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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海報實際並不暴露,是為一個潛水錶品牌拍的代言廣告,也不知道小姑娘是哪裡收來的。LOTUS五個人都有拍單人照,分別展出五款潛水錶,塞林格這張是穿著黑色背心,趴在沙灘上,左手戴著一款黑色潛水錶,只是因為裸露的臂膀上黏著細軟的沙子,皮膚又化成了古銅色,顯得有些性感,當初拍出來後被不少粉絲大呼“想舔”,最尷尬的莫過於有一次笑笑和海哥在休息間刷這個廣告,笑笑剛說了聲“我也想舔”,抬頭就看見房門從外面帶上,本來要進屋的塞林格默默帶上門退了出來,我看他的表情,可以說很尷尬了。
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覺得不適合未成年人收藏吧。但是現在十五歲的孩子都挺早熟的了。
第二天許章很不好意思地來找塞林格要回那張海報:“我侄女那脾氣你是不知道,回去和我大鬧了一場,那張海報是她自己印的,說是最喜歡的一張,讓我必須要回來,不然就必須要和你合影才能罷休。”
塞林格其實最怕應付這種嬌蠻的女生,就把海報還回去了,但是天生反骨的貝斯手在海報上皮膚裸露的位置寫滿了簽名,整張海報看上去黑壓壓的一片……
許章接過海報一頭黑線:“你就不能讓一下她,她才15歲啊,你這樣干她肯定還會纏著我要合影要這要那,現在的小孩動不動就要絕食,你惹不起的。”
塞林格說:“不見得,手機給我。”
許章遞給他自己的手機,塞林格隨手錄了一段視頻:“海報乖乖收好,別再煩你舅舅,我不和凶的女孩子合影。”
許章表情複雜地帶著視頻回去交差了,據說15歲的侄女看了這段只有十秒的視頻都難過哭了,但是果然沒再糾纏許章,晚上吃過飯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循環播放著虐自己。
塞林格不好對付的名聲不脛而走,石頭哥雖然有時也會簽煩,但是再煩躁也就是邊簽邊罵,而塞林格什麼都不說,光叼著煙看人一眼都會讓人如坐針氈,連阿嵐都說你真是Animal Boy啊,你看人時能不能含蓄一點?
石頭哥也幫阿嵐說話:“塞林格你有沒有觀察過自己?我們人類吧,看東西看著看著就會眨眼,但是動物就不一樣,動物可以一直盯著一樣東西很久都不眨眼。”他抬手在塞林格眼前晃了晃,“你看,正常情況下你應該眨眼!”
塞林格拍開他的手:“正常情況下我該叫你滾。”
大家不敢找塞林格,就都來找我要簽名了,是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背包里總是背著一疊CD,只要一去公司,就跟收作業的課代表似的,進電梯出電梯,進公司出公司,總是擺脫不掉紛紛來交作業的人。
又不能太頻繁地打擾塞林格,所以要挑個合適的時機讓他簽名成了一件技術活。記得剛做助理那會兒,有一次我竟然收了五十好幾張CD,感覺背著背包上保姆車時車子底盤都仿佛震一下,這些CD最後我只好趁塞林格在休息間睡覺的時候放在茶几上,都沒有勇氣直接交給他。
那天後來我返回房間,房裡沒人,沙發也空著,茶几上依然放著那疊整整齊齊的CD,我心想他肯定是被鬱悶壞了,也好,我就說他不想簽都還回去吧。走上前卻發現CD已經全簽完了,旁邊的菸灰缸里摁著燒了一半的菸頭。
每一張CD都要打開來簽,再放回去,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搞定的,我感覺很對不起他,也意識到助理這份工作的艱巨所在。那天以後我養成了能走樓梯就走樓梯,進出公司不走大門,有人叫我裝沒聽見,手上一定提個兩三樣東西的習慣。
這麼堅持下來竟然成果斐然,後來阿嵐發現自己在簽二十幾張CD,而塞林格只簽五張時,很驚訝地問我:“遲南你怎麼做到的?”
那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做助理總算也做出了一點點成就感和心得。
一來二去我也知道了公司里哪些人是真喜歡塞林格,哪些是自己不喜歡但家裡有人喜歡,不管是喜歡他的顏也好,喜歡他的才華也好,至少不能是那種無差別想拿個明星簽名去賣的人。需要簽名的CD少了,塞林格偶爾心情不錯的時候還會有工夫在簽名旁畫個愛心。
這才對嘛,這才是簽名應該有的樣子,傳遞了粉絲對偶像的喜愛,也飽含了偶像對粉絲的祝福。
——
董佳住的地方巷子本來就窄,我到的時候前面還停著一輛轎車擋住了路,我就把車停在路邊,給她打了電話。董佳在電話那邊說這就出門,可這之後我等了快二十分鐘,人遲遲沒來,明明就五分鐘的腳程。
我下了車,沿著巷子步行進去,忽然聽見前方有女人高聲打罵的聲音,前面似乎還圍著好些人,隱隱聽見破口叫罵的女人正大罵著誰狐狸精。
冷不丁聽見一聲“姓董的”,我心裡咯噔一下,跑過去擠進圍觀的人群,然而還是遲了一步,董佳被一個黑衣女人揪著頭髮用力一推,從台階上推了下來。
她整個人是從台階上滾下來的,腳後跟磕在最後一級台階上,發出一聲毛骨悚然的脆響,腳踝扭曲成一個可怕的角度,黑衣女人竟然還不放過她,衝下來提起她頭髮。
“裝啊?!我讓你裝!狐狸精……啊!!你誰啊放手!!!”
我從來沒對女人用過這麼大的力氣,暴戾的黑衣女被我拽得尖叫起來,我抓著她的手臂感覺像抓著一條扭動的毒蛇,這條毒蛇當著所有圍觀者的面大喊著:“你誰啊?!你是他男朋友嗎?!你女朋友勾引有婦之夫你知道嗎?!”她拿出手機舉到我面前,還拿給周圍的人看,“看看!這個狐狸精就是這麼勾引有婦之夫的!”
我把手機奪過來,飛快地掃過上面的信息,先發信息的明顯是男方,約董佳出來吃飯,說什麼要詳談,董佳只是回了句“好”,幾個鐘頭後男方又發了幾條信息,問她人在哪兒,要不要去接,董佳就回“我已經到了”,日期正好是我們在酒店慶功那天。
是誰騷擾誰已經很清楚了:“你知道是你丈夫企圖騷擾我女朋友的嗎?我們沒告他性騷擾已經很好了!”
“你胡說!明明是——”
“不信你可以去調酒店車庫的監控記錄,你丈夫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難道還不清楚嗎?如果董佳真的和你丈夫有過什麼,她至於那麼早就被淘汰出局嗎?!”
女人終於啞口無言,我看了一眼路對面的監控攝像頭,不確定它是不是開著的,我只是想讓她意識到有這麼個東西:“她的腳很重要,如果有個萬一,我們會來找你的!”
我回頭看董佳,她滿臉冷汗,看來腳真的傷得不輕。
她是學跳舞的,腳就是她的一切。
“還能站起來嗎?”我蹲下問。
她抓著我手臂撐了撐,摔得太狠又傷了右腳,根本發不了力。
我生平第二次背一個女生,卻是在這樣的境況,背著董佳剛走了兩步就踢到什麼東西,是打翻在地上的食盒,那兩張本來要簽名的CD已經浸泡在滿地的湯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