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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說的秘密
下午在Tiffany家,洛枳委婉地向Tiffany的媽媽解釋,盛淮南很忙,但是會把兩個孩子當成自己的親弟弟妹妹,經常和他們一起玩。
她看到Tiffany一臉失望,而Jake憤憤地走進自己房間理都不理她。忽然間,身心充滿了乏力感。
她陪伴了他們半年,他只和他們共享了一天的歡樂谷。
他就這樣挫敗她。用優越感,用親和力,用他的優秀和繁忙,用他的不在意。
而她不光處處遜色,還愛他。他握她的手,她連拒絕都沒有。
處境簡直糟糕透頂。
洛枳終於笑不出來,也不掩飾自己的疲憊,坐在桌邊不說話。
真的很累。
“喝點茶吧。在香港認識的朋友從雲南帶回來的陳年普洱。怕我不會泡茶,還特意帶了一個大肚子的紫砂壺給我。我先用開水泡了一下洗了洗塵土倒掉,又加了蜂蜜冰鎮上了。雖然都秋天了,我還是比較喜歡涼的東西,你不介意吧?”
人家說了半天話,洛枳才還魂。“恩?哦,不介意。謝謝。”
她接過玻璃杯,栗色的茶湯有些發黑,嘗了一口,苦而不澀,出乎意料的好喝。
“喜歡喝茶嗎?”
“不知道。”洛枳聳聳肩。
“那喜歡咖啡?”
“也不知道。”
看到對方正挑著眉毛帶著淺笑看自己,洛枳有點不好意思。
“是這樣。如果我喝茶,也是立頓茶包加熱水;至於咖啡,始終是熬夜K書時候隨便沖的雀巢,所以我也不知道如果天天像您這樣正經泡茶煮咖啡的話,我會不會喜歡喝茶喝咖啡。”
Tiffany的媽媽笑起來。
“你總是有心事的樣子,不愛說話,但是某些時候又這麼坦白,讓我有點接受不了。”
洛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讓人家看出了這麼多門道,她們似乎不常見面,更是很少聊天。
畢竟,比自己多活了十多年不簡單的女人,一眼把自己看透也是很正常的吧。
“我有心事?”洛枳雙手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看起來,你好像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
後來周杰倫的新片《不能說的秘密》上映的時候,洛枳再次想起被她說破的心事。雖然自己的秘密並不像周董那部自戀的電影裡面描寫的美好。
“應該……算是吧,也不是不能說。”她不反駁。
“那是什麼?”
“沒人問過,所以才沒說過。”洛枳說完才想起,其實是有人問過的。只是問話的人活像巫婆一樣拎著酒瓶子雙眼通紅,她怎麼可能會講。
她喝完了,對方問是否還要再來一杯。
“恩,再來一杯。我現在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我喜歡喝茶。”
Tiffany的媽媽笑了,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把她的笑容鍍染成金色,洛枳忽然又想起了那張海岸上的照片,柔和陽光中的短髮女子。即使現在她的頭髮已經很長,可是看上去仍然只是個清純可人的少女模樣。
“對了……以後我不叫你阿姨可以嗎?”
“恩?”
“覺得有點罪惡感。你看起來只比我大了幾歲的樣子。”
“真的嗎?”她眨眨眼睛,看起來更年輕了。“謝謝。那麼輩分的事我們就各論各的吧,他們兩個叫你姐姐,你也叫我姐姐好了。”
“好。”洛枳覺得自己如果是男人現在肯定已經愛上她了。
“不過,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做什麼工作嗎?”
洛枳搖搖頭。
“你在歡樂谷,把孩子哄得開開心心的,不過都沒有問過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彆扭,是嗎?”
“我沒問,不過Tiffany說了一些,她一直在哭,我也沒大聽懂。”
“那你怎麼哄的Jake?”
“不是我哄的。是他跟你說的那個哥哥。”
“有意思。那個男孩也自始至終沒有問過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兩個還真是讓我放心。”她放下茶壺,“所有人看到我一個單身女人住這麼大的房子撫養兩個孩子,都會想知道我是誰,為什麼這麼有錢,丈夫在哪裡。就算明里不問,背後也會打聽。我告訴你我離婚了,你信嗎?你倒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樣子。”
洛枳坦然地笑,“不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你要是願意說,我自然願意聽。但是興趣沒強烈到想要打聽的地步。”
“只對工錢有興趣?”
她繼續坦白地點頭。
“不過……你家裡的事情,我簡單知道一點。托人打聽了幾句。”
“沒關係,我家背景也沒有見不得人的啊。”洛枳笑。
“如果我年輕的時候像你一樣頭腦清楚,可能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洛枳不講話,只是笑。
“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跟你說這些?”
洛枳想了想,“可能是看出我心情不好幫我排解排解,也可能是要炒我的魷魚了,或者,因為你……現在沒什麼事情可做。”
她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自己這樣的肆無忌憚,也許真的是被盛淮南給刺激到了,無所顧忌。
“除了第二點,其他的你都猜對了。我幹嘛要炒你的魷魚啊?而且,不用說的那麼含蓄,直接說我無聊就行了。”對方被逗笑了。
“那你的確無聊嗎?”洛枳說完咧咧嘴,她越來越放肆了。
“是啊,我也有秘密,而且我沒有朋友。”她的聲音低下來,“有秘密的人都很孤單吧,這很正常。”
洛枳一愣,抬頭卻看到她依舊在平靜地微笑,俏皮地朝自己眨眼。
“洛枳,我們做朋友吧。”
洛枳恍惚地看著周圍完美的光影交錯,有點做夢的感覺,“啊?為什麼?”
“我就問你願不願意。”
這次她沒有猶豫。“願意。”
“那……我們交換秘密,好不好?要誠實地把自己的秘密講出來。”
洛枳確信眼前的這個人一定不是凡胎,因為她覺得自己被蠱惑了。
“好。”她說
似乎為了表示誠意,Tiffany的媽媽先開口講故事。她隱去了所有人名地名和時間,平靜低沉地說著。洛枳覺得似乎自己正處在一部唯美的文藝片的開篇處,時間仿佛一條不緊不慢的廣闊河流,慢慢沖刷過她的心田。
輪到她自己的時候,開口的那一剎那,仿佛有種過山車從高空俯衝下來的心悸感,她試著講了幾句,把“雖然但是即使儘管”的邏輯關係用了個遍,還是混亂。
對面的人笑了:“你可以按照時間順序來,一件一件說。”
她窘得撓撓後腦勺。點點頭。
“五歲的時候,我父親去世了。”她說。
她的生命如果真的是命運交響曲,那麼那聲象徵急轉直下的鑼聲根本不是什麼從天而降的大柿子,而是一個姥姥家尖利的電話鈴聲所帶來的那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