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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承認自己是動物園裡的大熊貓,但是眾人投過來的目光,顯然把她等同於那珍貴的國寶。
她聽到許多人都發出一個象感嘆樣的語氣詞,盈月告訴她,“嫂子,都誇你漂亮呢!我還對他們說了,我家嫂子出過國,會說洋文,主持節目、拍廣告,有本事著呢!”
她扭頭尋找夏奕陽,真正有本事的是那個人,誘惑得她不問東西南北,傻傻地隨著他轉。
夏媽媽自豪地領著葉楓去見親戚們,她聽不懂方言,夏媽媽讓她叫人,她就模擬夏媽媽的發音叫一下,挺有原汁原味的。最後是來到一個粗壯的中年男人面前,夏媽媽看看地,笑眯眯說了一句什麼,她也看看夏媽媽,跟著重複了下。
嘩地一下,圍觀她的人全笑了,有的還笑出了眼淚。
她納悶地看著眾人。
“傻丫頭!”夏奕陽走過來,寵溺地笑道,“媽媽是說這是我家媳婦。”
她鬧了個大紅臉,不過,別人是看不出來的,天氣太冷了,她凍僵的面容,笑,是硬擠起來的。
人群紛紛象cháo水般退開。
有一個憨憨的小伙子,一手拿了把菜刀,一手抓了只嘎嘎叫個不停的大紅雞公,突地一抬臂,刀落向雞公,鮮紅的雞血圍著她灑了一圈。
“嫂子別怕,這叫攆煞!”盈月看她慌亂地依向夏奕陽,手搭成喇叭叫道,“意思是你和哥以後的日子會過得紅紅火火、安安全全。”
“嗯嗯,謝謝!”她瞪大了眼睛,不知下面將發生什麼。
堂屋大門坎上掛上了一條紅布,“這是跨紅,以後咱們家因為你,會興旺發達、和和美美。”夏奕陽柔聲在她耳邊說。
“必須的。”她邁開大步跨了過去,與夏奕陽在佛案前雙雙欠身。
爆竹聲把山林都吵醒了。所有的儀式結束,酒席正式開始。因為沒有大灶和液化氣什麼的,所有的菜都是火塘慢慢燒出來的,菜上得極慢,十多桌轉一圈,最後一桌吃到的菜都冷了。
但這絲毫不妨礙婚禮的喜慶。葉楓都沒機會碰到筷子,就被夏奕陽帶出去敬酒、發糖、遞煙。
雖然她的位置是在堂屋的正中,但是她再次覺得自己很快就會凍成院中的一根冰雕了。
這種錦緞棉襖,只是薄薄的一層棉呀,她在裡面穿了兩件羊絨衫,還是擋不住從山裡灌進來的寒風。
零下十二度的冬夜呀,她真的想讓夏奕陽找件大衣讓她加上,可是……她不能讓客人們失望。
新娘,應該是最美的,在今夜。
在去廚房向做菜的師傅和相幫的親友送糖時,她陡地發現廚房實在是個好去處。在火塘邊燒火的嬸嬸熱得只穿了一件棉毛內衣。她握著嬸嬸的手,湊到火塘口,幸福得都想哭了。
於是在外面敬酒時,只要夏奕陽和別人用家鄉話寒喧時間長一點,頭一轉,葉楓就不見了。
燒火的嬸嬸驕傲地對燒菜師傅說:“新娘子和我最投緣,愛和我拉家常。”
“葉楓,當心火苗碰到衣服。”夏奕陽從火塘口拉起葉楓,忍著笑,人家新娘臉上有紅有白,她的臉上卻抹了層黑灰。
“不會,我很小心的。奕陽,我好冷。”朝外面探了個頭,她忍不住說出了口。
“冷嗎?不會吧!”夏奕陽已經把大衣給脫了,鼻尖上還有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難道她是個怪胎?她看看四周,就連坐在帳篷里的客人,四周沒有任何遮擋,確實沒一個人象她這樣冷得縮手縮腳的。
“乾杯!”她聽到酒杯碰擊的激盪聲,巡睃著喧譁的酒桌。
她明白了。
再敬酒時,照例是夏奕陽喝酒,她遞煙。這次,發完一圈煙,她端起了酒杯。“各位不要計較了,她一碰就會醉,我代她喝。”夏奕陽象起鬨的客人歉意地打著招呼,回身欲接她的酒杯。
“這是我的酒。”她緊緊地攥住。
夏奕陽挑挑眉。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高興,醉又何妨?”她眉宇飛揚。主要是酒精可以讓血液沸騰,能從腳趾溫暖到心臟。
她一仰頭,喝盡了杯中的酒。眾人拍手,連夸新娘子慡氣。
夏奕陽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酒席一直持續到凌晨,賓客才逐一散去。葉楓溫婉地坐在椅中,鬧新房的那幫人和她說話,她都是呵呵一笑,不發一個詞。
“嫂子是不是醉了?”盈月悄聲問夏奕陽。
夏奕陽瞟了眼葉楓,笑了笑。“沒事的!你去給我拿兩瓶開水。”他給眾人又是發煙又是賠禮,把人打發走了。這才走過去,一伸手,葉楓柔順地撲進他的懷中,笑得更甜了。
盈月應了聲,先去看了下俊俊。俊俊撐不住,已經在外婆的床上睡著了。她出來和老公還有媽媽說了幾句話,這才從廚房提了兩隻水瓶走進新房。
門是掩著的,她推開,臉一紅。夏奕陽正在給葉楓脫衣服,葉楓就象個孩子,咯咯地笑著並不配合。
“乖啦!”夏奕陽輕哄道,任由她揉亂了自己的頭髮。
“老公,老公,你……是我老公!”葉楓此時真的是嬌艷如花,輕撫著他的嘴唇。
“哥,我先出去啦!”盈月識趣地準備帶門。
“嘔……”門還沒關緊,她戛地又推開,只見葉楓的身上、夏奕陽的前襟全部沾滿了葉楓的嘔吐物。
“傻站著幹嗎?快來幫忙。”夏奕陽叫道。
葉楓現在真的是乖了,說脫衣就舉臂,讓淨口就張開嘴巴,幸好婚床沒有沾到。紅燭搖曳,薰香輕燃,夏奕陽長舒一口氣,掀開錦被,將葉楓摟進懷中。
盈月在離開時,很不厚道地對他說:“哥,你這個洞房花燭夜真是很特別啊!”她偷偷給夏奕陽把酒換成了水,不然,這新房裡夠鬧騰的了。
葉楓睡得很沉,鼾聲也比平時重,滾燙的肌膚象個小暖爐熨貼著他的胸膛。
是有一點小遺憾,沒有讓洞房名副其實。“老婆,你該怎麼彌補我呢?”他輕吻著她的脖頸,啞聲輕喃。
醒來對,只覺屋子裡特別的亮堂,一時不能適應,他又閉了下眼,才睜開,發覺懷裡的人蜷著身子已經坐起了。
他正要說話,葉楓朝他豎起手指,“噓,不要說話,聽雪落的聲音。”
雪,一般是不聲不響的,但在寂靜的山野的清晨,屏氣凝神,可以聽到簌簌的輕聲。
“下雪啦!冷不冷?”他也坐起。
她點頭,將身子埋入他的懷抱,“冷,床也硬,外面安靜得過分,我很早就醒了。”
他有些心疼,“後天我們就去海南了,那邊非常暖和。”
“這樣的環境我沒呆過,只是不適應,我會讓自己努力去接受的。”
“一大早講這麼令人感動的話,是想彌補昨晚的失誤?”他調侃道。
她坐正,自上而下地打量他,“如果是呢?”
四目相望,空氣中立時有了曖昧的味道。
“我……很期待。”喉結急促地蠕動。
她微笑地仰視他,雪光里、晨光中,清麗的眸子中,閃過一星火光。她翻身跨坐上他的身子,雙手搭住他的雙肩,用力一拽,他整個人被拉得更貼近她,不等他做出回應,葉楓順勢就吻上了他的唇。
“犯錯的人是我,所以我甘願伏法……”
他心裡對這綺麗的一幕有所準備,然後回吻她時仍然激動得有些不能自已。他的手顫動地解去她的上衣,一隻手握上她胸前的飽滿,輕輕地揉捏。
她加重一點力道啃咬他的肌膚,手輕如羽毛,俏皮地,沿著他結實的腰線慢慢向下,突地,瞬刻抓住了他的灼熱,引領著他慢慢地進入她。
填滿的那一刻,他和她不約而同都呻吟出聲。
她從來沒有這樣取悅過他,他被她帶入幸福的頂端,閉上眼,彩虹滿天,直至汗濕頰背,他攬緊氣喘吁吁的她,吻住她的嚶嚀,兩人雙雙躺下,身體靠得更緊密。
“喜歡嗎?”她用手掌去磨蹭他有點刺刺的鬍渣。
“我不介意每天都來一次。”
“貪心!”
“這是我應得的福利。”他溫柔地笑著。“起來吧,我帶你去爬山。”
她穿著他中學時的舊棉襖,裹得象只狗熊,千難萬苦地爬上夏家院後的山頂,俯瞰著下面小小的村落,雪花紛紛揚揚打白了她的雙肩,他指著山林,說他兒時的趣事。
她覺得,她的婚禮雖然沒有婚紗,沒有鮮花、禮堂、結婚進行曲,甚至都沒有用攝影機拍下來留作紀念,但是,在若干年之後,她回想起這一切,仍會情不自禁地歡笑。
因為,珍貴的回憶,不是刻在光碟里,不是寫在紙中,而是烙在心底。
番外3-專利
海南是暖的。
糖果一樣濃甜的花朵,放肆地從空中開到水裡,天藍得讓人心裡發空,太陽亮得讓人覺得整個人都在慢慢融化。
在機場脫了大衣和棉襖,路上又迫不及待地脫掉毛衣。雖然有許多人組團來海南過冬,酒店沒有想像中那麼緊張。
儘管兩人都戴了墨鏡、帽子,搞得象地下工作者似的,登記時總台小姐一下子就認出了他們。他那張臉是舉國皆知,她和他一同拍攝的公益廣告,也沾光鬧了個面熟。總台小姐接待過眾多明星、名人,練就了泰山壓頂不變色的淡定,禮貌地問候,下一刻,大堂經理引領著兩人去房間。
還是有點特殊照顧。
拉開通往露台的玻璃門,一片純藍“嘩”地展開在眼前,露台的圍欄攀著許多藤蔓,開著一大朵一大朵的黃色的花。
冰箱裡有冰啤和果汁,桌上有剛採摘下來的新鮮水果,海風拂起紗簾,空氣里浮動茉莉的香氣。
經理指指外面,說這邊沙灘是屬於酒店的,外面的遊客進不來,請他們盡情享受愉快的二人假期。
夏奕陽站在露台上,深吸著帶有熱帶風情的空氣,“葉楓,過來!”
那個人象個居家小婦人,忙著把行李箱中的衣物一件件拿出來掛上,對於外面美麗的海景視若無睹。
“這些一會再弄,我們下去走走。”他進來從後面將她抱起。
她聳聳鼻子,嘀嘀咕咕,“老土,真沒創意。”
他慢悠悠地眨眨眼,懲罰地輕咬她秀氣的耳朵,“怎麼可以這樣說你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