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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由得我選擇的話,我當然不希望這條命是你給的!”
南堇歌撐著地面,趔趄了幾下才起了身,擦過南臨的肩膀,“有一天我足以還給你了,你的命……”
被拉長的眼睛穿過南臨的容貌,南堇歌手腳不穩地站在他的身側,明明兩個人是至親骨肉,但是卻在彼此怨恨至極。
“我的命,南堇歌,我告訴你,我的命要是不在了,有些人……”說著向著床上的人望去,“的命也會沒有的。”
“那我也同樣地告訴你,我母親要是有一點兒差池,你寶貝女兒也會沒命的。”
這或許就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他們幾個人貌合神離,卻要緊緊地綁在一起。
南臨的眉宇顯然震動了一下,她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子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難以控制了。
原因未解。
堇歌旋過身子,倚在床邊,床上的人睡得安靜美好,她蒼白的臉頰上勾起微笑,手指覆上母親的臉頰,一遍遍地摩挲著,“媽,這個月,我提前,來了。”
總有一天,我可以把你救出去。
身後的男子碰了碰她的肩膀,搖了搖自己手中的藥水對著她的手腳示意。見堇歌愣住沒有回應,自覺地低下身子將她的腳托起。
“別……”
女孩兒將腳向著自己的方向一收,秦天原本的動作保持著,帶著笑容有些失落地盯著她。
一個小動作,將他左胸口凍結。
“我不太習慣,男生,碰我的腳。”
說著一把躲過秦天手上的藥水和毛巾,小心地清理傷口,塗上藥水。
男子的影子僵持在原地,昏黃的燈光把它變成一頭怪獸,低垂眉眼之間鉗制住南堇歌的雙眸,晦暗不明的情緒。
面前的人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手指在傷口之上逡巡著,睫羽撲閃,像是一隻蝴蝶一般吻在秦天的心間。
“為什麼?!”
男子聲音清澈透明,帶著淺笑的溫馨。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恢復自己原本的容貌,又為什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南堇歌手上的動作一頓,微微側身看向秦天。後者心口失去了一個節奏,僵硬地向後退了退身子,嘴唇不自覺地抿了抿,眼睛裡面摻雜了一絲驚慌。
女孩兒的臉越靠越近,直到牛奶味道的呼吸鋪灑在男子的臉頰之上。秦天只覺得自己唇乾舌燥,伸出舌頭潤了潤嘴唇,逃避著南堇歌的視線。
“就是想換回來,要什麼理由!”
在他的眼中,南堇歌的一舉一動都應該有首領或者是南臨的授權吧!
這次,她還是依著自己的心了。
本來以為,那個說著要將她托舉至高位的人,是可靠的。
現在看來,是自己可笑。
“……是……是因為季涼北嗎?!”
短短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顫抖。幅度雖然小,但是他知道那種酥麻感是他自己不能克制的。
那一種感覺有個見不得光的名字:在乎。
在乎,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兒。
在自己的世界中明目張胆,但是一說出來見光的時候就躲躲藏藏。
“不是。”
果決的回答。
偏偏秦天心裡更加硌得慌了。
他太明白這樣的南堇歌了,這樣著急的否認,欲蓋彌彰。
“隊長,這裡不能容下我嗎?!”
她今天一點兒都不想面對季涼北那張嘴臉,就算是一秒,都是煎熬。但是今天,也不是一個月一次的探望的時間。
“今天晚上至少是可以的,明天我再給你做安排,好不好?”
南堇歌點點頭,將手中的的藥水和毛巾遞到秦天的手中。
男子接過東西的時候,大掌一不小心碰到堇歌滑膩的小手,條件反射般地向後縮了縮,迎上堇歌探尋的眸子之後,將她手上的東西接了過來。
轉過頭之後,將手掌不自覺第送到了鼻端,似乎感覺到自己的手上還殘留著女孩兒的馨香。
南堇歌在母親的身邊慢慢地躺下,還是沒有辦法放聲大哭。
只能強忍著自己身體的抽搐,背對著身後的母親,任憑眼淚浸染了枕頭。
她記得,銀狐的每一個女孩子進去的第一課,就是把自己的身子奉獻出來,塔羅斯會給她們安排相應的男子,一般在那方面都有特殊的癖好。那些女孩兒,能在這樣的人手裡活過來,從此以後,為皇室做事兒就會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但是南堇歌沒有,原因她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清楚了。
不是因為南臨對她抬愛,所以捨不得她遭受侮辱。
相反,她無論怎樣,身上都流著皇室的血,如果有一天,要皇室的公主的婚姻才能解決掉的問題,她的那層膜,可以再救南婉婉一命。
可是今天,偏偏,連南臨都沒有做的事兒。
季涼北,做得乾脆利落。
她伸手一摸,手上一片濕潤。
手再次放下的時候,被身後的一雙手緊緊地拽著。
堇歌微微回頭一看,母親正衝著她笑得一臉天真無邪。
看到堇歌臉上的淚痕的時候,手指輕輕地覆上去,“歌歌不哭,不哭……”
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打在那人的臉上,南母有點兒不知所措,仿佛從來都沒有看過南堇歌這樣哭過。
女孩兒緩緩地將身子轉過去,努力克制住眼眶中不斷下涌的淚水,湊在南母的耳邊輕聲言語,“媽,我現在好像有點兒懂你當初為什麼受盡委屈也要死磕在南臨身邊的心情了。”
南母臉上的驚慌一秒鐘逝去,兩隻眼睛緊盯著堇歌,將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唇邊。
深深地吻了一下。
*
季涼北到家的時候,徐管家站在大門口等待著他。
口中念叨著的“季老……”下文還沒有來得及出口的時候,男子就已經從他的身邊急速擦過。
長腿一邁,直接上了樓,徑直走到了南堇歌的門前。
微微側過身子,緊閉著雙眼,左手捏成拳頭在鼻樑之上敲了幾下,右手彎曲伸到門上,在十公分的距離之處停下,不確定地側著耳朵聽了聽裡面的動靜。
沒有聲音。
心緊了緊。
手掌伸開一掌拍在了門上,“南堇歌!”
……
沒有回應。
他側著耳朵,雙手趴在門上,努力地想要聽出動靜,裡面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麻蛋!”
男子腿一伸,直接一腳踹在門上。門發出一聲巨響,啪嗒一聲自己打開了。
一個趔趄,他的身子已經進了房間門。
房間裡面一片漆黑,連個鬼影都沒有。
燈光照亮的那一刻,季涼北整個身子在冰窟窿往下墜,沒有人!真的沒有人!
床上的床單和被衾沒有皺褶地擺放著,微微敞開的窗口將晚風渡了進來,掀起窗簾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