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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種愛不疼》作者:林笛兒【完結+番外】
其實挺傻的,從東半球到西半球,從西半球又回到東半球,兜兜轉轉八年,心裏面裝的還是那個讓她哭的男人。終於,她等來了男人的承諾。這是愛情小說里最完美的結局。然而,在這一刻,另一個默默關注她的身影,在她的心中盪起了微瀾。向左,向右,都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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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傳奇
李健《傳奇》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
夢想著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
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
想你時你在天邊
想你時你在眼前
想你時你在腦海
想你時你在心田
寧願相信我們前世有緣
今生的愛情故事不會再改變
寧願用這一生等你發現
我一直在你身旁從未走遠
楔子(上)
每次直播前,夏奕陽都習慣單獨呆一會。
當他走到走廊盡頭,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發現天已經黑了,外面飄著綿綿的冷雨。愛丁堡的二月和北京一樣寒冷,但白天很短,現在只是下午四點多。
他看了會雨,緩緩閉上眼睛,仿佛感覺到一股cháo濕的陰冷穿過玻璃窗撲面而來。他知道這是一種錯覺,他現在所站的地方是愛丁堡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這裡離國際會議中心很近,電視台在這裡租了幾個房間以便世界氣候大會的直播所用。酒店設施豪華不失典雅,室內的溫度有如置身陽光明媚的五月。
不知怎麼的,最近產生錯覺的時候很多。看書時、開車時、走路時,他都會突地聽到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腦中立馬浮現出一張面容,嘴角向上翹起,唇邊兩粒黃豆大的小酒窩昂然呈現,眼彎成兩道半月,頭微微歪著,嬌柔地笑著。他四下張望,最後總是淡淡地苦笑。
“奕陽,”肩上被人輕輕拍了下,他回過頭,是導播江一樹,也是他的好朋友。“Dylan博士到了?”他問道。
Dylan博士是《世界地理》的編輯,寫過多篇關於氣候變化方面的論文,在國際上影響很大,直播組動用了許多人脈才請到他來做今天的訪談。
江一樹搖搖頭,“剛和他助手通過電話,已在來的路上。奕陽,我和你說件別的事。”他咂咂嘴,眉頭蹙著,似乎欲言又止。
夏奕陽身上有一種特別篤定的沉穩氣質,不管在什麼場合,都是從容不迫、氣定神閒,這是一個優秀的新聞主播所必須的,但他不確定在聽完他所說的事後,夏奕陽清俊的臉上還能保持這份恬然。
“什麼事?”夏奕陽微笑著問,沒有露出一絲好奇之色。
江一樹躊躇了下,從上衣口袋裡捏出一張紙條遞了過去,“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她在愛丁堡。”
誰?夏奕陽的疑問沒演變成語言,突地象有一道閃電掠過長空,大腦在一眨間空白之後,心沒有規則地狂跳不已。
他松松脖間的領帶,艱難地眨了下眼,“不可能,她在紐西蘭。”
這個消息還是四年前的同學聚會中,她最好的朋友艾俐向其他人抱怨時他聽到的。別人向艾俐問起她怎麼沒來?艾俐象個怨婦似的嘆了口氣,說道:什麼朋友呀,去了紐西蘭也不吱一聲,就在QQ上遇到過一回,打了聲招呼,然後頭像就灰了。其他人說道:幹嗎去紐西蘭苦修,依她的條件,進省台沒問題的。艾俐撇撇嘴:人家要求高唄,她的夢想是進央視。眾人嘩地一下齊刷刷看向他,那時,他剛進央視,任新聞頻道的外景記者。
江一樹挑了挑眉,“去年從紐西蘭過來的,在旅行社做導遊,小婁春節期間帶了個太太團來愛丁堡,就是她接待的。”
小婁是江一樹的妻子,是北京環球旅行社的客服部經理,負責歐美這條線。
“導遊?”夏奕陽的心裡有什麼地方轟地一下崩塌了。
她的臉是圓嘟嘟的,她自我解嘲說象十五的滿月,上了電視,估計能占半個屏幕,這樣的主播哪家電視台敢要?然後她又自信滿滿地說,她機靈而又聰慧,可以做一個象肥肥樣優秀的脫口秀主持人。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她剛滿十七歲,擠在播音主持系一群大學新新人中,象個看熱鬧的孩子。
江一樹聳聳肩,“我聽了也是吃了一驚。這是她的地址,訪談結束,你……有空過去看看她。”
他把紙條塞進夏奕陽的掌心裡,感覺到他的指尖微微顫了一顫,他擔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夏奕陽抬起頭,就這一會,臉上已平靜如水,“當然,我很好。”
電梯口,一行人魚貫地向攝影棚走來,江一樹說道:“哦,Dylan先生來了,我們過去吧!柯安怡這是第一次上直播,你要帶著她點。”
夏奕陽點點頭,迎上前去和Dylan先生握了握手,熟稔地用英文與他交流著直播時會提到的話題。Dylan先生是電視常客,非常熟悉這些套路,輕鬆地沖夏奕陽做了個OK的手勢。
夏奕陽微笑頜首,一扭頭看到站在攝影棚外的柯安怡,她抓著新聞提綱的手不住地在哆嗦。他淡淡一笑,“小柯,你只要按照提綱進行,節目中碰到串詞、連線、互動這些,都由我來。”柯安怡是去年年底進的國際頻道,畢業於英國利物浦大學,外形靚麗,專業過硬,家境又好,很受台里器重。與她同時進來的,現在不是做編導,就是跑外景,而她一開始就上了播音台。
“我怕我緊張時會念錯詞,這裡面有許多專業術語。”柯安怡精緻的妝容下,一張俏臉僵僵的,笑都不會笑。
“今天的話題本身凝重而又沉悶,說錯了,正好調節氣氛。放心吧,有我呢!”
柯安怡深呼吸,羞澀地瞄了下夏奕陽,“夏主播的英語怎麼會說得這樣嫻熟?我這個在英國呆了四年的人都自愧不如。”
夏奕陽笑了笑,“我在三里屯的一家酒吧泡了三年,那裡外國人多,語言環境比較好。”
柯安怡瞪大美目,“哦,那你酒量一定很不錯嘍!”
“我在那裡打工,並不是去喝酒。我的酒量很一般。”
柯安怡怔住,夏奕陽三十出頭,就成為國院頻道的一線主播,她自然以為他和她一樣家境非常不錯。
這個社會重實力,但想在年輕時創下一番成就,某些時候需要強大的背景支持。
“兩位準備好了嗎?”助導走過來幫兩人別好無線耳麥。
夏奕陽點點頭,與柯安怡一同走向攝影棚。江一樹等三人坐好,又看了看燈光,高聲說道:“那就來了,各機準備,五、四、三、二……”
楔子(下)
“各位觀眾晚上好,這裡是愛丁堡的直播間,今天我們有幸請到了著名的氣象學者Dylan博士,他將與我們一同探討在全球氣候發生變化時,各國應該有哪些預防措施……”夏奕陽清朗沉穩的嗓音在棚內響起,江一樹這才緩緩鬆了口氣。
助導輕輕碰了下他的肩,他抬眉。
他詢問地看向助導,助導在紙上寫道:“夏主播的右手一直攥著,很奇怪。”
江一樹看過去,夏奕陽一邊與蒂溫輕快地聊著,一邊將記者們寫給主播的引言稿排順,擱在稿紙上的右手攥得緊緊的,看上去是有些彆扭。
他嘆了口氣,她對奕陽的影響真是不小呀,一個地址都當珍寶似的。
柯安怡有點僵硬,但聊著聊著,她放鬆了下來,語速歡快而又活躍。這個訪談本來是夏奕陽一個人主持的,為了給她鍛鍊的機會,也為讓節目增添些亮點,這才讓她一同參預。
對她的表現,江一樹算是滿意。
直播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個小時的訪談很快結束,夏奕陽面對鏡頭溫和地笑道:“本次訪談就到這裡,感謝Dylan先生能來我們直播間……”
四周掌聲響起,江一樹過去引領Dylan先生走出攝影棚。夏奕陽摘下耳麥,走進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抬起頭時,看著鏡中的自己,把領帶鬆開,又繫上,系上又鬆開。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慌亂了,就連當初考播音學院面試時都沒有過。
他到底在慌亂什麼呢?他自嘲地傾傾嘴角,還是把領帶繫上了。
出來時,柯安怡站在外面,還沒卸妝,好象是特意在等他。
“今天表現很好。”他沖她鼓勵地一笑。
“幸好有你,你一說話,我就不那麼緊張了。謝謝你,夏主播。”柯安怡真摯地說。
“都是同事,叫我夏奕陽好了!”他折身進更衣室拿出大衣。
“夏……夏奕陽,”柯安怡追上來,“我知道愛丁堡有一家很不錯的義大利餐廳,我們過去品嘗一下吧!”
夏奕陽停下腳,“我還有點事,你找其他同事一同過去。”
說完,他匆匆往外走去。
柯安怡窘在原地,兩手不自然地慢慢耷拉了下來。
雨還在下,密密的,極其濕冷,透過濃濃的暮色,看不清對面的街道。夏奕陽上了一輛計程車,把手中的紙條朝司機展開,“去這裡!”
司機回過頭,打量了下他幾眼,聳了聳肩。
夏奕陽閉上眼,心跳的聲音大得他懷疑前面的司機都能聽見。一個消失了六年的人,突然之間近在咫尺,他怎能不激動?怎能不驚喜?
六年前,她走的時候,連再見都沒有說。可是地球是圓的,兜兜轉轉,有些人總有一天還是會遇見,如他和她。
清俊臉上浮上一絲愉悅的笑意。
因為世界氣象大會,愛丁堡的交通比平時擁擠了點,又加上雨天,車走得極慢。一個半小時之後,車拐進一個雜亂的街道,不時有維多利亞時代的建築在窗外閃過。
“先生,到了!”車在一所六層公寓前停下。
夏奕陽遞過一張歐元,剛推開車門,一個人影突然從公寓大廳里跑了出來,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猛烈地沖計程車揮著。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齊膝的黑色昵大衣,豎著兩個耳朵的灰色毛線帽子,同色的圍巾把整張臉裹得只露出一雙眼睛。
“車來得這麼快呀?我今天真是幸運!”她站在車旁,歡喜地喃喃自語。
正宗的牛津口音,甜美清脆,兩眼彎成半月。
他的心強烈地一震,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地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