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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是第一次見到董任瑜,對她的第一印象只有一個字——瘦。
但這份瘦弱也沒能掩蓋住她的美貌, 一雙明亮的眸子配上小巧精緻的鼻樑和臉蛋, 美艷的外表在醫院蒼白的環境中格外突兀。
也是,這樣的病症還能嫁得這麼好,必定有壓倒別人長處。
而很顯然,這樣的姿色應該就是她最大的長處了。
雖是親兄妹,但董任瑜和董任峰其實不太像,更像是妹妹繼承了父母全部的優點,而董任峰則反之。
董任瑜自嫁入吳家後,吳宗霖的工作漸漸繁忙起來,她沒有工作, 每天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和陳雪一起逛逛街打打麻將。
現在陳雪出事, 吳雪峰也只請了個護工照顧, 董任瑜反而是最上心的一個;各種貼身的活計也不讓別人插手, 幾乎包攬了保姆所有的工作。
童言喘著粗氣,和連栩突然衝進病房,讓董任瑜嚇了一跳,手裡的毛巾一個不穩就掉到了地上。
眼神也跟著飄忽不定,“你、你們是?”
童言看到董任瑜安好,渾身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一邊走近她一邊搖了搖手, 愣是喘不過氣擠不出半句話來。
連栩見狀忙伸手拉住了她, 朝一臉戒備的董任瑜笑道, “別緊張,我們是董隊派來保護你的。”
說著還掏出了口袋裡的警員證件展示給她看,想要得到她的信任。
果然,董任瑜看到連栩手上的警員證後臉色好了不少,卻還是有些疑惑,“這個案件不是交警大隊在處理嗎?他們已經派人過來詢問過我幾次了。”
每次都問她相同的問題,卻每一次都沒有把她說的當回事,就像例行公事一樣。
“這個案件今天轉為刑事案件了,”童言終於喘過氣來,只是胸部還帶了些起伏,“這幾天你這邊有出現過什麼奇怪的人麼?”
董任瑜想了想,很快搖了搖頭,又撿起地上的毛巾遞給一旁坐著玩手機的保姆,“拿去洗一洗吧。”
待保姆走進洗手間,她才看向童言,“雖然我沒有看到過什麼可疑的人,但昨天那個花盆……一定是有人想殺我。”
聲音篤定,細聽還有些顫抖。
這是懼怕的明顯反應,童言眼色微動,和連栩對視一眼,輕聲開口道,“能具體說說麼?什麼花盆?為什麼覺得是有人想殺你?”
“你不知道?!”董任瑜眼睛猛地睜大,“我哥沒告訴你們?”
也不等兩人回話,董任瑜面色泛白,自顧自地說,“一定是那個人想殺我,一定是……就是他!”
果真如董任峰所說,董任瑜的狀態非常不樂觀,初見時勉力保持住的風度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她倉皇的聲音,不斷地向他們訴說著。
“那個人想殺我,他真的想殺我!”
“他一開始想殺嫂子,結果沒殺死……”
“昨天他又來了,他這次想把我和嫂子一併殺死!”
連栩和童言相視無言,這樣的狀態,他們真的問不出什麼。
童言沉默良久,一直安靜地聽著董任瑜的胡言亂語,沒有出言打斷,甚至始終保持著安全距離,一步都沒有靠近。
側寫師的職能,不僅僅是勾畫,適當排除證人的不安情緒,也在她的涉獵範圍之內。
當人在情緒失控之時,什麼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安撫。
果然,不出一會董任瑜便自己安靜下來,只是她沒有恢復往常的平靜,臉色依舊惶惶不安,明顯是仍處於極度恐懼的狀態。
童言眉眼鬆了片刻,緩緩前進幾步,輕聲道,“你現在很安全,就算有人想殺你,也不會在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出手,你說對嗎?”
董任瑜抬頭看了看她,翻了翻唇,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別擔心,”童言眼見有戲,又靠近一步,甚至伸手撫上董任瑜瘦弱的肩膀,又往連栩所在的方向指了指,“看到了嗎?他是我們警隊身手最好的人了,一定能護你周全。”
董任瑜隨著童言的手指看過去,便看到一臉輕鬆還帶著點笑意的連栩,眉間的惶恐終於散開了些。
童言在背後朝連栩豎了個大拇指,戲還不錯。
半晌,董任瑜終於開口,“可是晚上怎麼辦?你們也不可能24小時守著我,晚上他一定會再來殺我的!”
“不會,”童言的聲音依然平淡,卻帶著一種不為人知的安撫力量,“晚上我們會派人守著你嫂子,你回到家裡,沒人能對你下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童言的語氣太過肯定,董任瑜徹底平靜下來,似是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驟然清醒過來,和剛才的猶豫不定判若兩人。
正好保姆從洗手間拿著毛巾出來,董任瑜面上顯現出一絲難堪,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剛才嚇著你們了吧。”
儘管她已經鎮定下來,童言眉心卻越皺越緊。
這個反應……已經不是單純的PTSD可以解釋的了,可能還伴有輕微的焦慮症和心理障礙。
就算是在一般的心理病人里,這個情況也已經算得上嚴重了。
這絕不是一場大火加一起車禍就能解釋通的,眼前這個瘦弱的女生,到現在也不到而立的年齡,她到底經歷過什麼?
童言笑著搖了搖頭,“不會,你這邊什麼時候回家?我和連栩好和局裡商量好,看什麼時間派人過來。”
對待這樣心理敏感的心理疾病患者,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對待常人的方法對待他們。
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麼都會適得其反,唯有將他們以正常人對待,才能降低他們的戒心。
董任瑜聞言沖童言感激地笑了笑,“我一般在這吃完晚飯再走,我剛想過了,白天你們確實沒什麼必要留在這,是我太緊張了。”
童言搖搖頭,“既然我們來了,就會護你周全;”頓了頓又道,“能詳細給我說說昨天的情況麼?”
循序漸進,她以這樣的身份如果直接詢問案發當天的情況一定會得到和交警大隊相同的答案。
“昨天晚上我吃完飯準備回家,”董任瑜面色不變,緩緩開口道,“剛從醫院出來,上面就砸下來一個花盆,幸虧我哥當時過來把我拉開了,不然……”
董任瑜的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但童言和連栩都同時領悟到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真如董任瑜所說,剛踏出院門上面就砸下一個花盆,這個時間點實在太過巧合,聯想到最近她遭遇的事故……
董任瑜覺得有人想殺她其實也無可厚非。
而昨晚的突發事件,也恰好印證了童言和連栩的猜測。
董任瑜停了兩秒,又道,“我哥也懷疑這不是單純的意外,但是他查過醫院的監控記錄,也去看過花盆掉落之前擺放的位置,都沒有什麼異常。”
她輕笑一聲,“沒有證據,也沒人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