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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澈沒有來,她就一直在石橋的板磚上跳著九宮格,沒有人陪她,她一個人玩,自得其樂。有時候會噘起嘴,輕聲嘀咕:“臭韓澈,讓我等這麼久,等會兒來了,我就告訴你,我有多孤單,等的有多焦急!看不把你心疼死!”
說著說著,唇角就往下垂了,嘴角的梨渦也慢慢平了。她停下腳步,高挑的身子迎著月光站立。
“韓澈,你騙得我……好苦。”她閉上眼,長長的睫毛濕透了,淚水卻沒有落下來。
她今天終於知道了,她的母親,原來叫邵婷。
真是好聽的名字,配上她絕美的容顏,的確是個讓男人神魂顛倒的女人。
“呵呵。”她笑了,睫毛微微顫抖,下頜收緊,倔強的顯出緊繃的紋路。
不過,她萬萬沒有想到,韓澈也是這其中之一。韓澈憎恨母親的原因,不是單純的因為韓溯和童墨之死,讓他得不到,才是最讓他耿耿於懷的。
韓澈說過,這輩子,他最討厭被人拋棄。他說過,不讓她背叛她,否則也不會讓她幸福!
這樣的話,他是不是也對她的母親,那個叫做邵婷的女人說過?韓澈從來說到做到,所以,邵婷死了,永遠離他而去,他的恨也就永遠無法停止了。
她——聶真真,和邵婷流著一樣的血,有著幾乎一樣的容貌,所以,他的恨只有在她身上才能繼續。
“韓澈,你騙得我……好苦。”
緣起 第106章:誰和誰的一輩子
芬迪牛皮手工制軟底皮鞋,步履匆忙凌亂,呼吸急促,氣息灼熱,地上長長的暗影迅速向石橋地磚上靠近。
漫天的星光擠滿聶真真的眼,太滿太滿,擠的她眼睛都疼了。其實她就是這麼一個小心眼的女人,眼裡真的裝不下太多東西。
韓澈抱住她,有些慌亂,心跳貼著她的背,隔著薄薄的衣料,她從他亂了的心跳節拍里,揣測著他此刻身上散發出來的歉意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又為的是誰?
“真真,對不起,讓你等的久了,我們現在就走吧?”他急切的道明來意,沒有扳過她的身子,看一看她眼裡遭受欺騙後截然不同以往的決絕。
“好。”她轉過身,靠在他胸口,他的心跳,強健有力。她突然想,邵婷是不是也曾這樣靠在他的胸口?
他說她善良、單純,不會在乎這些!
她的確說過,她不在乎,只要他還要她,她不在乎他有多少女人,她就是這麼傻,這麼卑微!
但這個女人,是誰都可以,卻惟獨不能是……她的母親。她竟然成了她母親的替代品!韓澈對她,無論是愛還是恨,全都與她無關?!
父子爭女的家醜背後,原來有著這麼一層更加醜陋不堪的真相!
她想笑,所以她就笑了。她低下頭,她的吻貼住他的胸口,很溫柔,很慢,隔著他的襯衣,一下一下的滾過。而後伸出舌頭,舔濕了他的衣襟。
聽到他吞了口口水,喉結滾動著,胸膛上的肌肉也繃緊了。而後,他的胸膛微微震盪,低沉的嗓音響起,愉悅的抱怨:“真是,怎麼了?在這種地方,你明知道,我對你沒有抵抗力。”
“呵呵。”她仰起頭,俏皮的朝他吐著舌頭,靈動的眸光泛著火星子,點亮他的眼。
“韓澈,你還記得這裡,真好。”
“傻瓜,當然記得,這是你說好要等我的地方。傻丫頭!”他寵溺的語氣,聽起來很真誠。
聶真真睜大了眼,想要看出一兩絲蛛絲馬跡,但是他的虛偽毫無破綻,高仿的情感,始終只是假象,摻了一點假,就再也真不了!
“你愛我嗎?”聶真真破碎的聲音,嘶啞難聽,事到如今,她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他憑什麼那麼自信的說她不在乎?
就因為她愛他,他就可以把她當成傻子?因為愛他,所以只能裝作不在乎!可是,她不傻,也不賤!
“嗯。”韓澈嘴角隱忍著笑意,細長的眼睛晶亮的望著她,也都是滿滿的笑意。
不是正面的回答,和以往無數次一樣。她以為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今天,這種自信蕩然無存!
“我和我的母親有多像?”她拿著刀子,親手在自己心上一刀一刀的剜著,鮮血淋漓。
韓澈摟緊她,看著她的孩子氣,沒有過多思考她這麼問的涵義,抬頭望著天,好像在認真思索著記憶里邵婷的樣子。
“很像,很像,一點兒韓溯的影子都沒有。你不是看過韓溯和她的合影嗎?應該也能想像一點兒。”韓澈的下頜抵住她的前額,輕輕的摩挲著,胡茬扎著她細嫩的肌膚,有些疼,有些癢。
他的手指撫過她的眉,眼的輪廓,高挺微翹的鼻樑,豐盈的紅唇,在下唇的凹陷里,停住了,反反覆覆的摩挲。
他的每一處撫摸,都像是對邵婷的回憶。賀明彤尖銳的聲音刺破她的鼓膜——我們都是邵婷的替代品!
“這麼像,我卻沒有第一眼認出來,幸好沒有認出來,如果認出來,也就沒有我什麼事兒了。”韓澈的話,帶著無限的神往,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她倔強的被束住了雙手,面對他的步步緊逼,還在往後退。
“韓澈,賀明彤當年為什麼離開你?”聶真真心裡已經有了模糊的答案。
韓澈以為她吃醋了,心裡還有些喜意,捏著她的鼻子,笑到:“怎麼這個時候問起這些?大概是因為我不夠愛她,沒有人像你這麼傻,肯這麼包容我。”
“那你恨她嗎?”聶真真心底的溫度一點點涼透,她恨死了自己的包容,順利成為他療傷抑或報復的工具!
“恨過,但早就不恨了,我也沒有那麼愛她,所以,也不該強求……”他抱緊聶真真,全世界就只有她真心實意的愛著他,並且被他瘋狂的愛著。
聶真真唇瓣貼上他脖頸,含住他的喉結。心中瞭然,他當然不會對一個替代品有多深刻的愛,所以,這就是賀明彤出走的真正原因!
“韓澈,我不能陪你走了,今天早上說過的話,我現在後悔了。”聶真真雙手緊抓住他襯衣的衣料,上乘的羊毛面料,柔軟、平整,可以看見底下糾結的紋理,還有昨夜她吸吮的嫣紅印跡。
“我的生日還沒有到,你還是把禮物收回吧,這個生日禮物,我不要了。”她緩緩推開他,一步一步往橋欄上退去。
韓澈的笑意來不及退去,還陷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里,聶真真意外的話語,使他的笑意和溫暖僵化在臉上。
石橋下人工湖水在夜裡停止了運作,就只是一灘死水。湖邊種著斑雀稗、鈍葉草以及各種廉價的灌木,綠草如茵。
校園裡,就只是取其綠意。這些鬱鬱蔥蔥的枝葉在暗夜裡呈現一團單純的黑影,隨著人們的情緒表現出不同的意境。
此刻映著韓澈死灰般的臉,說不出的陰森可怖。
他腳下的鞋子踩進石橋的地磚上,聶真真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好像他的芬迪鞋子入了地磚幾分似的。
——他的憤怒和狂狷,已無可遏止。這樣一種被背叛、拋棄的姿態,聶真真看得幾乎要落淚。
如果不是——已經知道,她的母親是邵婷。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是不相信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