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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西池啞然失笑,“你還有心情管我。”
方螢“嗯”了一聲,“不想看你傻等。”
沒一會兒,校門打開,考生可以入場了。
等最開始那一波蜂擁的學生進去之後,方螢往校門口走去,警戒線內,除考生不得進入。
方螢走進去,沖他蔣西池揮了揮手,笑說:“我進去啦!”
“嗯。”
手插進口袋,目送著她的身影,匯入人cháo,沒有回頭。
·
兩天高考,就這樣既緊張又平淡地結束了。
丁雨蓮早在家中坐立不安,一聽門外響起熟悉的腳步聲,趕緊衝上去把門打開,瞧著征戰回來的方螢,囁嚅道:“怎,怎麼樣?”
方螢笑說:“應該還行,沒什麼感覺。”
丁雨蓮舒一口氣,“考完就好,考完就好!餓了吧?趕緊去洗手,洗完了吃飯。”
“我先沖個澡。”方螢去浴室拿衣服。
丁雨蓮看向蔣西池。
蔣西池笑說:“應該沒什麼問題。”
飯桌上,方螢稍稍講了講這次的考試題目:語文和英語十拿九穩;數學最後一道大題挺難,做是做了,但沒什麼底;理綜這次物理倒不算太難,但化學有一題出得很偏。
蔣西池按她說的,在心裡盤算了一下,C大估計沒什麼問題。
占政策的優惠,他們今年恰好逢上墨城第一次實行平行志願,每個學生同一批次可填報三所學校,分數線達到哪一所,就會往拿一所進行投遞,不像往年,要是第一志願調檔了,就得去第二批次。所以,即便是C大錄取不上,再填兩個同城的,分數低於C大的學校,也是很可行的。
吃過飯,閔嘉笙打來電話詢問方螢考試情況,又說網上已經出了這次考試的參考答案了,讓方螢可以先自己估一個分。
蔣西池一口否決:“不估,等成績下來吧。”
方螢瞅他一眼,笑了:“考試的是我,你怕什麼啊?”
去扒他電腦,“你放心,估出來什麼分數我都有心理準備,讓開讓開——趁我現在還記得住自己寫了什麼答案,趕緊讓我看一眼。”
蔣西池猶豫一會兒,還是把電腦交給方螢了。
方螢扒著屏幕,和蔣西池一起,一項一項往下對。
——“哎呀,我語文居然錯了一道選擇題,不可原諒……”
——“數學最後一道題果然算錯了……”
——“化學這題也太難了,出題人誰啊……”
——“英語閱讀理解全對,嘿嘿。”
最後,四門都對完了,方螢拖過糙稿紙,準備計算分數。
蔣西池:“675。”
方螢一愣。
“誤差上下浮動10分。”
方螢過了半刻,才有些激動地問:“真的?!”
“你如果沒記錯答案的話。”
“這怎麼可能記錯!”
蔣西池笑,“那就錯不了了,665~685。”
去C大十拿九穩。
方螢激動得一下朝蔣西池撲過去,抱著他跳了好幾下,才奔出跟丁雨蓮分享這個好消息。
丁雨蓮也笑了,背過身去,不住抹淚,“考什麼樣都行,媽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你已經盡力了。
方螢愣了一下,霎時被這句話戳中,當場就要哭出來,憋了好半會兒,安撫丁雨蓮:“媽,你別哭了,你是大人,不丟臉哦。”
“嗯……”丁雨蓮笑出聲。
情緒平復下來,方螢準備跟蔣西池出去逛一逛。
丁雨蓮叮囑他們別往河邊去,也別去什麼娛樂場所,這些年報紙上全是這樣的新聞,高考完的孩子出去瘋玩,掉河裡淹死了,酒精中毒猝死了,等等等等,樂極生悲。
方螢:“我們哪兒也不去,我們回學校逛逛。”
兩人沒騎車,就沿著夏日夜晚的街道,緩緩地往前走。
方螢心裡思緒萬千,到這時候,卻是一句話也說不來了。蔣西池牽著她,也不說話,兩個人就沉默著,一直走到了學校。
學校已經瘋了。
高三樓正在往下扔試卷,紙片紛飛,落雪一樣,不知道誰扯著嗓子在高唱《同桌的你》,荒腔走板的,卻讓人平生一股惆悵。
兩人躲開了這一陣瘋狂,往操場去。
看台上開闊,空無一人。在正中一排,找了個位子,也不管台階乾淨不乾淨,直接坐了下來。
方螢抱著膝蓋,仰頭看著天空。
從來沒有一刻,她覺得墨城的夜色這樣溫柔,連風都不經意流連。
好像以前所有的傷痕,都能在這種溫柔中被彌合一樣。
“阿池。”
“嗯。”
“……真好。”
“嗯。”
“你帶MP3了嗎?”
“沒。”
“可惜。”
“想聽什麼,我唱給你。”
方螢笑一笑,“那就……《星晴》吧。”
手牽手,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望著天。
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
背對背,默默許下心愿,看遠方的星,是否聽得見。
蔣西池把方螢的手牽過來,緊緊地攥入手掌之中。
“阿螢。”
“嗯。”
“一起離開墨城。”
“……去哪兒?”
有海有船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全職保姆蔣西池。
第40章 保護
方螢和蔣西池一直在學校逗留到晚上九點, 碰見了閔嘉笙, 聊了會兒天, 又回教室把最後一點東西收拾乾淨。
校園裡的狂歡也漸漸到了尾聲,但還有一些學生, 三五成群地散落, 或放聲高歌, 或痛哭失聲。
方螢沒再摻合了,牽著蔣西池往回走。
快到花浦路的路口, 蔣西池電話響起來。他騰出手摸出手機一看,是蔣家平打來的,當下便有些不想接了。
躊躇一瞬,還是按了接聽。
蔣家平這時候打過來,自然也沒別的用意, 主要是詢問方螢考完了沒, 考得怎麼樣。
蔣西池隨意敷衍了幾句。
“既然考完了,就過來吃個飯吧?我們也好一陣沒見了是不是?”
上回不歡而散, 蔣家平氣得都差點兒斷了蔣西池的經濟來源。徐婉春倒是從旁說了不少好話, 說青春期孩子想法容易走極端,他若是這時候和蔣西池作對, 恐怕以後父子間的裂痕就徹底難以彌合了。
蔣家平覺得十分有道理,又不免覺得徐婉春善解人意。蔣藝軒腦瓜子雖然不如蔣西池靈光, 但勝在乖巧懂事。他在這個新家庭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自然也不至於真想跟蔣西池鬧得斷絕父子關係。冷靜了一陣,趁著高考結束的機會, 也就主動聯繫上了。
蔣西池確實興趣缺缺:“再說吧,還要搬家……”
“搬家要我幫忙嗎?”
“東西多,我們直接找搬家公司。”
蔣家平也不急,“那行,落停了給我打電話啊。”
蔣西池“嗯嗯”應了兩聲,便聽身後傳來“烏拉烏拉”尖厲聲響。
他跟方螢同時回過頭去,卻見一輛警車直朝著前方駛去,爆閃燈亂she,似把夜空都撕裂了一樣。
方螢心裡沒來由的發慌,看著警車經過了兩人身側,忙問:“是不是往我們小區去的?”
蔣西池也看不太清楚,掛了蔣家平的電話,便拉著方螢飛奔過去。
小區內外,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
方螢和蔣西池積了半天才擠進去,沿著有人的地方一直往裡擠,卻見他們所住的那棟樓前,拉起了警戒線,救護車也已經到了。
人群里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方家丫頭,你家出事啦!”
方螢腿發軟,還沒來得及細問,就看樓里兩名警察押著丁雨蓮走了出來。
方螢急忙往裡擠,失聲喊道:“媽!”
幾名警察將她攔下,便看見丁雨蓮抬起頭來,恍恍惚惚地向著人群中看了一眼。
丁雨蓮看見了方螢,看見了方螢身旁的蔣西池,停頓了一瞬,卻是衝著方螢點了點頭,很短暫地笑了一下。
“媽!”方螢繼續奮不顧身地往前撲,蔣西池趕緊一把將她摟住。
丁雨蓮被押著上了警車,擔架上蓋著白布的屍體,也同樣被抬上了車。
作為案發現場的出租屋,也被封鎖了,有一名警察過來向作為家屬的方螢說明情況。
九點二十,附近派出所接到丁雨蓮自首。
警方趕到案發現場時,丁雨蓮衣不蔽體地蹲在角落,手上還捏著手機,滿手的獻血。方志強伏在地上,後背上四道刀口,血流滿地,已經死亡。
·
這一夜,所有高考結束後的喜悅都被撕碎了。
蔣西池帶著方螢,去附近的賓館開了一間房,緊接著給外公外婆打了電話,也給蔣家平撥了個電話。
很快,三個人都趕過來,蔣家平先到,嚷著詢問怎麼回事,被蔣西池一句呵斥,也就先閉了嘴。阮學文和吳應蓉後到。瞧見方螢失魂落魄地坐著,吳應蓉眼淚就下來了,坐過去抓住方螢的手,柔聲安撫。
幾個大人到底更有社會經驗,很快冷靜下來。刑事拘留期間家屬不能探視,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一位靠譜的律師。
阮學文:“家平,你路子廣,有沒有什麼當律師的朋友?”
“我做生意的,接觸到的律師全是接經濟犯罪案子的,這,這是刑事案件……”
“打聽打聽啊!”
蔣家平訕訕一笑,“您二老,要往裡摻合啊?這可不是小事,人命官司……”
吳應蓉怒氣頓生:“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只曉得明哲保身!凌凡當年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你這麼個唯利是圖的小人!”
蔣家平臉色立時就變了,顧及兩人到底是長輩,沒發作,只不陰不陽地刺了兩句。
阮學文:“行了!吵什麼吵!”
吳應蓉冷嘲一聲,“又不是咱親女婿,能使喚得動嗎?”便又過去安撫方螢,只說沒事,有他們幾個大人在,一定會想辦法了解情況,給丁雨蓮一個公正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