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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頗有點受寵若驚:“……石頭哥,你真要和我聊啊?”
“是啊,總不能我倆干坐著大眼對小眼吧,”石頭哥撓了撓頭髮,“聊點兒什麼呢?”
我胸中隱隱有股衝動:“……要不,聊聊林賽哥吧。”
忽然非常想聽石頭哥談塞林格,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與塞林格的過去有過最多交集的人,他是了解塞林格唯一的窗口。
我想知道,那個霸占著天台睡覺的林賽平時都會做什麼,在大火中涅槃時他是笑了還是在沉思,被老爺子資助去伯克利學習的林賽第一次看見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心情,被粉絲毀了嗓子的林賽是怎麼決定要做一名樂手……所有大起大落,他人生大大小小的軌跡,想早一點知道,趁他還活在這個世界的時候。
——
病房裡很安靜,石頭哥娓娓道起和塞林格的相識:
“我和季詩,和塞林格都是高中時認識的,當時我和季詩在一個高中,塞林格在隔了三站的另一所學校,他念的那所學校不像我們那種重點高中,亂得很,你能想像吧?哎我看你肯定也是正經學校出來的,估計想像不來。反正就是吧……他們學校的學生普遍從初中起就會抽菸,整天也不上課就泡吧,這都還算好的,有的在校外還會打劫,更混的在學校打老師欺負同學無惡不作。周邊學校的學生見到穿那個學校制服的都聞風喪膽。那時候季詩和我組了個樂隊,偷偷跑去外面一些live house開唱,錢嘛我們多的是,主要是圖個爽,票價就賣得特別便宜,所以捧場的人也很多,也算小有名氣了。有一個周末我們唱到很晚出來,結果就被打劫了,就是塞林格那所學校的學生,後來我們看見穿他們學校校服的人就恨得牙痒痒,一邊繞道走一邊恨不得艹翻這群人,當然了,論戰鬥力我們沒法跟他們比,那些傢伙都是干架出身的。”
石頭哥說到這裡抬了抬手,像是想抽菸才發覺這是在醫院裡,他手上也沒煙,就又把手放腿上,接著說起來:
“玩搖滾那陣子我們聽說有一個酒吧樂隊特別棒,很多我們的粉絲都會花大價錢去聽他們的演唱,我和季詩心裡就有點酸,不過我想可能對方是大人,正經玩音樂的,本著學習的態度我倆就也想去看看對方到底有多牛逼。結果你也猜到了吧,那樂隊的主唱就是塞林格。什麼大人呢我呸,跟我們一樣都是毛頭小子,只是比我們會裝大人~~”
石頭哥露出懷念的表情:“嗓子沒壞以前他是天生的搖滾主唱,嗓音非常有穿透力,就你在晚上聽到會有,這聲音都能飛起來摸到天的那種感覺,但又和傳統搖滾樂隊的主音有點不同,他聲音一點都不沙,是那種沒有一點雜質的金屬感,而且音域超寬,用的又是胸腔共鳴的唱法,高音就不說了,最可怕的是低音可以唱到貝斯那種程度,可以說是我夢想中的搖滾樂隊主唱了。”
我在心裡想像了一下,想像力還是敗下陣來。
“其實不得不服塞林格的實力,第一次聽他現場,我覺得季詩那點唱功被秒得渣都不剩,而且他控場能力也很可怕,明明在LIVE時也不多話,就說一下歌名,介紹一下隊友,但只一個眼神,一個手勢,甚至是大汗淋漓地喝口水,現場的人都會為他瘋狂。”石頭哥說,“哎,那個時候年輕氣盛,知道他是那所學校的學生,而且剛巧他們樂隊的鼓手就是當時打劫我們的人之一,我和季詩就偷偷向酒吧老闆舉報了,酒吧老闆不知道塞林格只有17歲,就讓他的樂隊不許再在他的酒吧駐唱了,現在想起來吧,我倆當時真是特別缺德啊……
“塞林格很長時間都不知道是我們舉報他的,很久以後我們都組LOTUS了,有一次季詩喝高了就說漏嘴了,一桌子人都看著塞林格,他就陰沉沉地轉著酒杯,說你們是真恨我啊。”石頭哥還學了塞林格的表情,末了攤手道,“我不知道他這麼記仇的,不過後來想,他也不是記仇,可能當時我們確實讓他挺難熬的,他那時自己養自己,缺錢,那日子有多難捱我們這種衣食無憂的人根本不知道。
“不過從酒吧被趕走後他和樂隊就跑去了附近一個廢棄廠房開唱,票賣得老貴,竟然還一票難求。我和季詩氣不過,就在人離開時截住他,說要和他打擂台。下次同時在露天場開LIVE,看誰的到場人數多,多的人就留下來,少的人就滾,方圓三公里內不許出現。當時就這麼說定了。”說到這兒忽然問我,“你覺得誰會贏?”
“林賽哥……吧。”
“吧什麼吧啊!你吧得一點都不實誠!我就知道你會壓他,可是你輸了。”
我有點意外,更想知道當時的情況了。
“我覺得我的吉他肯定比塞林格樂隊那個只會打劫的吉他手好得多,但季詩是個拖後腿的,他自己也知道,那幾天就狂練現場,後來咱們喬裝改扮又溜去看了一次塞林格的現場,就覺得完了。他們樂隊的吉他手飛了,塞林格直接自己彈了!我很少佩服一個人,尤其是電吉他這方面,我覺得那時同齡人中沒有比我好的,哈哈其實也很爛了,也就是會彈的和弦比別人多而已,但是看了塞林格後我就覺得我們這次怕是輸定了,他一個做主唱的,電吉他彈得一點不輸我,而且他還彈得比我帥。
“他那時在舞台上也不知道怎麼就發現我和季詩了,邊唱邊很輕蔑地看著我倆,我拉季詩說走吧,丫死也不走,結果中場solo完,塞林格一個從來不搞互動的人居然甩著手腕說又當主唱又當吉他太累了,希望台下有主唱或者吉他能幫他分擔一下,那些腦子進水的歌迷啥也不會,就會瞎叫,反正他說啥他們就叫唄,塞林格就說,不過我不覺得這兒有這種水平的人,有嗎?白痴歌迷們自然又是一輪瞎叫,沒有沒有,寶貝你最棒,我的媽呀女生男生都在叫,肉麻死我了!塞林格就冷笑了一下回頭示意鼓手準備下一首。你能想像他那個又冷又拽的樣子嗎?真的誰看了都會覺得這人神他媽討打!我要認輸也絕對不能在這種人面前認輸!所以後來……”他吸了吸鼻子,“我們就花錢僱人來捧場了。”
我瞪大眼難以置信,這也……太缺德了吧!
“擂台當天我們的人數是他們的一倍。人家是給錢進場,我們是給人家錢求人進場。塞林格是很有魅力,但是你再有魅力再有實力,你比得過人民幣的魅力嗎?那場PK自然是我們贏了。那個時候並不知道塞林格家裡的情況,後來知道後就特別後悔,覺得自己特別不是個東西。我過不去心裡那道坎,就去找了他,想道個歉,說那個賭約我們忘了吧,塞林格說願賭服輸,讓我別擋道,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和他說了我們花錢的事。”說到這兒又問我,“你覺得塞林格是什麼反應?”
我想了想:“他也不可能動手吧。”他肯定還是和他們學校那些惡霸不一樣的,他是不會同流合污的。
石頭哥切了一聲:“他是沒動手,但他動腳了。”石頭哥指著自己肚子,“當時他人都要走了,聽見我在後面冷不丁說出了實情,掉頭回來,我還沒來得及說聲對不起,人就一腳踹我肚子上,我直接就坐地上歇菜了!唉,大丈夫能屈能伸,從這一腳我就知道我不是他對手,這小子是個亡命之徒,我當時就告饒了。他那時眼睛都被激紅了,根本沒理我,走過來直接又要給我一腳下來,我特麼還坐地上呢天吶他都能下得來腳!我感覺他那一腳下來我不只屎都得給踹出來,半條命都得交代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