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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台,是位心肌梗塞病患。”
“嗯!我會讓總務處幫你辦好護照的。”藤野深深看了她一眼。冷以珊工作起來雖然和從前沒什麼兩樣,但她身上那種隱隱約約的憂傷,看在眼中讓人情不自禁的心疼。但願出國放鬆下,能讓她的心情好一點。
……
天黑的時候,札幌又下雪了,潔白的雪花漫無邊際地從無色透明的夜空飄落,美得無法言說。
冷以珊回來得比平時早些,準備回家好好研究下那個大會發言。坐在班車上,看著街上亮起的一盞盞路燈,她突然想下來走走。
她在離寓所還有一站的地方下了車。雪花紛紛揚揚地灑在身上,不一會,頭髮和衣服就白了,好象睫毛上就沾上了一兩片雪花。她不願抬手去撣,沿著街道慢慢地走著。
路過一家鮮花店時,看著店裡的小妹正在細心地呵護插在水盆中一束束嬌艷含苞的花朵,她想起臥室里那瓶散發出清香的百合,有時是粉色的,有時是紫色的,有時是白色的,但不管是什麼時候,它總是含苞欲放、清新水靈。以前沒在意,現在想想要讓冬天的鮮花保持鮮活的姿態,一定要細心的護理才行。
大島浩是個很有生活品味的人,如他設計的時裝,高雅、舒適、精典。
好象家中的窗簾和沙發也都換了,角角落落多了些裝飾的布藝呵藤編。他應該是真心的把她的寓所當成了家,想長久地住下去。
現在,他走了。房中的那瓶百合今天該謝了。
冷以珊收回落在鮮花上的目光,甩甩頭,心情有點複雜。
美津正要離開,看到冷以珊走進客廳,又留了一會,眼睛有點腫腫的,象哭過。
“我做了壽司,還有味噌湯,剛放進保溫盒。現在吃嗎?”
“等會吧!”冷雨嘶喊環視了一周,一切都恢復成原樣。她走進書房,放下手中的會議資料,以前散漫設計糙稿的凌亂不復存在了。“你先回去,我一會自己弄。”她對站在書房外的美津說。
“今天家裡只有小姐一個人。”美津臉色有點鬱郁的。
“以前也是我一人。”冷以珊回過頭笑笑,“你在擔心什麼?”
“喬走了!”美津低下頭,揉搓著十指。
“嗯,如果想念他,就去東京找他吧!我這邊可以委託家政公司重新找一位家政工。”
美津搖搖頭,“不去!我很喜歡現在這份工作,就是突然分離,心裡有點承受不住,響起來,鼻子就發酸。小姐,你呢?”
“我……很早以前就做好準備了,不突然。”她從來就沒有想過大島浩會為她專情,被她吸引是有可能的,新鮮感一過,他就自然地把目光轉向下一個出現的新鮮面孔。
那天晚上,他身上印滿的唇印就證明了這一點,幸好,她看清了這點,沒有愛上他,也就談不上心碎。
有一點什麼呢,失望,很重很重的失望。失望得她一直想嘆息。
美津嘀嘀咕咕又說了一會,看看時間不早了,回去了。冷以珊關好門,又查看了下窗戶,糙糙吃了兩塊壽司,就上樓去了。
聽著自己的腳步在樓梯間迴響,還真有點不習慣。以前這個時候,家裡是四個人,喬和美津一直在笑鬧,大島浩要麼在書房,要麼在臥室,她呢,被大島浩半攬在手臂中。
客房和衣帽間的衣櫃全部空出來了,她的臥室里也沒有屬於他的衣物。床單和被面象是美津新換的,透著熏過的精油的香氣。那瓶百合聳拉著花朵,花瓣散落在柜子上。
一切似乎是回到了她原來的平靜,但又好象有什麼不同了。是房中的氣息,處處還透著大島浩的痕跡。
冷以珊苦笑地眨下眼,走過去,撿起散落的花瓣。
……
大島浩的新寓所離他在東京的工作室不遠,位於鬧市區。站在陽台上,可以看到街上的車水馬龍、霓虹閃爍。
他手中夾了枝煙,沒有點燃。現在已經沒有誰在一邊要求他這要求他那,可是習慣了,他只是把煙湊近鼻子,嗅了嗅,卻沒有抽的想法,雖然心裡很煩。
他不想看到她為他皺著眉頭。做醫生本來就壓力很大,又是心臟外科醫生,每天都做幾台的手術,她緊張得總在嘔吐,如果回到家,他再讓她心煩,他捨不得的。
可惜,最後他還是讓她失望了。
她現在到家了嗎?大島浩拿起手機,看看時間,十點半。該回來了,沒有他的寓所,她習慣嗎?
交往的兩個人突然成了陌路,天天粘在一起,一下什麼聯繫都沒有。分開的是距離,可是思念確實不由自主。
大島浩從懷中掏出照片,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冷以珊如花的笑顏,臉色有些蒼白,嘴唇有些虛弱的淡紫,沉默的面容有種柔和的俊美。
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似乎什麼也沒有在想,什麼也沒有在聽。在札幌的時候,有一刻碰觸不到她,他就惶恐地大吼,借酒澆愁。現在失去了她,他反到沉穩下來,不知為什麼。
陽台門輕輕地拉開,他沒有聽見。
“大島先生!”喬站在他身後。
“幫我打聽下山口真一的律師事務所在哪裡,我要去見見他。”他的喉嚨微微沙啞,眼底閃過一絲妒忌的火花,然後,慢慢地,卻又有些寂寞。
“好的!”
“還有和渡邊社長約一下,看什麼時候方便的話,請他和夫人一起吃個飯。”
“我明天就打電話,現在時間有些晚了。”
大島浩停了一會,轉過身,“和美津小姐有聯繫了嗎?”
“剛剛發了條簡訊過來。”
他屏住呼吸,看著喬。
喬抿了抿唇,“她沒有提到……冷醫生。”
“哦!”大島浩勾起嘴角,無限淒楚地一笑。
第五十三章雪意闌珊(八)
山口真一手上有件經濟糾紛案,事關兩件大的會社商標侵權一事,前前後後已開了兩次庭,今天是終審。他一早就到了事務所,查看庭審資料,和委託人交流一下注意事項。
一直到下午,終審才結束,雖然勝訴,心頭卻沒什麼喜悅感,這件案子耗費的時間和精力太多,他有些疲憊。
走出電梯,秘書站在走廊上,說有位先生等了他快三個小時。
他撇撇嘴,誰會這麼閒,不能約個時間再過來嗎?
推開接待室的門,有個高挺的男子站在窗邊,他背對著他。落日的餘暉散碎地灑在他周身,明亮得令人睜不開眼,明亮但冰冷,一種沉默的陰沉,讓人忍不住陣陣寒噤。
山口真一有一個瞬間的錯愕,隨後,他淡淡地笑了,笑意只在眼中閃了下,嘴角都沒牽動。
“我以為還要等你幾天才會到東京上門問罪,沒想到這麼快。”他放下公文包,拉開椅子,兩腿交疊著,玩味地看著大島浩。
大島浩緩緩地轉過身,他的臉色讓山口真一嚇了一跳,是他從未見過的冷魅,象一個人墜入千尺寒冰之後的煞白和青冷。
“看來你已做好了準備。”大島浩直直地凝視著他。
“對,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人。”山口真一犀利的眼眸捕捉著大島浩的神情,伸出手,請他坐下。“你想知道什麼,請想好措辭再開口,我的諮詢費可是不低。”
大島浩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你怎麼會認識以珊的?”他不想繞圈,直接問出心底的疑惑。
“命運讓我們在某個時刻,就那麼相遇了。”山口真一是在開玩笑,但口氣卻有些淒楚。他和冷以珊的認識緣於渡邊翼的委託,至今想起來心都戚戚的。
大島浩顯然並不相信他的這番話,沉默地瞪著他。
山口真一聳聳肩,“好了,從東京到札幌也是有些距離的,我確實沒有機會認識她,但真的是命運的安排。我和她認識也有好幾個月。在沒有見到她真人前,我就愛著她了。接受這個答案嗎?”
“你們已經到了什麼程度?”大島浩控制著身子的顫抖,冷凝地問。
“大島浩,我其實可以拒絕見你,也沒有必要坐在這裡看你這張令人生厭的臉。從我個人的角度,即使你名滿全球,我對你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可是我為什麼還要忍受你呢?”山口真一眯細了眼,把視線聚成一束光,直直地穿透大島浩的身子,落向窗外灰暗的天空,“因為我不想你對冷以珊有一點點的歪曲。不錯,我向她表白過,也一再的建議她離開你,但這都是我的一廂情願,你如果對她有一點了解,就會看出她的心沒有離開過渡邊翼一秒。我和她之間什麼程度?你真敢問,不覺得這樣的念頭對不起冷以珊嗎?”
大島浩抿緊唇,十指緩緩地彎曲,他沒有象往常一樣冷漠地呵山口真一對戰,只是無力地勾起嘴角,苦笑笑。
“討厭你,卻又有點羨慕你。不管你爛成什麼樣、壞成什麼樣,她都甘願和你在一起。”山口真一鬱悶地拍了下桌子,古銅色的俊容扭曲著。
“你是不是羨慕我得了心臟病,很榮幸地做了她的病人?”大島浩自嘲地說。
山口真一一怔,霍然抬頭。
“我也想過,如果我沒有患心臟病,她會怎麼樣待我呢?遠在我還不是她病人時,我和她在同一家餐廳吃飯,她在一邊悄然打量我,我上前搭訕,她象躲什麼瘟疫似的避開我。”
“哈哈,同感,同感!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她出手術室時,我激動地上前和她講話,她說什麼門診大樓在哪裡,病房大樓在哪裡,專家門診是幾號,再有什麼疑問可以去導醫台,意思就是讓我從她面前滾遠點。我不算所向披靡,可是這樣的被忽視還是第一次。”
兩個人會意地相視而笑。
“除了渡邊翼那小子,她的眼中放不下別的男人。”山口真一長嘆一聲。“大島浩,你真的是個大混蛋。”
大島浩眼底有著無比的落寞,“確實是。卻又沒有辦法控制得住自己,一點一點都感覺不到她的心,怎麼做都沒用,我真的快瘋了。”
“那也不能差勁到當著她的面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她就是有心喜歡上你,也被你嚇跑了。”山口真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太心急,你才認識她幾天,就妄想取代渡邊翼在她心中的位置,簡直是白日夢。他們是我至今看到最恩愛的情侶,渡邊翼又走得早,在她心中完美得無人能比,可以說他留給她的都是美好的回憶。你帶給她什麼呢?還情聖呢,白痴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