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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年他倆產生的種種衝突,不就是因為錯誤的自我定位導致的嗎?
邵君凌遲遲不做決定,尹暢心裡壓力也很大,怕這小子慣性思維。
前天與米修聊了兩句,米修又提起《權謀三國》這部劇,說「曹丕」這個角色的飾演者劇方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選,聽說導演挺中意尹暢,問他要不要接下試試。
尹暢想來想去,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改變機會,於是心一橫,便把這部戲接了。
邵君凌坐在那裡,忽然低著頭念道:「煮豆持作羹,漉豉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什麼?」尹暢沒反應過來。
邵君凌看向他道:「你『弟』寫給你的詩。」
「我弟?你說曹植?」尹暢納悶道,「這詩什麼意思?」
他從小接受的是西洋教育,會四國語言,會滑雪會馬術,卻獨獨不熟知中國古代歷史。
邵君凌道:「曹植因為文采華然,小時候比曹丕更受曹操寵愛。曹操病逝後,曹丕繼承王位,廢漢自立。可能是從小父親的差別對待,曹丕覺得弟弟會威脅到自己的王位,處處打壓他,把他貶到很遠的地方去生活。這還不夠,有一次,曹丕還要以『造反』的罪名殺他,但最後關頭給了他一個機會,限他在七步內作一首詩,如果詩作的叫他滿意,便饒他一命,所以這詩又叫《七步詩》。後面還有兩句——『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意思是說,『我們本是一母同生,為什麼要相互殘殺?』一是控訴哥哥的狠心,二是為活命對哥哥的求饒……這詩很出名,我們初中就學了。」
「後來呢?曹丕饒了他沒有?」尹暢急著問。
「饒了,但我們語文老師上課的時候說,因為曹植每天處在會被哥哥殺掉的恐懼中,後面的日子也不好過。」邵君凌說完後用看文盲的眼神看著尹暢,「哥,你心太軟了,你演不來曹丕的。」
尹暢聽完後整個人在風中凌亂了……
邵君凌見他發愣,就跑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半晌,尹暢才從那段虐心的劇情中回過神來。
……等等,邵君凌人呢?這小子到底出不出國?他還沒給自己答覆呢!
發現演曹丕可能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樣,尹暢趕緊找時間把劇本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因為是歷史劇,其中果然有邵君凌提到的那段情節,編得有些不一樣,但出入不大,而且劇本里的曹丕更冷酷更狠心,看得尹暢是抓心撓肺。
除了劇本,尹暢還見縫插針地補了點三國相關歷史,陸靈鵑這陣子陪著他趕通告,每天就見尹暢在保姆車上一邊看資料一邊吐槽。
「這曹丕怎麼回事?曹植暗戀甄宓不假,但甄宓是無辜的啊……」
「曹操是有點偏心,但也沒辦法,曹植更像他……」
「曹植待他哥又不壞,曹丕怎麼淨拿他出氣……」
「什麼?曹丕喝醉酒也是他陷害的?他怎麼這么小肚雞腸!」
……
有一回,他不知看到了什麼劇情,被虐得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問陸靈鵑:「鵑鵑,你說這本子我還能換角色麼?」
「啊?」陸靈鵑嚇了一跳,「你你你要換?可我們合同都簽啦!」
尹暢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邵君凌說得對,他可能演不來曹丕……
可是,邵君凌怎麼會這麼懂他?
陸靈鵑在邊上開導他:「為什麼要換啊?你覺得不合適嗎?可我們當初和劇方簽合同的時候,導演都說很喜歡你了,還說一開始想的就是你來演曹丕。」
「那是場面話,」尹暢苦笑,「每個想跟我合作的導演都會這麼說,可是能不能演好這個角色,我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
「會不會是你壓力太大了?最近誇你演技好的人都多了很多呢,」陸靈鵑一頓,忽然想起什麼,翻著包道,「對了,姚總給了我一部片子,說是你父親拍的電影,也是三國題材,說讓你抽空看看。」
「我爸演過三國類的電影?」尹暢怎麼不記得。
「當年好像因為什麼特殊原因,沒能過審,也沒能上映,所以外面知道的也不多。」陸靈鵑從包里取出一盤錄像帶遞給他。
尹暢好奇:「這什麼時候的電影?」
陸靈鵑:「好像是十五年前的,姚總說電腦格式的找不到了,只有這個。」
晚上尹暢到了家,吃過飯,看時間還早,便想看看陸靈鵑給的那部片子。
錄像帶得用專門的機子放,因為尹東當初的職業關係,家裡各種播放設備還比較齊全,尹暢在電視機下找到了放映機把帶子塞了進去,可他摸索了半天,都沒能把機子成功啟動起來。
「哥,你在幹什麼?」邵君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這東西怎麼開不了?」尹暢納悶地自言自語。
「……我看看。」邵君凌蹲下身,試了插頭,一邊把機子稍稍挪出來,一邊對尹暢道,「你去我書房,書架最下面一層,拿個黑色的箱子。」
尹暢滿臉問號地在書房裡找到了邵君凌說的箱子,走過來問:「這什麼東西?這麼重?」
「做機器人用的一些基礎工具。」邵君凌隨口解釋了一句,打開箱子,取出最大號的那個螺絲刀……手腳利索地開始拆機。
尹暢:「……」
看著邵君凌的側臉,尹暢莫名把他與六年前那個稚氣的面龐重疊在了一起,同樣專注、認真,只不過,那時候邵君凌拼的是樂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