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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上,小海表現出很不自然的興奮神情,我在心裡感慨他確實還是個小孩,是個沉不住氣的傻小子。我在心裡默默求老天爺保佑我們,保佑我們在快離開這裡的十天中平安無事,保佑我們的計劃順利成功。

    甜甜幾天來身體不好,情緒也很低落。一個剛進來不久的犯人身上帶了二期梅毒,不知怎麼的竟沒被檢查出來,結果弄的甜甜,小姨子都被傳染上了。甜甜一生病就不笑了,戚戚哀哀的一雙淚眼異常嫵媚,看的人由不得想多疼疼他。所以當他求我留在牢房裡陪他時,我答應了。

    看著他在藥物的作用下,高燒已經退去,但依然紅彤彤的臉蛋,我對他說:“小貓兒愛吃腥,結果扎嘴了不是,下次弄不好就是愛滋病。”

    “沒同情心的臭男人!你們家小海子得了病,你肯定不這麼說。”

    “我們家小海要是和別人亂搞得了病,我就殺了他。”我說著看看甜甜嬌羞、醋意十足的樣子,想到再過幾天我們走了,我和這個與我同床共枕了三年多的男孩永遠也不會再遇見了,不禁對他說道:“你好像還有半年就出去了吧?以後出去了收斂點吧,少幹些偷人東西,騙人錢的事,更別賣自己了,弄不好真鬧個愛滋病啥的。”  

    “不騙人錢,不出去賣我吃什麼呀?除非找上武哥哥這樣的大闊佬。所以說呢,還是監獄裡好,有吃有喝,還有那麼多好男人排隊等著咱。”

    “你他媽的就不聽我的話!”我罵道。

    “你要是有對小海子一半的心思對我,我什麼都聽你的。”甜甜一字一句地說,然後優雅、溫和地一笑,像一個極順從的小男孩。

    這樣的甜甜讓我不得不低下頭,乾笑笑。

    也許看我沒再開口,甜甜繼續說:“其實世界就是這樣,你說古往今來,還是地球的東西南北,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沒有法庭,監獄,警察,軍隊這些個國家機器,為什麼呀,就是因為世界上的人很雜,各種各樣的人。”甜甜坐在床上,用舌頭有節奏地舔舔嘴唇,很招牌的一個神情,不過我知道他現在並非有意識的動作。他接著說:“有小海那樣為人善良又吃得辛苦,但碌碌無為的好人;有他老相好那樣學習優秀,事業出色,精明能幹的國家棟樑;還有你小武這樣販毒走私,殺人越貨的亡命之徒……”他說著嘻嘻笑:“當然還有我甜甜這樣的,小偷小摸,小坑小騙,好逸惡勞的社會渣子。所以這個世界豐富多采,這個世界也就平衡了。”  

    “你可真能扇乎,說話都一套一套的。”

    “這算什麼呀,咱當年16歲的時候就是師範學院中文系的四小天王之一了。”

    “你還上過大學?”我吃驚地問。

    “你以為我吹牛?”

    “怎麼現在混到這份上?”

    “說了都沒有人信。”甜甜依然溫和地笑著,說:“我那時和小海子現在的情況差不多,雖然沒進監獄,可為了那個喜歡的人,前途也不要了,家也丟了,父母的心都被我傷透了。不過我比小海子命好,他對我真心的,和他正經過了幾年好日子。”

    “他現在還在等你吧?”我問。

    甜甜一愣,轉而笑得花枝亂顫,他止住笑對我說:“說句大實話,別看我的小武弟弟什麼都幹過,殺人都不眨一下眼睛,在大牢里上上下下打理得服服貼貼,沒人不氣,可這方面真純呀。小海子是社會經驗少、心眼兒好,可論單純,誰也比不過咱小武弟弟。”  

    “滾!”我罵他。

    甜甜毫不在意我的態度,用柔情似水的眼睛看著我說:“兩個男人棲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太長的,更別說一生一世了。象你和小海子,我不知道等出了監獄還能不能象現在這麼好。”

    “我這輩子就要小海一個,別說出了獄,就是出了天邊我也要定他了。”

    甜甜不以為然的笑笑,說:“現在你看他為你受那麼大罪,自然是為他送命都心甘情願。可五年後,十年後呢,很難想像,那時你會和現在是一樣的心境。如果到那時你還能這麼想,我就服你了。再者說,我不清楚你們家那麼有錢有勢,能看著讓你胡來,跟個男的好?唉!”甜甜嘆了口氣,慢慢收起了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種我從沒見過的悲傷和淒涼神態說:“什麼樣的愛情也禁不起現實的碰撞和時間的浸泡,最後不是變得支離破碎就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操。”我不屑地罵了一句。雖然甜甜的話我不知道如何反駁,但我認定他是胡說八道。

    “不過也不一定,這世界上難得一見的兩個痴情烈貨碰到了一起,誰知道能做出什麼事來,可能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樣。是吧?”他說著又笑了,和他的綽號一樣,很甜。  

    “不跟你撤蛋了,我看你屁病沒有,就是閒的。”我又罵他。

    甜甜沒理會我的話接著說:“我呀,16歲的時候愛上一個人,沒想到十幾年後又犯了一次糊塗,只不過現在的我沒有那時那樣傻了。”看甜甜嘻嘻笑的樣子,我想他是在開玩笑吧。“別站的離我那麼遠,過來抱抱我。咱們倆在床上混了三年,你從來沒好好抱過我。”

    我站著沒動。

    “別怕,我穿著衣服呢,就是抱抱我,不會給你傳染髒病。”

    我下意識地朝門口看看。

    “緊張什麼呀?你們家小海子看不到的,再說咱們不就是抱抱嘛,他要是這么小心眼兒,爺們兒早晚要丟的。”

    我走上前,輕輕抱住甜甜。說心裡話,從前真的沒體會過抱他的滋味,這個身高167公分,體重100斤左右的男子,總讓我搞不清楚他的年齡,模糊了他的性別,我經常把他當成一個風塵味十足的小弟弟,一個魅力十足的小女人。現在我抱住他消瘦的身軀,貼住他扁平的胸,撫摸他後背突出的骨骼,那是個百分之百的男性身體,一個好像小男孩一樣的體格。我又想起他永遠收拾得白白淨淨,清清慡慡的臉上,一些細碎的皺紋隱約掛在眼角,尤其在他笑的時候更為明顯。但我依然不能相信他果真如管教所說:是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  

    我用力摟了摟這個給過我許多歡笑、快樂的男子,心裡說:咱們各自保重吧,兄弟!

    一花一世界 一葉一如來

    引用刪除27樓 ~善捕~

    評論時間:2007年4月16日 17時42分

    晚上學習的時間,老頭子在幾個獄警的簇擁下轉到我們的牢房,他臨走的時候命令我去一間審訊室取回放在那裡的兩本《鄧選》,他用眼色告訴我一個特殊的信號。當我來到那間無人的審訊室後,除了取到放在桌子上的書外,還在桌下一個很隱蔽的地方找到個包裹。

    第二天,我等所有的人都離開了牢房,我將門用爐鏟子別好,才打開那個包裹,裡面有一身挺舊的幹部服,手錶,路線圖,一些現金和一個手機,裹著手機的紙條上寫著一個我從不知道的號碼。包裹的最深處是一把手槍。我坐在床上又仔細看路線圖。青山監獄裡百分之八十關押的是重犯,像甜甜、小海這樣的犯人經常是因為其他勞改農場人滿為患,硬塞到這裡的,所以它所處的地形非常巧妙,防範也很嚴密。

    監獄的南邊是嶺河,寬闊而湍急的江面無人能越過,翻過北面的黑山,面對的只能是懸崖峭壁。至於西面,聽說從前有犯人試圖從那裡逃走,結果走了7天后,終於渴死餓死在一片沙漠之中。唯一的出路是往東走,先穿過大約10幾里平原,然後是40里常有野狼出沒的山路,五龍縣和青山縣交界處的10里開闊地是他們最後的關卡,也是防範最密的地方,沒有可疑地車輛能夠通過那裡,只有在深夜裡用雙腿走出那死亡之地。我想了一遍要帶走的東西,雖說是越少越好,但必要的水和食物,夜晚走山路遭遇狼時需要的砸炮,還有火柴等是要帶的。  

    我快速地收拾好已經準備下的東西,聽到推門的聲音:“誰呀?”我問。

    “是我,哥”是小海的聲音。

    我收拾好東西,看看一切都妥當了,才給他開了門。

    他先奇怪地看看我,又快步走進屋子,四下望了望,轉過頭問:“你幹什麼呢?”

    我從後面一把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是不是懷疑我和別人偷情呢?”

    “你敢!”他在我的懷裡笑著回答。

    “要是我看上別人了,不和你好了怎麼辦?”從前總和女孩子貧逗的一句話,隨便脫口而出。

    小海仍舊被我摟在懷裡,他說:“把你碎屍萬段。”

    我一下子笑了出來,沒想到現在的肖海也凶得很。

    “你今後少他媽開這種玩笑,我不愛聽。”他惡狠狠地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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