女人都為他迷亂嗎?
“冷小姐!”冠世傑從過道那端走過來,淡漠地看了一眼大島浩,“還好吧?”
“這位先生認錯人了。”冷以珊淡淡地對大島浩點下頭。
“嗯,容妍在等你,我們過去了。”冠世傑打量了下大島浩,男人找到這樣,算帥到極點了吧!
容妍不放心地過來挽住冷以珊,“那個男人是不是想認識你?”
“不是!”冷以珊搖搖頭,心頭生氣一股嫌惡。
餐後,四人又喝了會咖啡。冠世傑說太太要早睡,就起身告辭了。
渡邊翼在三人都離座時,已經搶先買好單。“是我的同胞,應該我買單的。”出來時,冷以珊低聲說。
“冠先生是我朋友,我在場,哪有你買單的道理。”渡邊翼輕拍下她的背,走向泊車的小弟。
今晚月光很好,是輪上弦月,斜斜地掛在天邊。路邊的樂隊被遊客包圍了一圈,長發男孩正在吹奏委婉動人的《回家》,冷以珊看到那個高個子男模也在人群中,俊美的面容上有種孩童般的期盼。
她掃過他就轉開了目光,渡邊翼在車裡向她招手。
車緩緩離開市中心,開向通往冷以珊寓所的大道。
車窗開了一點,濕冷的空氣夾著櫻花的清香飄進車中。冷以珊半仰起頭,深深地呼吸,“真喜歡現在的季節,不冷不熱,風景又美,如果能休個長假就更好了。”
“那就休吧,我陪你去富良野住幾天。再過不久,那邊的花田應該很美了。”
“唉,好像手術都排到三月後了,我哪裡好意思和院長提,住那麼大房子,拿那麼高的薪水,嘴軟哦!”冷以珊輕叩著車窗,咕噥著。
“以珊,沒有人逼你,是你自己在逼自己。”渡邊翼寵溺地一笑,“你今年多大了?”
“呃?問女子的年齡是不禮貌的。”她偏過頭看他。
渡邊笑笑。“我們是同學,沒什麼的,我今年二十八。”
“二十七。”她自幼聰慧,跳了二級,十七歲高中畢業,讀了九年醫科,工作一年多,天,居然是二十七歲的高齡了。
渡邊翼穩穩地把車停在木式別墅的前面,“以珊,我從你來日本讀書的那年就開始等你,你還要我等幾年?”
時間已經不早了,她沒有邀請渡邊進去坐坐,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輕輕擰開牆燈,一束淡黃的柔光溫和地she了出來。山本太太走前為她做好了夜宵,溫在保溫瓶中。換洗的內衣放在浴室里,被子用薰衣糙的香精熏過。樓上樓下纖塵不染,什麼都不要她操心。
可她就覺著自己是屋子裡的客人,無論如何對這裡都產生不出家的親切感。
洗漱好上床,已是半夜,明明很累,卻無法睡著。腦中一會兒漂過渡邊的身影,一會兒漂過上海的小弄堂,臨睡著前,好像還漂過了見過二面的邪魅男子的俊臉。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恰好只有一台手術,昨天的心臟搭橋的病人,術後效果不錯,周似蕾在雷鑫的陪伴下,沿著糙地上的小徑慢走,冷以珊覺得今天真是美妙極了。
午餐時,她難得奢侈地捧著一盒壽司,端了杯果汁,在花園裡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邊吃邊享受陽光的愛撫。
五月的陽光不艷,很溫柔。有兩個病人在櫻花樹下拍照,笑得像花一般,糙地上已經鋪滿了一層花瓣,櫻花的花期很短,再有兩天,估計就要謝了。
“介意我坐下來嗎?”嘴裡咬著半個壽司,冷以珊看到渡邊翼笑著站在她面前。
她忙端起紙杯,把飯盒放到腿上,“不介意,坐吧!”同時吞掉令她聲音含糊的壽司。
渡邊翼笑著坐下來,順手從她的飯盒中拿過一塊壽司,“這麼愜意的樣子,想什麼呢?”
冷以珊把杯中的果汁喝光,“什麼都沒想,難得今天中午時就這麼輕鬆,不禁就想曬會太陽,你呢,還有手術嗎?”
“下午有兩台,都是小手術,實習醫生就可以配劑量了,但我要在一邊指點。晚上札幌的時尚中心有個服裝秀,朋友送了兩張票過來,說是米蘭設計師大島浩的作品,如果有看中的服裝,可以當場拍下來。”
“再美的衣服,我哪有機會穿!”冷以珊口氣淒淒的。二十七歲,是青春的尾巴了吧,她除了白大褂,好像沒穿過什麼特別的衣服。
“你若想穿,隨時都是機會。”飯盒裡的壽司吃完了,兩個人在花園裡散起步來。
“我穿給病人看呀?”她扭頭問他,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滑倒,幸好渡邊眼疾手快抓住了她,另一隻手托住了她的腰。
“穿給我看!”他溫和地一笑。
陽光從他的鏡片中折she出來,斑斑駁駁灑在她的臉上。
第二卷 不惹塵埃 第四章 浪漫櫻花(四)
渡邊翼是個斯文俊逸的男人,有一雙溫柔含蓄的眼眸,家世的顯赫,從不是他炫耀的資本。讀醫科的時候,他和冷以珊一樣,溫書到深夜,在實驗室一泡就是幾天,在死光了成千上億的腦細胞後,才拿到了博士文憑。現在的麻醉醫生工作,是憑自己的能力得來的,與他的家世沒有任何關係。
冷以珊對他刮目相看,有這方面的一大部分原因。
因為專業不同,兩個人剛開始並不熟。在一次優秀學生交流發言會上,她才和他認識。身邊的同學告訴她,渡邊家在東京如何如何的出名,財產在日本的富豪榜上占第幾,學院內有多少女生在倒追他。她笑笑,聽過就飄過。
有天在實驗室呆到深夜,一抬頭,發現同學早走光了。她飢腸轆轆,想出去找殿東西吃,然後回來再繼續。深夜的走廊上,聽著自己孤單的腳步,她不由湧上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唏噓感。情緒一上來,竟然無法自控,她抱緊雙臂,依在廊柱上,任無聲的淚亂灑衣衫。
渡邊翼剛好回實驗室取報告,看到了她。他什麼也沒有問,默默地站在她身邊,等著他情緒過去。他說學院近的“川崎料理”以生牛肉與手卷壽司聞名,茶也不錯,問她願不願意陪他一塊去鑑定下是否名符其實?
那一晚,她太孤單了,一改平時的拒人於千里外的清冷,在他溫雅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以後,他們就算熟悉了。不刻意的相約,碰到了就一起吃碗湯麵,聊聊現在手上的課題,情感淡然介於朋友、同學還有一點互相欣賞之間。實習的號死後,她在北海道,他在東京。他比她輕鬆,周末會坐新幹線過來看看她,她忙得沒辦法陪他,他有時就在手術室外坐幾個小時,等她從手術室出來,就在醫院的國道上聊幾句,他又坐車走了。
畢業後,她選在留在北海道,當她第一天以醫院正式的員工去見院長時,看到渡邊翼也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