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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赫許久沒有說話, 片刻後,才低低的說了聲:“謝謝。”
“沒事。”
蘇零又笑了起來,伸出手遞到蔣赫面前,然後輕聲問:“要站起來嗎?”
人都會深深地記住在自己最絕望的時候給予自己恩惠的人。
蔣赫其實不止那一次見到蘇零。
他曾經很多次,都會從她身邊路過。
蔣赫初中的時候,所在的學校與蘇零的學校只相隔一堵牆。
他時常能遇見她。
看著她穿過熙熙攘攘地人群,看著她笑著攬住同伴的胳膊,看著她無數次向自己迎面而來,目光有時候會掃過自己的臉龐,然後再挪開。
蘇零從來沒有一次認出自己。
蔣赫有時候也會想,該如何形容這個女孩呢。
就像是最潔白而又矜貴的白玫瑰,但又宛如烙印在人心口的一粒硃砂痣。
想要得到。
但也想要親手摧毀。
想看著她嬌嫩的花瓣一片片地剝落在地上,然後染上自己的灰塵。
音樂廳里的鳴奏進行到最高潮。
蔣赫抬起方才一直緊閉著的眼,握住拐杖的手微微攥緊。
音樂廳的上座率並不高,但台上的演奏者卻還是如同往常一般,百分之百的投入自己所有的精力和熱情。
而就在這時,身旁有人靠近。
輪椅在自己身邊停下,冰涼的扶手微微觸碰到了蔣赫的小拇指。
“別轉頭。”
曾可芸壓低聲音,然後抬起眼,對推著自己到這裡來的工作人員說了聲謝謝。
蔣赫的指尖動了動。
曾可芸垂下眼,調整了一下坐姿,臉上的神情看似是在聚精會神地觀看音樂會,但實則壓低自己的聲音,道:“那位先生要我來找你。”
蔣赫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無聲地抬手,扶正自己的金絲邊框眼鏡。
曾可芸偏了偏頭,掀起眼皮:“在輪椅的夾板處,有一份資料,這是先生要我交給你的東西。”
蔣赫會意。
他站起身,故作無意地從曾可芸身邊經過,似乎是準備去洗手間,但實則伸出手從夾板處抽出那一小疊文件,然後轉過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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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那起案件結束後,行車記錄儀的數據被意外覆蓋,導致那段時間的內容丟失,說是因為設施內部的故障引起。”
蘇零伸出手扶住自己的額頭,皺起眉頭,然後道:“但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呢?”
蘇零想了想,然後將頭靠在玻璃窗上,眉頭依舊緊縮著:“不過如果真的是蔣赫,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兩家人素來無冤無仇,也沒有什麼利益牽扯……”
沈子驍:“你還記得,那天書房裡的那個女人嗎?”
蘇零當然不會忘記。
先不提沈子驍那檔子事,光是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就足以讓她印象深刻。
於是蘇零點頭:“嗯。”
沈子驍熟練地轉過一個彎口,然後道:“念一遍她的名字。”
蘇零心底有些狐疑,但還是很配合的念了遍:“蔣慕綾啊,有哪裡奇怪……”
蘇零話還沒說完,就突地會過意。
她皺起眉頭,一瞬間回憶起當時自己無意間看到的,蔣赫看向自己時,眼底滿是偏執和病態的目光。
那個時候蘇零隻覺得他不懷好意,但這麼一想來,卻覺得渾身毛骨悚然。
那副掛在客廳正中間,和周圍格格不入的畫;蔣赫身邊那個,和自己長著有幾分相似的臉的蔣慕綾;以及這讓人無法不產生聯想的名字。
這種感覺很不好。
就像自己的一舉一動,被人死死地盯著,而且這個人還很有可能肆無忌憚地去插手自己原本的生活。
在蘇零思考間,車已經在自己家的單元樓附近停下。
沈子驍看了眼蘇零,然後道:“這件事情不要自己去調查,蔣赫比你想像中的要威脅得多。”
蘇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沈子驍看了眼時間:“我等會要去一趟老師那裡,估計會晚點回來,你早些休息,如果有事的話給我發消息。”
蘇零點頭:“哦……”
沈子驍將用袋子裝好的藥遞了過去,然後開口囑咐道:“按時吃藥,要記得忌辛辣。”
蘇零接著點頭:“好的……”
沈子驍皺了皺眉,似乎想起什麼:“冰箱裡的冰激凌不能再吃了,回來之後我會清點數目。”
蘇零無比心虛地繼續點頭:“嗯……”
蘇零總覺得自己和沈子驍之間相處的模式越來越不對勁。
等一下!
蘇零突然會過意。
沈子驍不是因為身受重傷而且無家可歸才被自己撿回來照顧的小可憐嗎?她轉過頭,上下掃了一眼現在的沈子驍。
看上去比自己還活蹦亂跳。
而且還是個大忙人每天到處轉。
而且還天天有人請他吃飯。
而且還開著豪車。
這看上去根本不像個沒有去處的人啊!
而且為什麼這個寄人籬下的人還在這麼大義凜然的說教自己!
蘇零覺得自己絕對是被騙了,她突然轉過身,抱起胳膊,理直氣壯地開了口:“等一下,我當時可是因為你身受重傷才收留你的!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好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