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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服了你,冷醫生,你俘獲男人心的本領不會比你醫術差。”美代開玩笑地說。“那個大情聖現在竟然像換了個人,甘為居家男,為你洗手做羹湯。我以前那些想法真是杞人憂天。”
“不是甘為,而是無奈。做過心臟移植的人就要有一顆淡定平靜的心,像修行一般。”冷以珊撇下嘴,神情木木的。
“哈,他可不像會修行的人。對了,我從沒有看過服裝秀,你能不能幫我向他要兩張票,大島浩的那個婚紗秀是放在札幌吧?”
“好的,這件事應該不難。”
“冷醫生,你有沒有想過他舉辦這場婚紗秀有什麼特別的寓意?”美代揚起眉頭。
“有寓意嗎?普通的一次服裝秀吧!”
“他會不會在婚紗秀上向你求婚?”
冷以珊皺起眉頭,淡漠地一笑,“護士長,你明明忙得很,哪裡有時間去看言情劇的。不會有求婚的。”
“別那麼肯定哦,那個大島浩可不像是按部就班的人。”美代笑著把她推出辦公室。
冷以珊站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心情一下沉重了起來。
美代的話不無道理,大島浩前幾天就提醒她要把婚紗秀的那個晚上空出來給他,要她一定到場觀賞。
她以為純粹是一場看秀,當時就答應下來了。如果那天大島浩突地做出什麼來,她怎麼應答呢。當著眾人,她不能給他難堪,不敢讓他失望,她擔心他的心臟承受不住。可是應下來……
心臟承受不住的人就是她了。
但願一切不是美代亂猜的那樣。冷以珊甩甩頭,大步向病房走去。
下雨了,不知什麼時候下的。這應該是北海道今年的最後一場雨,不久,就要進入北海道冷的冬季了。
走出寂靜的病房大樓,冷以珊裹緊身上的大衣,冬雨冷得刺骨。街燈在雨霧中,光暈照得蒙蒙一圈。
站台下,她孤獨的身影被拖得長長的。
“雨珠不停得滴落在我頭上,別以為我這是在哭泣。”她喃喃地念起一句從前在校園裡聽來的譯詩。
對呀!她沒有哭泣,是雨,那些濕了她的臉龐的是雨。
翼,好久不見,真的想你,好想、好想。她仰起臉,站在夜空下,任雨一滴滴地打下來。
“以珊!”一輛汽車踩著雨聲,停在她的身邊。
車門打開,大島浩輕笑著跳下車,撐開傘,向她走來。
她有一絲恍惚,感覺到他溫暖的手拭去她cháo濕的臉龐。“上帝,你全身都濕答答的。以珊,你真的是醫生嗎?一點基本常識都沒有,這樣會凍出病來的。”
“別動,就這樣!”她突然埋進他的懷中,耳朵貼近他的心口,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大島浩手呆愕在半空中,他感到她在顫抖,她在無聲的哭泣。
俊容的微笑瞬間冷卻了下來。
好一會,她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他的懷抱,心情已經平息了。“這雨……莫名的讓人有些傷感。”
他沉默地看著她,她則避開他的眼神,看向傘外的雨絲。
“看著我,以珊,告訴我,我是誰?”他扳回她的臉龐,對準他的視線。
她被他箝住。被迫直視他逼近的臉龐。
“大島浩。”小臉一怔,她訥訥地說。
“你肯定嗎?”他撫了撫她的眼角,像是要察看有無淚水的痕跡。
她點點頭。
他伸手環抱住她,“以珊,如果抱著我的身子,心裡卻想著別的男人,還不如明明白白講清,免得彼此受累。”
她心一驚,忙別過頭,但是陡跳的心跳聲卻泄漏了她的慌張。“我們回家吧!”
大島浩看了她一眼,重重甩了下頭,向汽車走去。
后座上有個紙袋,裡面一杯溫熱的豆奶,兩塊烤得脆脆的點心。大島浩騰手拿過來,“趁熱吃了!”
她摩搓著十指,臉色有點蒼白,濕衣把座椅也沾濕了。“現在還不太餓,一會到家再吃吧!”
大島浩深深盯著她,突地一把抓起紙袋,打開車窗,“呼”一聲扔了出去。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也只不過是眨眼之間。
“你幹嗎,我又沒說不吃。”她驚訝地叫著。
“我不需要你這麼勉強的接受。”大島浩板著臉,發動引擎。汽車瘋狂地在雨中疾馳著。
“大島浩不要這樣,我們平靜地談談,好嗎?”她慌地覆上他放在方向盤的手臂,擔憂地看著他的心口。
他用力推開,她的手沒防備,摔在了車門上。忽然的疼痛讓冷以珊心一怔,她深吸一口氣,儘量用平靜的口吻問:“大島浩,你到底怎麼了?”
“你該死的在想他,不要否認,我知道,不管我怎麼努力,就是走不進你的心。不要問我怎麼了,要問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他恕吼著,車身微微有些顫抖。
她閉了下眼,睜開,“是的,我有一些想他。一個陪伴你六年的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忘記。可是,浩,現在和我交往的人是你,坐在我身旁的人是你,這還不夠嗎?”說這話時,她的心是揪著的。
車速終於慢了下來,大島浩臉上的怒氣一點點淡去,他勻出一隻手,握住她的。
“以珊,我知道他在你心裡的位置,所以才會有點不安,你搖擺不定的樣子,讓我害怕你哪天說不定就會消失不見了。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了。”他看著她的眼中訴說無言的擔心。
她握緊他的手指,“不會的,即使你要和我分手,我也不會消失,我還要呵妒你的心。”
他的嘴角終於勾起一絲滿足的笑意。
回到寓所,大島浩讓她先上樓洗澡換衣,然後下來吃夜宵。
一束清新的百合插在她的床邊,衣櫃裡又多了幾件新制的冬衣。她嘆了口氣,關好臥房門,打開床頭櫃下的抽屜,兩本影集整齊地疊著,最上頭,渡邊翼溫柔地看著她,溫柔的微笑如春風一般暖人。
她伸出手指,輕撫著他的唇角、額頭,眉間。
“以珊,洗好了嗎?”大島浩端著托盤,拉開了門。
她“啪”一下合上抽屜,“沒……沒呢!”
“藏什麼好西了?”大島浩瞟了眼抽屜。
“沒有,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
“幹嗎要敲,我又不是別人。”他放下托盤,伸手攬住她,不顧她的濕衣。
“可是……可是沒結婚呀!”她羞窘地拿開他擱在她腰間的大手。
“都同居這麼久了,結婚就是一個儀式而已,我隨時都做好準備。你呢?”他曖昧地一笑。
這是美代所謂的不按部就班的求婚嗎,她有些失笑。
“我還是先洗澡吧!浩,除了我的臥室你不要進來,其他地方你隨便折騰。”她無力地揉揉額角,要求不敢太高,她只想有一個真正屬於她的空間,可以發發呆,出出神就好。
“為什麼我不能進?”大島浩跟在她身後,拉住她。
“我習慣一個人……”
他又用手指按住她的唇瓣了,“結婚後怎麼辦呢?”
今天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結婚,冷以珊有些頭大了。“結婚後就努力適應吧!”
大島浩促狹地一笑,“好了,你先喝完豆奶,吃點東西,然後再洗澡。”他轉身下樓了。
她兩眼瞪著大開的門,肩無力地耷拉下來,他逼人的氣息在臥房中縈繞著。
很配合地吃光他送上來的那份心意,主動地把托盤送到廚房裡。客廳的燈已經熄去,書房倒一室通明,她輕手輕腳地上樓。
泡了香香的熱水澡,吹乾頭髮,走出浴間,冷以珊差點驚叫出聲。
大島浩邪邪地笑著,躺在她的床上。
“浩……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她努力在腦中找詞,力求鎮定。
“沒有,客房的床太小,我睡著難受。”他扔出一個正當的理由。
“那我們換床!”她是好商量的人。
“不,既然結婚後要努力適應一起,不如就才現在開始吧!”他拍拍身邊的床鋪,
“上來呀!忙了一天,不累嗎?”
她累得骨頭都像散了架,但她敢上床嗎?“浩,你剛動過心臟修補手術,任何劇烈的運動都不適合。”她好聲好氣地講解給他聽。
大島浩盯了她好一會,笑了,“以珊,我有說過要做劇烈運動嗎?”
“呃?”她呆愣了一下。
大島浩跳下床,一把拉過她,塞進被窩裡。“累成這樣,腦中還七想八想的,你左叮囑右叮嚀,我背都背上了,我可是比你純潔多了。有了你,我不會再拿自己的心臟開玩笑,反正身子長著呢。現在呀,你先適應我的懷抱、我的體溫、我的心跳、我的呼吸。身子不要僵著,這樣怎麼睡,放鬆,閉上眼,乖……”
他把她抱進懷中,撫好長發,徐徐躺下。
她抿了抿乾澀的唇,偏過頭閉上眼,驀地想起渡邊翼留在她身邊的第一夜,似乎也是個細雨紛飛的夜晚。
這是巧合還是天意?她將頭埋進他懷裡,熟悉的心跳猶如時光倒流。
“兩個人睡比一個人暖和吧!”他吻吻她的腮,把她擁得更緊些。
第二卷 不惹塵埃 第四十七章 雪意闌珊(二)
冬季是北海道一年中最美的一個季節,這個時候,從全世界各地涌過來滑雪、看冰雕的遊客把札幌的大大小小旅館全塞滿了。
冷以珊卻不喜歡下雪的天氣,寒冷得似乎讓血液都結成了冰。大島浩婚紗秀發布的那一天,札幌下了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一定要這樣穿嗎?”嫩綠的V領毛衣,抽象式圖案的長昵群,脖頸間系上一條塗鴉花紋的圍巾。冷以珊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太確定地問大島浩。
大島浩從身後圈住她的腰,下巴擱著她的發心,溫柔地一笑,“難不成你想穿婚紗?”
她傾傾嘴角,低下眼帘,“浩,外面是零下近二十度,我穿成這樣,會凍成冰棍的。你還是讓我穿回原來的衣服吧!”她習慣在冬夜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溫暖又安全。
“走秀是在室內,又不是廣場上,你哪有機會凍成冰棍。不過,即使你凍成冰棍,我也會把你融化的。以珊,為我漂亮一點可以嗎?”他親昵地吻吻她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