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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童香小姐姐的歌好聽多了!
——就是採樣嘛,很多作品都有採樣啊,作曲界公認的這種不犯法不構成抄襲的。
——行,有人承認採樣就好,雖然這可不是採樣那麼簡單,而且採樣也需要授權,可能文盲們不知道,給你們科普一下,不收錢謝謝。然後我們一點點來數這首歌和日出的相似點,1,歌曲前後那個辨識度很高的吉他音型,雖然只有四個小節,但是主音吉他和伴奏吉他都是完全的採樣,連撥奏的泛音顫音都一模一樣,然後這四個小節的音型在兩首歌的前後段落里一直loop,比例頗重,採樣不犯法,但還是那句話,請給出原作者的授權,2,歌曲都用了類似收音機的失真效果,當然最終效果日出比螢火高出不曉得幾條街,我猜可能遲南是自己錄的音源製作的,3,唱腔,螢火甚至也使用了和日出一樣的唱法,連低音處的好幾個氣泡音都刻意模仿,4,編曲方式,都是前後失真效果器和木吉他伴奏,中間夾著大量沒有歌詞的純音段落,副歌都用一段辨識度很高的電吉他滑奏引入宏大的弦樂,弦樂的音型和層層升級的loop模式也如出一轍,5,可能沒人注意到,日出不是採用傳統的主歌+副歌的結構,它只有一段旋律,既做主歌又做副歌,通過編曲來區分,這種結構雖然談不上什麼獨創,但是怎麼這麼巧,螢火也是這樣?最後請問小川老師, 這真的不是仿寫嗎?
——哪裡來的小透明污衊我童香小姐姐和小川大神!要告抄襲去法院告,告不了別來碰瓷!
——我仔細聽了兩首,是有些像,但就是巧合吧,木吉他伴奏的歌很多啊,至於採樣我聽說不到八小節就沒問題啊。
——把人家的精華完全採過去就是不要臉!不就是欺負我南哥籍籍無名嗎?
——在這裡撒潑有用麼,讓原作者去告啊,翻來覆去就是你兩個在鬧,也不知道是不是作曲者本人哦,是的話奉勸你們去告!
除了一直為我說話的少數幾位歌迷,評論風向確實一邊倒,我也很憤怒,憤怒的是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是輿論左右一切,原來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裡還有這麼一層意思!
因為嘻哈引入了採樣這個概念,採樣如今已經快成為剽竊的遮羞布。沒有人來科普採樣是需要授權的,再這麼下去,採樣遲早要變成不授權大家也能哈哈一笑淡然置之的尷尬行徑。
尷尬的除了採樣,還有編曲。
在音樂界,至今編曲仍不享有版權,因為早期的編曲都比較簡單,所以法律上認為編曲只是樂器簡單的排列組合。這自然相當沒有道理,按照這個理論,編曲最為複雜的交響樂,難道就只是樂器的排列組合,那麼交響二字又有什麼意義?
但是不管我如何想,編曲就是被排除在原創一詞以外的。我想過忍,也勸自己理智冷靜,畢竟現實如此,多說無益。但是怎麼都揮之不去在工作間裡,塞林格為我加上這段效果,那個化腐朽為神奇的時刻。
明知自己是對的,是正義的一方,卻為什麼礙於輿論不敢為自己發聲?這不是我想像中的我,這也不叫理智,不叫冷靜,不叫忍耐,這純就是慫而已!如果我現在還是樂隊的隊長,我的隊友一定會對我很失望,雖然現在沒有隊友,但是這首歌是和塞林格一起創作的,如果他知道,也一定會對我失望。
我沒有慫的資格。
——當你處心積慮,將別人耗費心血的創作挪為己用,哪怕你小心翼翼避開法律的底線,這種行為也不配叫原創,這麼做的人不配叫音樂人。我的作品不只是我一個人的,還屬於共同創作的好友,和喜歡它的歌迷,不能站出來為我自己和他們說話,那我也不配叫一個音樂人。@小川工作室
發出這條微博,我已經可以預料第二天是怎樣的情形,不管小川回不回應,下面一定充斥著我碰瓷,我污衊,我炒作,讓我有種去告的評論。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正義,粉多,名氣大,既是正義,但我知道公道自在人心,我信這個世界上沉默的大多數。
第二天我都不想看微博,反正也都是負能量,工作時間我儘量不去想這件事,也不刷微博。這天LOTUS要為一個戶外服裝品牌做代言,要拍不少攀岩鏡頭,其中一個鏡頭要求季詩沒抓穩掉下去,塞林格拉住他。主唱先生聽完很不服氣,說憑什麼是我掉下去他拉我啊,堅持要把劇本反過來,石頭哥本來就煩這些場合,就說算了算了,別拉他了,直接寫他掉下去摔死得了!季詩只好妥協了,被塞林格拉的時候面上卻咬牙切齒,塞林格拉了一把,大概是發現季詩在使力,就停住了,導演舉著大喇叭在下面喊:“怎麼了,拉啊!”
塞林格低頭看季詩,說:“太重了,拉不動。”
導演一臉無語,對季詩說:“那你自己腳下動動爬上去吧!”
季詩目瞪口呆地看向塞林格,塞林格無動於衷地撇撇嘴,最後就這樣一點力氣都不使地把季詩拉了上去,廣告最後還要求季詩擁抱塞林格,全員五人在頂上感動地抱在一起。
下來後天團主唱十分委屈,呼哧呼哧喘著氣:“你明明拉得動為什麼不拉我?”
石頭哥聳肩說還能為什麼,傷手啊。
季詩一臉佩服:“行行行,手手手,你那手最寶貴了!我這手就一驢蹄子!”
阿嵐問:“哎塞英俊,要是你女朋友快從樓頂掉下去了你會不會去拉啊?那個動作也很傷手的!”
塞林格喝著水玩手機,說不拉,拉不過來。
阿嵐被噎得半天不知道說啥,最後唾棄了一聲:“冷血無情!”
石頭哥說女朋友他拉不拉我不知道,你反正他是不會拉的。
阿嵐很受打擊,站塞林格跟前:“不會吧,我你都不拉?!”
塞林格抬手撥開他:“擋著光了。”
季詩對阿嵐說:“乖,會拉的,他是你爸爸嘛……”
阿嵐:“……”
偶爾這樣看我的偶像們插科打諢,也能讓我忘記不好的事。
中午吃飯,我去樓下提上來外賣,推開門卻見一屋子人都一反常態的安靜。笑笑和海哥沒在看視頻,石頭哥沒在刷微博,季詩也沒貓在一旁發信息,連塞林格居然都沒玩消消樂和節奏大師。
“怎……怎麼了?”好像有什麼驚喜/驚嚇正等著我……
笑笑想說什麼,被海哥扯了一下,石頭哥走過來接過我手裡的外賣發給大家,說來來來,遲南你多吃點兒,我被他按在餐桌後坐下,然後每人都夾了一筷子菜到我飯盒裡,活像我每天都沒吃飽似的。我一面說著謝謝,一面在這詭異的四面關懷中埋頭吃了幾口,實在想不過味:“你們不是在網上看了什麼吧?”
“看啥呀,我們啥也沒看~”季詩說。
想哥也說:“剛剛我們在討論,以前都是小海,現在每次都是你下樓跑腿,辛苦你了,想表達一下感謝。”
你們這麼盯著我不像要感謝我啊!我頭皮狂起雞皮疙瘩:“不用這樣啊,我是助理,都是舉手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