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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急了,臉脹得通紅,“這些海鮮對於漁民來說,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比起冷醫生救了我一命,那真的不能比。冷醫生,你再說什麼,我可生氣了。”隨即他又笑了,“好了,冷醫生,你幫我聽下心臟,沒事,我就趕車去了。”
冷以珊無奈地一笑,拿著聽筒放到中村的胸前。她屏氣凝神,然後笑了,“沒一點異常,你的心臟很乖。”
中村哈哈大笑,“冷醫生,那我走啦。”
冷以珊看著牆角的兩袋海鮮,犯難了。
跟著後面的是位啼哭不止的小病患,肺動脈狹窄,冷以珊安排他父母讓他住進醫院,這種病雖然複雜,但手術效果還是很良好。
“還有幾位?”冷以珊問做記錄的門診護士,看窗外已經餘暉滿天,一天又要過去。
“最後一位!二十號!”護士也累了,聲音也沒有先前的大,有氣無力似的。
冷以珊抬起頭,露出溫和的微笑。笑容突地僵滯在臉上,“大島浩,你幹嗎?”她瞪著一身米色褲裝的大島浩,眉頭直皺。
“看病呀!”大島浩優雅地坐在對面,兩腿交疊,揚眸溫柔地看著她。“我剛剛做了心臟移植,可我得我的心象是裂了兩半。”
門診護士捂著嘴在一邊偷笑。
“你把海鮮帶回家去吃吧,我又不開伙。”冷以珊收拾著病歷,不理睬大島浩的胡鬧,結束一天的門診。
“冷醫生,很多呢!又大又新鮮,你帶點回去吧!”護士打開馬克袋看著。
“是什麼好東西?”大島浩眼睛一亮。
“複診的病患送的海鮮。大島浩 ,你隨我去辦公室複診吧!”
“我要吃!”
“呃?”冷以珊愣了。“那你拎一袋去吧!你……放在哪裡做?”
大島浩詭異地一笑,“你家呀!以珊,我很久沒吃到這麼新鮮的海鮮了,我們做螃蟹料理,海鮮壽司,再做點生魚片,沾著芥茉吃,一定非常鮮美。”他本來今天來纏著以珊去吃晚飯的,現在看來有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在等著他。
“你做嗎?”冷以珊的眉頭擰成一堆了。
“美津做呀!她的廚藝很好,我吃了這麼久,就沒膩過。”大島浩理所當然地說,“我今天出院了,沒地方去,又沒個家,只好住在酒店,你不會這么小氣,借你個地方,借你的家政工,做個海鮮,都不肯?”
冷以珊猛吸氣,她的家是屬於六年裡的渡邊翼和她的,任何男人踏進那幢別墅她心裡都不舒服。
“以珊,真的不肯?”大島浩失望地問。
“可以,但只能呆在客廳和餐廳,不准上樓。”她降低要求。
“樓上有什麼,神神秘秘的,你搞醫學研究?我是搞時裝設計的,你那些對我沒用。”
“那免談。”不容商量地說。
“不,我同意。”大島浩 邪邪地一笑,對溫柔地擠下眼。“那我陪你去換衣服,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冷以珊僵如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每個晚上,巡視完病房,渡邊翼溫柔地牽住她的手,“我陪你去換衣服去,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以珊!”大島浩舉起手掌在她前面晃動著,好一會,才眨動了下眼睛。“你在這等我,我去換衣服。歡迎你去做客。”她象逃似的沖向樓梯。
“分得真清!”大島浩對著她的背影,嘀咕道。
要請人吃飯,一袋海鮮是單調的,冷以珊打電話給美津,讓她不要過來接她,在別墅準備晚餐。
喬開著車送他們二人回別墅,冷以珊也邀請他留下一起吃晚餐。大島浩出院後沒有回東京,仍留在札幌,喬陪他住在酒店中。
車停在別墅前。“冷醫生,你的家太美了!”喬誇張地驚嘆。
冷以珊一笑。“醫院租的,不算我的家。”
“後面有個庭院,那才真正的美呢!裡面種滿了花,站在庭院往外看,是種滿楓樹的山坡。以珊,八月過後,就可以看到紅楓了。園裡的紫香謝了嗎?”大島浩溫雅地笑著說。
冷以珊象見著了鬼一般,兩眼驚恐地睜得大大的,嘴唇有點發抖。大島浩不是第一次來別墅嗎?
“大島先生,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喬好奇地問。
“也許我夢中來過吧!”大島浩打開車門,溫柔的抱著冷以珊下車。他終於有氣力抱她了,大島浩得意地笑著。冷以珊驚愕得沒顧上掙扎。
“小姐回來啦!歡迎大島先生,喬先生!”美津笑著跑出別墅,走在廊下。
喬很紳士握住她的手,獻上一吻,美當臉紅得象晚霞一般,接過喬手中的海鮮慌慌地跑進廚房中。喬當然不讓地進去幫忙了。
“以珊,你不進去嗎?還是要散會步。”大島浩兩手搭在冷以珊的肩上,俯首溫柔地看著。
“我……我先洗澡。”冷以珊,你一定是想念渡邊翼想瘋了,胡思亂想,這些只是巧合,巧合,快醒醒吧!她跌跌撞撞地走上樓梯,拍打著腦袋。
大島浩真的覺得自己好象是夢中來到這個地方,而且多次,他清楚地知道哪個房間是餐廳,柜子里裝的是什麼,以珊睡在樓上的東側,旁邊是客房。
以珊的房間朝南,早晨太陽一出來就可以曬到床上,對吧?他抬腳上樓,拉開二樓的一個和室紙門,是的,朝南,可以聞到園子裡的花香。房間裡有兩個衣櫃,一個放以珊的衣服,一個……
大島浩臉色一變,他走過去,打開衣櫃的門,一溜地素淨男式襯衫象一道白光突地直刺進他的眼中,這不是他的尺寸,可他卻又象穿過。他知道哪件襯衫配哪條領帶,以珊最喜歡的是這條白底灰條的領帶。
他的腦中象被誰栽進了什麼記憶晶片,一下多了許多記憶,時不時冒出來一點。很亂,偶爾有一些和以珊有關。
這些是上帝送給他的禮物嗎?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他輕手輕腳地準備離開,不然以珊一會出來會責備的,他最怕她皺眉頭了。
床頭柜上一排藥劑和幾袋一次性注she器讓他移到房門邊的腳步又折回了。以珊注she鎮靜劑!!他拿起一瓶藥劑,感到心臟突然劇烈地抽痛起來,疼得他彎下腰,倒在床上。
以珊不是堅強的,她的疼放在心裡,所有的人都被瞞過去了,但長夜瞞不過,在無眠的夜晚,注she進一針鎮靜劑,以珊才能合上眼,才能沒事人似的在天亮後出現在眾人面前。
大島浩疼得仿佛下一瞬間就會死去,嘴唇蒼白得可以滴出血來,不停地,他不停地顫抖,那顫抖就象是被巨大的痛苦扼住喉嚨。
“大島浩,你幹嗎躺在那裡?”冷以珊包著毛巾,從浴室走出來,臉突地就拉下來了。
“以珊……”他按著心臟,手中拿著藥劑。
冷以珊臉唰一下白了,“誰讓你進房間的!”她騰地搶走他手中的藥劑,忽然發覺他的不對勁,“大島浩,你的心不舒服嗎?”她緊張得顧不上濕淋淋的頭髮,解開他的衣扣。
“以珊!”頭上的水珠灑落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耳機貼在他的心口。大島浩輕輕吸氣,心臟輕輕抽痛,然而窒息的血液又開始緩緩地流淌。他抱緊了她的身子,這種真實的溢滿,疼痛消失了,代之的是憐惜和幸福。
冷以珊沒有掙扎,她有一種錯覺,象回到很久前的雨夜,渡邊翼第一次留下來過夜,她頭髮未乾,緊張地睡在床上,他從背後擁著她,她聽著外面的雨聲,聽著他的心跳,安然入眠了。
她又聽到這樣的心跳了。心臟的跳卻節奏而力,象是在向她訴說心裡對她的眷戀和深情。
聽著他的心跳,她緩緩合上眼帘。“翼,我睡一會再吃飯。”
大島浩一震,心跳突地加速。她疲倦地睜開眼,打了個呵欠,嘟囔著在他懷裡蠕動,“翼,你……睡不好嗎?”
“不是!”大島浩沙啞著嗓音說。以珊是在催眠嗎,還是在夢中,錯把他當作了渡邊翼?
她微微一笑,往他懷中依得更緊。
他輕輕拍撫著她,使她睡眠的姿勢更加舒適。
這也許是催眠,也許是夢,她不願意去細細分清,在這樣溫暖又熟悉的懷抱中,她又回到了渡邊翼的六年裡,她是他深愛的冷以珊。象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她累了,她放柔了呼吸,沉沉墜入夢境。
夜風吹動窗簾,冷以珊不用注she鎮靜劑,在不到八點的夜晚,香甜地睡熟了。
大島浩僵硬冷冰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底的光芒消失,如同漆黑的夜裡沒有一絲光亮。
他應該大吼地告訴她,他是大島浩,不是那個扔下她的渡邊翼,他不要做一個替代品。可看著懷中睡得這麼香的冷以珊,他又不忍那樣做。閉上眼睛,睫毛在俊美的面頰上顫抖,撕痛的痛壓塌了他的神經。
第二卷 不惹塵埃 第三十二章 花都謝了嗎(七)
“翼,真的是你嗎?”冷以珊不敢置信的握住渡邊翼伸過來的雙手,燦爛的陽光下,她有點睜不開眼睛,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情,但那唇角的微笑不會錯的。
“以珊,我回來了。”他溫柔的凝視著她清麗的臉龐,像是怎麼也看不夠。
“還……走嗎?”
“不走了,再也不離開以珊了。”他深情的吻住她的頭頂,暖融融的情誼通過髮絲一直流到她的心底。
“我知道你在騙我,可是我還是願意相信。”她伏在他懷中,聽著他的心跳。“你……是沒有選擇才離開我的,翼,不要再牽掛我了,你看,我已經適應了沒有你的生活。”她噙淚仰起臉,露出光潔的額頭。
“以珊,其實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你。”他心痛的看著她帶淚的微笑,“離開的只是身子,而我的心一直陪在你身邊,我的生命里的唯一,永遠愛著的只有以珊,以珊,一層皮囊只是假象,只有心是永恆的。”
她怔怔的看著他,不太明白他講的話,“翼,你是說……你和佳慧小姐在一起,可是心裡愛的那個人是我嗎?這樣不好,上一輩們受的痛苦還不夠嗎?翼,你要身和心在同一頻率,好好接受佳慧小姐,那樣才會幸福,我……以後也會努力接受別人的。”
“以珊!”他寵溺的一笑,“渡邊翼的身和心一直在一個叫冷以珊的頻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