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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猶豫一秒鐘,說:“是啊。”
他猛回身:“可是我十點五十打去你家,鄒月說你還沒回來!”
我楞住。這是唱的哪一出?
我支支吾吾:“我……去美容院……去做美容。”
“是坐著寶馬車去的吧?”高展旗用有些尖刻的口吻。
“你瞎說什麼啊?”我心虛不已,但仍想掩飾。
“昨晚你下了車,我從前面的路口掉頭回來,正看見林啟正的寶馬停在你旁邊,你不要告訴我是別人開著他的車,因為我知道,他的車從不讓別人沾手!”高展旗狠狠地說。
被他發現!慘!這種事,總是遲早會世人皆知!我心裡有幾分沮喪,但也不想與他多解釋。我強悍地仰起頭說:“你少打聽我的事!”
說完我轉身準備離開,他衝到我前面攔住我,反手關上了房門。
“你可以解釋一下啊,比如他找你談公事,比如他通知你明天開會,比如你有什麼東西丟在了他的車上,你就不想跟我解釋一下嗎?”
“沒什麼好解釋的,不關你的事!。”
“鄒雨,你說實話,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他直接切入主題。
我心裡也有幾分矛盾,但是,否認並不能解釋一切問題,我也不想和他糾纏於這些私事。
“……我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於是我答。
但我的回答,該是默認了他的猜測,他的臉色變得十分失望。“我早就發現你們倆個有些不一般,原來果真如此。鄒雨,你瘋了!你瘋了!那個男的就要結婚了,你還跟他攪在一起?!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他會為你不結婚?你以為他真的會娶你?他只是玩弄你!他不會認真的!你不要痴心妄想有一天能嫁入豪門!你沒那個命!”
他的話真刻薄,我無話可答,只想離開這間辦公室。
他卻依舊擋住門鎖,繼續說:“你清醒清醒,他並不是那麼完美,他也有很多缺點,他的錢是被他老爸控制的,他家裡還有三個兄弟,將來誰當家還說不定呢?你跟著他,只會痛苦,得不到什麼好處。鄒雨,你不要執迷不悟了。”
“我不會跟著他,我不會靠他生活。”我小聲說。
“那你為什麼和他在一起,你愛上他了?”高展旗的眼裡竟有一些輕蔑的意味:“愛上他的女人何止成百上千,你真庸俗,也去湊這個熱鬧?如果林啟正破產了,你還會愛他嗎?”
他的口氣讓我難堪,我那根堅強的神經開始發揮作用,我直視著他混亂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說:“我愛誰?為什麼愛?都不需要告訴你理由,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我的事,你不要妄加猜測,也不要妄作評論,我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說完,我大力掀開他,扭開鎖準備出門。
“你完全就沒有考慮過我嗎?從來就沒有考慮過我嗎?”他突然在我身後問。
他的話讓我的動作暫時停止。
“我一直在你身邊,我總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可是,你寧可選擇做別人的情人,也不願嘗試與我的可能性嗎?有錢就那麼重要嗎?有權有勢就那麼重要嗎?鄒雨,我對你太失望了!。”他的語氣如此沮喪,是我從未曾聽見過的。
我回頭看他,他臉上有受傷的表情。
“對不起,我一直把你當最好的朋友。”我真誠地說,但是這話,恐怕已經被世間的女人用過上億次,老套到毫無作用。高展旗轉身走到桌前,拿起自己的茶杯,突然狠狠地砸在地上。
我想此刻我應該離他遠點,於是我打開門走出去,所有的人都從座位上起身,關心這聲脆響的來源,我徑直回到辦公室,拎上自己的包,向外走去。站在大街上,我突然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我楞楞地站在路邊,足足有半個小時,高展旗的話不斷地在我耳邊炸響,還有他那種混雜著失望、輕蔑、痛苦的表情。我失去他了嗎?我失去了這個聒噪但親切的朋友了嗎?我的生活,因為著三亞的那個早晨,開始震動和變化,接下來,又會怎樣呢?
(三十六)
當我接到林啟正電話時,我已經在網吧里呆了一下午,正在津津有味地看著韓劇里那個肥胖的金三順將帥哥迷得神魂顛倒。
“你的電話怎麼一直打不通?”他在電話里問。
“哦,這裡是負一樓,信道不好吧。”我邊說邊盯著屏幕,金三順艱難地爬著山,準備向自己的愛情告別。
“今晚可以一起吃飯嗎?”
“好啊。”
“你在哪裡?我來接你。”
“不用接!”此時我對接我這件事極之敏感,立刻拒絕了他的好意:“在哪裡,我自己過來。”
“就去上次那家私人廚房吧。”
“好,我半個小時後到。”我掛了電話。
電腦屏幕上,金三順在山頂對著暴雨狂喊著男主角的名字,突然聽到了愛人的回答。電視劇里的愛情多美好,多金的英俊男子居然拋開自己深深思念的美麗女友,投入胖胖的廚娘懷抱,不按牌理出牌,才能有動人的愛情。而現實中呢,只會像我這樣,淪為貪圖虛榮的淺薄女人。我帶著自嘲的表情離開了網吧。
走進那個家庭餐館,時間還早,服務小姑娘與上次的不是一人,她先用冷淡的口氣問我有沒有預約,當我打出林啟正的名號後,她又用好奇的眼神將我上下打量一番,方才引我入那間小房。
“您請坐,請問喝點什麼?”
有了上次的經驗,我可不想為了點茶與她周旋,於是說:“給我可樂,聽裝的,冰凍的,可口可樂。”這招效果不錯,她立馬走人。
冰凍的可樂讓人心頭哽咽,天光在窗外開始黯淡。
林啟正走了進來,額頭竟有汗珠:“對不起,遲到了,臨時有急事要處理。”他抱歉地說。當他顯出與他的權勢不相稱的謙遜時,其實我最愛。
“早知道我就坐公共汽車過來。”但我依舊嗔怪,雖然心裡並無怨言。
“別生氣。”他走過來親親我的臉頰。“下次還是讓我接你。”
我一時沒有答話。此時,那個胖胖的老闆走了進來。話題轉入了晚餐。
我沒有接受老闆建議的牛排大餐,依舊固執地選擇了中餐,林啟正好脾氣地接受了我的選擇。
當我們開動以後,我問他:“會不會很掃興?”
“掃興?什麼事會掃興?”他不解。
“你心裡肯定想吃西餐,對不對?”
“不會,我都可以。不過,此地的西餐很有水準,其實你可以嘗試一下。”
“我不要,吃西餐我會覺得沒吃飽,喝咖啡我會覺得口更渴,如果聽交響樂,我會當場睡著鼾聲如雷。”我誇張地說。
他大笑。
“別笑,我就是這樣,又土又俗。”
“怎麼會笑你土?”他俯身過來,笑意盈盈地看著我:“我最愛你這一點,你活得很真誠,很自我,也很勇敢。”
“原來不是因為我長得美?不!我還是要以前的那個理由!”我假裝委屈。
“以前的也算數,美,而且性感。OK?”他哄我,給我下台。我順勢笑逐顏開。
結束了愉快的晚餐,他駕著車,載我緩緩地遊歷車河。
“今天下午,高律師到我辦公室向我匯報案子的進展情況。”他忽然說。
我一怔,轉頭望他的表情。他看著前方,臉色並無變化。
“我們已經重新分工了,以後由他一人全權負責。”我答。
“嗯,已聽說了。”
“高展旗還說別的了嗎?”我試探地問。
他想了想,答道:“他很愛護你。”
暈!高展旗那人,必是去為我出頭。我無奈地搖搖頭,問:“有沒有讓你難堪?”
“那倒不至於,在我面前他很克制。但是,他說他狠狠地罵了你。你還好吧?”他轉頭關切地說。
“我沒事。” 我語氣輕鬆。
他沉默,過了許久,輕輕地說了聲:“sorry!”
“沒關係。”我竟豁達地安慰:“早晚會遇到這樣的事。不過,以後我們確實要小心點,所以你不要接我,也不要送我,我們約好地點見面就可以了。”
他又是良久的沉默。
我扭頭望著窗外,大幅的廣告畫裡,漂亮的女郎露出魅惑的笑容,路上的行人匆匆而過,表情呆滯。
“鄒雨,有時候,你真讓我無話可說。”他忽在旁邊言語。我扭頭看他,他眼神無奈。
“覺得我太直接嗎?”
“不是,只是感到內疚。一直是我強求你,可你從來沒有埋怨。”
“你不用內疚,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有時候我想,能夠遇見讓自己心甘情願放棄原則的人,也是件難得的事,我只是聽從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願望,所以沒有什麼好抱怨的。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和壓力,我也不會做得寸進尺的女人。”我一字一句地說,生怕他不能理解我的意圖。
他沒有言語,伸手過來,將我的手握於掌心。
我不願兩人的氣氛變得傷感,於是提起興致說:“明天有時間嗎?我到你家裡做菜給你吃,我的手藝不錯哦。”
他面露難色,許久竟說:“明天……明天我要去香港。”
香港——這個地方有太多意味,我一時無話可答。
“主要是三亞的那個項目,必須和香港的出資方再溝通一下。我會儘快回來。”他解釋。
“好,那到時再約吧。”我簡短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黑暗裡儀錶盤發出幽幽的光,映在我們的臉上。即使我努力地視而不見,總還是有拋不開的心事,擁堵在我和他之間,吞食著戀愛中的快樂。
我沒有讓他送我到平日的路口,還差著好幾百米,我就下了車。他追下來,緊緊地擁抱我,我努力的睜著眼睛,生怕會有淚水不聽話地流下來。我笑著和他說再見,讓他答應每天給我打三個電話,見我情緒尚好,他方才放心地駕車離去。
我想我是愛他的,不然,我如何能將憂傷深藏於心底,只對他微笑。
(三十七)
林啟正走了,並沒有很快回來,從香港輾轉又去了紐約,然後又是上海。他如約日日來電,但背景里往往極安靜,想必是找個無人的角落,才開始撥號。而我,也是看到他的號碼,就會側身避開周遭的閒人。想來自己也覺得好笑,我本是極磊落之人,卻為了與這個男人的愛情,干起這等偷偷摸摸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