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多年沒有來過這裡,蘇琦站在小區門口一時找不到北,就給姑媽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姑媽匆匆而來,第一眼蘇琦差點沒認出她。蘇琦的母親比姑媽大五歲,但年近六十的母親保養得很好,看起來比實際歲數年輕很多。而眼前的姑媽不過五十出頭卻是如此地顯老,身形枯槁、滿頭稀疏的白髮隨便盤了個髮髻,布滿皺紋的乾巴巴的臉上飽含著苦難與疲憊,滿身的蕭敗之氣如同這死氣沉沉的小區。
“琦琦……”姑媽那布滿老繭、粗糙的雙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盈著熱淚的雙眼急切地上下打量著她,“長這麼漂亮了,要是阿阮在的話……”姑媽不禁一陣哽咽。
蘇琦心中也感傷不已。是呀,要是阿阮在的話一定會靜靜地倚在她身邊,秀麗的臉龐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柔聲細語地傾訴著自己的小秘密。
阿阮是蘇琦的表妹,小她三歲,從小就是蘇琦的小尾巴,跟在她屁股後面,“姐姐,姐姐”的叫到大。兩人感情很好,阿阮從小有什麼心事不跟姑媽說,只對她這個姐姐講,蘇琦也對這個性子溫和的妹妹從小照顧有加。雖然父親死後兩家人很少來往,但兩人一直都經常聯繫,直到後來蘇琦出了國才慢慢疏於聯絡。
在蘇琦去了美國兩年之後,阿阮自殺了。當時她剛從失戀的打擊下恢復過來,又接到了芝加哥美院的入學通知,生活開始漸入正軌。母親擔心這個消息對她的打擊,就選擇了隱瞞。一直過了大半年之後,蘇琦才聽說此事,而當時阿阮的後事已辦,所以就沒有回國。原本打算以後回國再去憑弔,誰知這一等就是三年。
穿過雜亂的過道,姑媽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
“吱”的一聲,隔壁的門一響,從門fèng里探出一張大媽的圓臉,“小蘇啊,來客人了啊!剛才居委會的劉主任來你不在,說是你老伴在監獄裡表現好,可以提前出來,讓你去一趟。”
姑媽低著頭侷促地道了聲謝,拉著蘇琦進了門。她吞吞吐吐地向蘇琦解釋,姑父一年前因酒後執刀傷人而入了獄。蘇琦對姑父的印象很差,不學無術、好酒惹事,經常醉後對姑媽和阿阮大打出手,出入派出所更是家常便飯。蘇琦記得小時候的阿阮很怕他,一見到他就像是兔子見到了大灰狼,膽顫心驚的。
姑媽家是一套簡陋的兩居室,阿阮的骨灰一直就供在客廳里,香案上小小的骨灰盒前擺著一幅阿阮的遺像。望著相片蘇琦心中一痛,照片中的她是那麼的年輕、那麼的美麗,死亡將阿阮的年齡永遠定格在了二十一歲。
造化弄人,命運如此安排,怎不令人感嘆天地不仁!
上過香,蘇琦來到了阿阮的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的房中,擺設還和記憶里一樣,沒有多大的改變,看來姑媽這些年來一直維持著阿阮生前的樣子。打開書桌抽屜里的夾板卻沒找到阿阮的日記,蘇琦放回夾板來到了外面。
姑媽正在廚房裡忙著,見她進來說道:“難得回來,今天就多陪陪姑媽,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菜。”
“嗯,我早就想念姑媽的手藝了,今天可有口福了!”蘇琦點頭笑應,又隨口問道:“姑媽,阿阮房裡的東西沒人動過吧?”
“沒有,自從她去了以後,房裡的東西我都沒讓人動過,怎麼了?”
“噢,沒事,只是以前給她的一本書我找不到了,原本是想拿回去留個紀念的。”
“那你再找找。”
“算了,也不重要。”蘇琦知道阿阮有記日記的習慣,也知道她藏日記的地方,原本打算找來看看,了解一下當時阿阮自殺時的情況。
阿阮自殺前留有遺書,說明自己是因為失戀而殉情,可卻沒人知道男方是誰。由於案發現場沒有疑點,警方雖一直沒能找到男方,查了一段時間也就匆匆結了案。
陪姑媽消磨了一個下午,吃過晚飯後,蘇琦跟姑媽商量說等過段時間自己出錢,把阿阮的骨灰埋到父親的墓園裡,與父親做個伴。姑媽紅著眼睛沉吟了一會兒,點了頭。
告別了依依不捨的姑媽,蘇琦心緒有點消沉。她低著頭走過昏暗的過道,卻在拐角的盡頭,同一位剛走上樓梯的女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蘇琦伸手扶了對方一把,可那女人卻如避蛇蠍般的甩開她的手。
這時,那女人忽然動作一頓,瘦削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眼神複雜地望著她,似激動似驚喜,還帶著幾分明顯的怨憤。
“你沒事吧?”蘇琦詫異地問道。
女人連忙搖了搖頭,原本遮住右邊大半張臉的頭髮微微分開,露出了下面猙獰的皮膚。蘇琦心中一驚向後退了一步,“咣當”一聲,腳邊的幾個空酒瓶被她踢翻,發出了刺耳的雜音。
在這悶熱的夏夜裡,這女人身上的衣服卻裹得嚴嚴實實的,就連雙手都戴著手套,枯槁的長髮遮住了大半張臉,變化莫測的眼神,在凌亂的頭髮後面閃she著。
注意到蘇琦打量自己的目光,那女人抬了抬手想遮住自己的臉,卻又突然“啪”的一聲丟掉了手中的塑膠袋,轉身就跑。
“喂,你的東西……等等,對不起,你別跑……”蘇琦心中懊悔不已,連忙拾起地上的東西追了出去,來到樓下時卻早已不見她的身影。
此時,天色大變,狂風搖曳著樹影,天邊傳來隱隱的雷聲。霎那間,劃破暗夜的閃電,夾著滾滾的雨滴傾瀉而下。
第3章萬聖節晚會
第三章萬聖節晚會
公司順利接手之後,蘇琦與謝娜兩人配合默契,在短短三個月內,就讓這家小小的婚慶公司漸入正軌,還順利地接了幾單生意。
眼看著謝娜從最初的手忙腳亂,到現在氣場十足地駕馭著公司的各項業物。蘇琦不由感嘆,這個從小就跳脫不羈的娜娜小姐,還真有點當女強人的資質!她身上所具有的天生的領袖氣質,很快就把公司里所有員工的心都凝聚在了一起。
過了一段時間,蘇琦主動提議,讓謝娜來擔任公司的管理者,而自己只負責藝術總監方面的工作。這即避免了管理上的混亂,又能充分發揮她們各自所擅長的領域。謝娜善於交際,在管理公司、拉客戶、談合約、租場地等方面很是得心應手,而蘇琦卻更願意把時間花在自己所喜歡的設計領域。
通過一位熟客的介紹,公司這幾天接了一個大單,為一位富商留洋歸來的女兒舉辦一場盛大的萬聖節晚會。可這位大小姐明顯瞧不上她倆的這家小公司,面對負責接洽業務的小張,總是滿臉的不耐與施捨感。合約敲定之後,這位大小姐更是百般挑剔、諸多不滿,提出的條件甚是苛刻,口口聲聲都是磨不過熟人面子才選了你們,為何你們還如此敷衍我。
直到後來,她看過蘇琦親自操刀的計劃書之後,才稍顯客氣了幾分。而整天苦著一張臉的小張也長舒了口氣,聲稱還沒見過這般挑剔的客戶,不愧是富家千金,脾氣也很金貴,一般人還真受不了。
雖然客戶難纏了些,但這是公司擠入上層客戶的一次機會,晚會的成功以否直接決定著公司今後的發展方向。蘇琦和謝娜兩人不敢大意,動員了整個公司的人力和物力,從策劃到執行,力求每一個細節都做到完美。
很快萬聖之夜來臨了,在這個傳說中的亡靈鬼魂出來四處遊蕩的節日,平時循規蹈矩的人們也藉機釋放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怖情懷。整個城市都充滿了節日的氛圍,街上涌動著許多裝扮成妖魔鬼怪的人cháo;道路兩旁的櫥窗里,也裝點著各式各樣的鬼臉南瓜燈和恐怖的骷髏吊飾;興奮的小孩子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店門口,收穫著商家為他們特意準備的免費糖果。
霍啟東將新買的那輛銀色的賓利跑車,停在了盛豪大酒店的門口。下了車,他一甩手把車鑰匙扔給門童,自己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仿若優雅的獵豹般穿過酒店大堂,乘貴賓電梯直奔酒店的頂層。
一身奢華的復古西服越發顯得他的身形修長而挺拔,如希臘雕塑般深刻的五官有稜有角,狹長的眼眸里風流瀲灩,舉手投足之間那股貴公子般的風流倜儻樣,輕輕鬆鬆捕獲了一路的芳心。
出了電梯,走廊里燈光迷離而昏暗,暗紅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向不遠處的大廳。
走廊的盡頭,一扇裝飾成中世紀古堡的斑駁鐵門上,纏繞著荒蕪乾枯的荊棘,荊棘上殷紅的花朵詭異地怒放著。而門兩旁的骷髏守衛,都身披陳舊的鎧甲,白骨森森的手中握著長長的鐵矛,一個倚門而立,另一個席地而坐,像是永世守候著那塵封的大門。
霍啟東一路走來,揚了揚眉,心想,有趣。
推門而入,忽明忽暗的燈光里,裝扮成各類恐怖角色的客人們,在詭異恐怖的音樂里搖擺著身體。舞池中央,幾名身穿黑白骷髏裝的年青人,正跳著充滿動感活力的鬼舞,帶動了整個舞池高漲的情緒。托著盤子的半(裸)男侍穿梭在人群里遞送著酒水,他們頭上戴著埃及死神阿努比斯的胡狼頭飾,修長的四肢只在腰間圍了一條白色圍裙,裸(露)著的緊緻的蜜色肌肉上,塗了一層淡淡的金粉,在燈光下熠熠閃光,性感而神秘,引得女客們陣陣流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