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嗯!”她湊過來啄吻了他一下,如晴蜻蜓點水。
在公寓門口,她向左,他向右,各自開門。
“奕陽,晚安!”關門前,她笑著說。
他身溫柔地閉了下眼。
大門關上的下一秒,她的肩瞬地耷拉下來,她仰起頭,深呼吸,還是有一顆淚控制不住地跑出了眼眶。
30臨界點
好象又回到六年前,第一次從同學的口裡聽到邊城與許曼曼一同進了北京台,有人目睹兩人一塊吃飯、牽手,雙目傳情,貼面含笑。她不相信,斥責別人無中生有,但自己心跳卻失了序,胸口空蕩蕩的,象下雨前慌忙逃竄的螞蟻,不知道哪塊雲下能避雨。
她似乎一點點都不了解他了。
他會因為累放棄她,會在剛見過不久,裝出一幅淡漠清冷,對她說“好久不見”,卻又轉過身說,他身邊總留一個位置,給那個總是把約會時間和地點忘記的女友。
後面這句話真的象顆炸彈把她全部的鎮定炸得粉碎。
丟三落四是她的作風,她不止是記不得約會時間和地點,逢到大課,也會走錯階梯教室,幸好有他早早留了座位,不然就得站在走廊上旁聽了。
是他現在的女友和她有同樣的習性,還是他在故意說給她聽,提醒她他的心還為她保留著?
她不認為分手的男女還能成為好朋友,也許是她笨,她沒辦法把戀人轉換成友人,不然就不用逃去紐西蘭了。
為什麼這句話在零點酒吧里沒有說,卻在看到她和夏奕陽牽手之後他突然加了進來?
嘴角微微泛苦,心頭湧起怪異的感覺,失落、諷刺、疑惑等等混雜在一起,不只是這些,還有柯安怡為了夏奕陽跳出來強悍地向她宣戰,也讓她感到煩躁。雖然夏奕陽給了她強大的安全感,但或許是兩人戀愛的步速太快,所以面對的問題好象也很多。
不想了,頭痛欲裂,她彈去眼角的淚,也沒開燈,跌跌撞撞地向臥室走去。
手機的鳴叫猶如午夜凶鈴,嚇得她不禁打了個冷戰。藍色的瑩光在黑暗裡閃爍個不停,那十一個狀似眼熟的數字把她的心突地揪作一團。
她怕自己會摔倒,慢慢蹲坐在地上,打開了手機,“餵……”她努力地不讓聲音帶有哭腔。
沒有人應聲,但她聽到極輕極輕的呼吸。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吐了出來,“你……有事嗎?”
對方還是沒有說話,卻象嗆住,咳了很久,一聲緊似一聲,氣都喘不上來。
“你喝酒了?”她記得,他喝醉了就會咳嗽。
沒有人回答。
她笑了,笑出滿眼的淚水,“我想你可能真的醉了,不然不會把電話撥錯……我掛了……”
“葉楓……”重重的嘆息之後,他喊住她。
久違了,這樣低柔的呼喚,只有在他喝醉之後,才會聽到。她緊緊地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
“別掛,別說話,就陪一會我,我冷!”
“……”
屋內很安靜,滾燙的淚從指fèng里滲出,她不得不把手機換到另一邊接聽。
“邊城,你幹嗎把窗開著?有點冷。快進屋,洗澡水放好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從電波里傳了出來。
指尖條件反she地“啪”一下合上了手機,她對著黑暗,僵若化石,當手機現響起來時,她直接把手機關機,連後面的電池也撥了出來。
象不小心闖了大禍的孩子,不敢面對自己的錯誤,匆匆忙忙跑回家,縮在角落裡,怯怯地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也許是幾秒鐘,也許是幾小時,她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感覺到背後有種微弱的酸痛,它一點點在涌動,像疲勞已久的症狀,又像一不小的拉傷。
五月一開始,北京又下了幾場暴雨,天氣乾燥又熱烈。《午夜傾情》慢慢步上了正軌,收聽上升得不是很快,但一直有上升,這給節目組打了一針強心劑。在電台,葉楓的名字慢慢被人遺忘,而葉子卻被越來越多的人熟悉。台里給節目組增加了一些經費,為的是節目組可以請到重量級的專家。
“葉姐,台里現在對我們節目還是很重視!”小衛老氣橫秋地說道。
葉楓在寫稿,她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電台,對夏奕陽說,這裡要找什麼資料方便。
白天,他們會打個電話、發條簡訊,都是我正在幹嗎幹嗎的,象工作匯報。
晚上,他們還是偶爾一起吃外晚飯,在夏奕陽的公寓,夏類陽做,她負責洗碗。她和他說說電台里的事,也會談些對節目的想法。
夏奕陽總是很耐心地聽著,然後給她提些建議。
吃完飯,她回自己的公寓看書,他將她送到門口,在過道上,會牽下她的手,在她的額頭落下輕柔的一吻。
她低下眼帘和他道晚安,在他的目光里將門關上。
好一會,她才聽到他關門的聲音。
那晚之後,她知道他們的關係好象走到了一個臨界點,必須要有轉折,才能有進展,可是她知怎麼做。
他們現在不象戀人,更象關係和睦的友鄰。
他依然溫柔體貼,她卻能感覺到他的無奈。
“重視好呀,節目紅了,就有廣告商叫著喊著給咱們贊助費了。”葉楓從屏幕上挪開眼,蹙了蹙眉。有件事很煩心,城市電台今年拉到的廣告不太理想,於是台里給每個職工都下了個兩百萬的廣告指標。她剛回國,哪裡認識什麼老總老董的,混得不錯的同學一個個清高得象不食人間煙火,她都不敢在他們面前提錢,俗!也只能厚著臉皮找艾俐,問她有沒有路子。
“切,不談二百萬,就是二千萬,你向邊城開個口就行。”
“當我沒打這個電話。”什麼破建議,她挫敗地嘀咕。
“這個不行,找夏奕陽呀,他不是你親愛的嗎?相認識他的人海了去……”
不等艾俐說完,她就掛了電話。無奈,她只有找吳鋒了。
“小楓葉,這種小事,吳叔叔替你辦了。泰阿姨想你了,周日晚上過來吃飯吧,正好叔叔也要介紹個優秀的同行給你認識下。對了,去廣院進修的事也辦好了,你來時叔叔和你細說。”
“那個優秀的同行是男是女?”她小心翼翼地問。
“你見了不就知道了。吩咐,小楓葉,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我向毛主席保證,沒有,絕對沒有。吳叔叔介紹同行給我認識,一定是對於我的工作有所幫助的。”
“差不多,差不多,周日下午早點來,泰阿姨要和你說說話。”
“嗯!”葉楓苦笑地撇了下嘴,但願吳叔叔不要玩什麼相親的遊戲,那超難堪的。
“葉姐,你任務完成了嗎?”說起廣告,小衛也是愁眉苦臉。
“正在努力中。”
“唉,我的都沒個影,鬱悶死了。”
組長在對面辦公室喊小衛,小衛應聲跑了過去,剛出門,婁洋從進來了,葉楓忙起身招呼。
婁洋含笑掃了下她的屏幕,“小葉的文筆很美,不做主持人,以後可以去寫專欄。”
“呵,婁台真會開玩笑。”葉楓揚起臉,等著婁洋發號施令。
婁洋卻象閒得很,拿了椅子坐下,隨手拿起桌上的一份報紙翻了翻,慢條斯理說道:“你那個指標,我和廣告部說過了,算我的,畢竟你剛回國。”
“謝謝婁台,我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葉楓笑意淺淺。她才不承婁洋的情,要是被崔玲知道,不知又會惹出什麼風波,這太平日子剛過幾天。
婁洋抬抬眉,“你認識婁晴?”
葉楓一愣,“在愛丁堡時相處個幾天,她是你的……”
“我妹妹!她不知打哪聽到你在我這,打電話來讓我好好照顧你,不准受一點委屈。”
“是嗎?她真的好熱心,謝謝她。我回國後也沒和她聯繫。”葉楓有些不好意思。
“她現在帶團去法國了,等她來,我替你們約時間。小葉,”婁洋象是在斟酌什麼,停滯了下,表情突然變得陰晦不明,“恭喜你!”
“呃?”
“夏主播是個優秀的男人,好好把握。”他彎起嘴角,笑了笑,起身離開。
葉楓扭過頭看他,窗外的光線已經逐漸變暗,走廊里的燈還沒亮起,他的身影融入一團黑暗之中,慢慢變得模糊。
那個在白天把電話打到節目組嚷著要葉子接電話的男人,突然又出現了。
“葉子,我出國一個月了,你有沒有想我?”男人直言問道。
“我一直很期待你的故事。是出國工作嗎?”
“不是,我是去看那個賤人的。”
“咳,先生,兩個詞的人稱會增加語句的時長,你可以用‘她’來代替。”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們戀愛兩年,然後她說要出國進修,我把準備結婚的房子賣了,給她湊足了留學經費。剛去時,她說想家,我還飛過去陪她。誰知道一年後,她說她要和一個洋鬼子結婚了。葉子,你說說她這樣子道德嗎?對得起我嗎?我跑過去看她,她還避而不見。這個賤人簡直就是現代的女陳士美。”男人象是氣憤到極點,說到最後已近失控,咣地不知摔了什麼。
“先生,你的故事讓聽到的人都會感到同情。從道德上怎樣去評價她,由道德家們去說。但是我覺得先生你也有錯。”
“我錯了?”男人大驚,“我錯在不該那麼愛她,不該傻傻的為她付出太多?”
“你將自己定位錯了。對於她,你定位自己成了一個債主,她是你放出的債,到期之後,你必須得到豐厚的回報。現在沒有回報,你才傷心、失落。”
“什麼?葉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你認為當初她要出國時,我不該給她錢,不該那麼寵她。愛,錯了?”
“我沒有這樣說,我只是認為不該把一個人的全部象賭注一樣押在一個人的身上。幸福,要靠自己爭取,而不是靠別人給予。人,該有自信,有留一部分好好地愛自己。愛情,是需要並肩同步的。當她在奮力向前進時,你還站在原地踏步走,你讓她還怎麼愛你?你認為你所付出的無私的愛,其實已經變質了。”
“我不能贊同你的話,葉子,怎麼可能是我錯了,明明是她賤,忘恩負義,見異思遷,你……你一定和她是同一類人,所以你才幫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