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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是也別無他法嗎?我能試的,都讓我試試,不行嗎?”
月光剪碎了女子的表情,只將一縷皎潔揉進了她的眼睛,看起十分真誠純潔。
如果那個男人真的狠下心來,要將他們趕離這唯一的棲息之地,她有什麼辦法呢!說到底,她不過也是,所有難民……中的一個。非要說特別的一點兒,就是她那見不得光的身世,C國國主的私生女兒。可是國家都亡了,她這個本來就不受寵愛的私生公主,愈加墮落成了過街老鼠。
正文 第11章 要贏的人是你
樓道之外的人還在喋喋不休,從她的身世罵到她的臉,再從她的臉罵到了她的身世,來來回回就是這幾句厭倦的台詞。南堇歌煩躁地捂住了耳朵,一腳踢開了面前的房門,整個門框跟著晃了晃。
挫敗感襲來,一手逮住了桌子上男子留下的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碗落地就碎成了幾瓣,汁液濺到她的鞋子之上,暈染出一朵油花。
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一瓣碎渣渣,狠狠地握在手中,血液從指間溢出來,一滴滴匯集到地上的湯汁之中。
榻榻米上還有他躺過的痕跡,微微地向下凹進去。她記得男子指尖的溫度,男子說話時候自信滿滿的腔調,男子唇舌的柔軟相依。
南堇歌!
她喊住自己,手心的渣子再握緊了幾分,傳來了清晰的痛感。
這場博弈,要贏的人是你!
她從生下來就是武器,活得不由自己的。
身子癱軟在旁邊的榻榻米之上,平躺下整個身體,腰間上傳來一陣堅硬的觸感。
女子伸出右手探到身下,是一隻價值不菲的手錶。精緻的錶盤,每一個時刻上面都裝飾著鑽石,閃著奪目的光彩。在錶帶上還有一個專屬的標誌:J。
南堇歌拉長了眼睛,嘴角閃出一絲微笑。這個男人,真是迫不及待地為他們下次見面製造機會。這算什麼,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她一定不會讓他失望的!
手機上傳來一片光亮,南堇歌一把抓起手機:明天來醫院,婉婉又需要輸血了。
字裡行間之間還是一如既往的理所應當,她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打了標號,她這個人的存在,不是為了自己,她連呼吸,血液的流動,都是為了別人。
按熄了手機,屏幕上出現了那張人人喊打的面容,纖白細長的手指覆上去,還有刮痛手指的感覺,楚大哥這個妝容真是逼真到不行。
不過看季涼北那個人的眼神,即使她今天晚上上了妝,但是男子的直覺,十有八九已經篤定了自己的身份。
這樣更好,他就會對她更有興趣,對一個瞄準他的女人來說,這是一件好事兒。
*
第二天一早,南堇歌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北城的一家私立醫院。
這是南婉婉經常就醫的一家醫院,她的父親以C國曾經的皇室的身份,替她維持著海市蜃樓一般的繁華。可笑的是,這個父親,也是她南堇歌的。
南婉婉向來身體虛弱,不定時地需要輸血,所幸的是,血型稀有的她,有著南堇歌這一個移動的血庫。
反正,從南堇歌出生那一刻,身上就打著南婉婉的烙印,就活在南婉婉的陰影之下,就是為了延續南婉婉的生命的。
她攏了攏嘴上的口罩,推上了鼻樑的頂端,推開VIP病房的門,房間裡布置得浪漫溫馨,她曾經去過南婉婉的房間,相差無幾。只要是南婉婉有腳步停留的地方,她身邊的人總是試圖給她最好的。她的父親正端坐在床邊,手中緊緊拽著南婉婉的手,臉上慈愛的光在那一瞬間是真的讓南堇歌覺得,這個叫做南臨的男人是真的可以為自己的女兒挑起一座山,只不過,對象永遠都不會是她,而已。
沒有過多的眼神交流,從病房門處有細碎的腳步聲開始到吩咐完堇歌相關事項,男子的眼神最多在她的身上有一秒鐘的停留,還儘量避開了南堇歌的眼睛。
唯一的話語就是急促的一句,“快點兒去做檢查後叫醫生來抽血。”
甚至,連個名姓都沒有。
或許他覺得南堇歌應該感恩戴德,至少,“南”這個姓氏,還在她的名字之中,他只是不承認這個姓氏隨了他而已,但是用得上她的時候,又如此的理所應當。
醫生拿了器具過來,南堇歌平躺在床上,自始至終,她的爸爸,都守候在南婉婉的床畔,抓著的是南婉婉的手,口中低喃著的語言是“婉婉,沒事兒……一會兒就好。”
恕南堇歌貪心,最開始給南婉婉輸血的時候,南堇歌還是個小孩子,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她會把話語裡面的名字偷換,聽到耳朵里的是“婉婉,沒事兒,一會兒就好”,她強迫自己的腦袋把她變成“歌歌,沒事兒,一會兒就好”。
現在,她長大了,自欺欺人的本領倒是日漸減弱。
心長出了堅硬的殼兒,似乎不用那層叫做尊嚴的保護層,也能夠安然無恙了。
輸血的時間不長,醫生將連接兩個人手臂的管子拿掉,似乎也摘掉了南堇歌與他們唯一的牽連。
她還是像以往一樣,收起袖口,一秒都不願意停留。
“南堇歌。”
正文 第12章 投懷送抱
身後傳來的是男子低沉的聲音,像是刻意在壓抑著怒氣。
這一聲名字,是國王殿下的賜予,她已經好久沒有聽見過了,都記不清了,以至於耳膜重逢這三個音調之時,她的腳步沒有跟上節奏停下來。
女子背對著那邊的兩個人,生生隔開距離,“是。”
“醫生說婉婉的情緒不能再激動,心情不能處於壓抑狀態。”
堇歌知道,這只是個因為,下文中還有所以。
她靜靜等待著宣判。
“所以,離開季涼北。”
呵,女子一聲輕笑隱藏在喉嚨之中,臉上隔著口罩開出一朵決絕的花。
“就因為,她喜歡他?”
尾音堵塞在喉嚨裡面,泛著酸水,開始向著眼睛鼻子蔓延。
“不然你還想要什麼理由?”
是啊,他們對著她的吩咐,從來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向來都是他們吩咐,她做,僅此而已。
還需要給她什麼理由嗎?她根本就不配!
“好,那我問一句,淺水灣那些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難民,您還管不管?!”
“南堇歌,你是覺得全天下的事兒我都管得了,是不是?”
他不過是繼承了父輩的位置,登上了所謂的C國的王位。現在連帶著國家都毀滅了,他還是王嗎?!
“很好,那就恕難從命了!”
“你現在都會違抗命令了。”
向來南堇歌都是他說一不二的,這樣子的她,南臨還是第一次看見。
他也知道南堇歌向來是個有主見的,但是這份主見被他很好地控制著。至少,不會像條惡狗一般瘋狂地回來反咬主人。
床上的人聽見爭吵聲,虛弱地睜開眼睛,搖了搖南臨的手腕,柔柔軟軟的聲音說道,“父親,您別怪堇歌,我這種賴著命的人,也不配站在季先生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