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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剛剛明明看到沈幕城上了這輛車,怎麼會不是他呢?是自己追錯車了嗎?
羅少恆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明明一直盯著那輛車,怎麼會變成另一輛?
——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麼還會反追蹤這些本事?你以前幹什麼的?
——不知道,你要學嗎?
——好啊。
這些對話驀然閃過心頭,羅少恆幡然醒悟過來,終於知道為什麼追錯車了,這個他學過,但是學藝不精。
但我所學的都是你教的,如果真的是你,我又怎麼追得上你。
萬般情緒湧上心頭,手指微微顫抖著,羅少恆儘量保持震定地跟對方說了句:“……抱歉。”
羅少恆並不知道,在天橋下面的另一條車道上,沈雲放緩車速,對後面的沈幕城說:“BOSS,已經甩掉了。”
“嗯。”沈幕城正低頭看著文件,頭也不抬。
“需不需要去查一查對方的來路?四爺那邊……”沈雲問。
“不用。”沈幕城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即使是四叔的人也翻不出風浪,技術太差。”
沈雲想起剛才對方那種橫衝直撞般的開法,覺得BOSS說得很對,便不再出聲,專心開車。
第06章
羅少恆把車開下天橋靠邊停好,後面的警車追了上來,一起過來的還有陳湛。
陳湛幫忙把違規的事情處理了,一回頭就看到羅少恆站在車子旁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連忙走過去問他發生什麼事了。
“我看到他了。”羅少恆說。
“誰?”
“沈幕城。”羅少恆有些急切地說,說完怕他不相信又加了一句,“我看著他上了車,就在剛才,但是我沒有追上。”
“你在開什麼玩笑?”陳湛皺眉。
“我沒有開玩笑,我真的看到他了。”羅少恆表情認真地重複道。
“那人呢?”陳湛問。
“我沒有追上。”羅少恆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非常失望,像是在責怪自己一般。
陳湛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心裡有了個猜測,不再跟他爭辯轉而順著他的話說:“沒事,下次還有機會的。”
“真的嗎?”羅少恆聞言眼睛一亮,失落的表情一掃而光。
“真的。”陳湛安撫他。
“他很厲害,我明明一路跟過來,但還是被甩掉了。”
陳湛早就習慣了他這一副“我男人天下第一”的模樣,當初羅少恆情況好轉的時候就跟他嘮嗑了不少關於沈幕城的事情,他絲毫不懷疑在羅少恆心裡沈幕城就是最好的。
但他此時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羅少恆的狀況,一個死了十年的人再出現,可能嗎?
*
沈幕城回到B市的時候,下屬已經等在家中了,他一進屋便徑直上了二樓書房,沈雲打了個手勢讓其他人跟著上了樓。
書房裡,下屬把最近公司的具體情況向沈幕城匯報了一番。沈幕城點點頭,看向另一個人:“四叔那邊情況如何?”
“四爺上周四跟橫運的負責人碰頭,兩人達成了某項協議,有關瑞士那批貨物的流轉情況,具體內容暫時還沒查到。”下屬回答。
“把消息放給他。”沈幕城說。
“BOSS……”那人一愣,正欲說些什麼,收到沈雲的眼色後連忙收了口,匯報了另一項事情,“沈榮昌昨天為了一名新晉女明星,跟吳家的小少爺起了衝突,命人將對方打折了一條腿,據說當時檢查出來是磕了藥。”
沈幕城的父輩有四兄弟,沈榮昌是他四叔沈丘雄的兒子。沈丘雄表面溫和無害,實則一直想吞併沈幕城手中的權力,為此私下搞了不少動作,不料卻生了個狗熊兒子,成天只會花天酒地、吃喝玩樂。
富家子弟中酗酒嗑藥、爭風吃醋是常事,沈幕城聞言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地說:“明天給吳家遞個帖子,回頭把人給他們送過去,該怎麼處理由他們決定。”
“是。”沈雲點頭,他正好收拾收拾這扶不起的阿斗。
“還有什麼事嗎?”沈幕城問。
“何小姐前天過來了一趟,說是有事找您,礙於江老爺子的面子,我們不好阻攔。”下屬說。
何舒語是沈幕城的外公安排的,有意讓他跟何家聯姻。何家是B市幾大世家之一,雖然不及沈家龐大,但拿捏了B市一半的貨運物流業,市東、西江兩大碼頭幾乎都被他們家占據了。
沈雲知道沈幕城不喜歡這種利益婚姻關係,見他不說話便問:“她幹什麼了?”
“她說想上BOSS的房間看看。”下屬硬著頭皮說。
沈幕城的手頓住,抬頭掃了他一眼:“你讓她上去了?”
這輕描淡寫的一眼讓幾個下屬背後嚇出一身冷汗,誰不知道沈幕城的房間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也不能進去,當下連忙澄清:“BOSS放心!絕對沒有!”
沈幕城收回目光,繼續翻閱手中的文件,邊說:“禁止她踏入除了客廳以外的任何地方,敢上二樓就轟出去。”
下屬立馬連連應聲,沈雲腦補了一下何大小姐被轟出去的情景,發現自己還挺期待的。
下屬離開後,書房只剩下沈幕城和沈雲兩人,沈雲走到他身旁,低聲問:“BOSS,四爺那邊要不要我去盯著?”
“嗯,你看著處理。”沈幕城道。
“是。”
沈幕城合起手中的材料,遞給他:“他這個安排下去,另外,訂後天去瑞士的機票,跟我過去一趟。”
“好的。”沈雲應聲。瑞士那邊的分部一直是由他的哥哥沈瑜負責,除非是棘手到不能處理的事情,不然BOSS一般不輕易過去,看來這次要處理的貨物比較麻煩,尤其是沈丘雄還將主意打到了分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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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瑞士前一天羅少恆又去了一趟墓園,那天剛好下了A市的第一場雪,墓碑上面覆上了一小層細細的雪花,四周顯得異常蕭索。
羅少恆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著墓碑上的沈幕城說:“A市有三年沒有下雪了,沒想到今年我打算去瑞士看雪的時候它突然下雪了,我可不可以當做是你不想我走?”他說著從口袋裡抽出手,抹掉墓碑頂上的積雪,冰冷的觸感融化在指尖,讓他打了個寒顫。
把雪抹掉後,他直直站在墓碑面前,一聲不吭地站了好半天,久到連保安都以為他凍傻了,特地過來看看,知道他沒事才放下心,但也不忘勸他趕緊回去。
雪越下越大,羅少恆剛才抹掉雪的地方又積了薄薄的一層,他伸手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拆下來,疊成三層放在墓碑頂端,擋住飄落的雪花。
“我不會去太久,回來再來看你。”他留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深灰色的呢子大衣將他原本就瘦的背影拉得纖長,短靴在小道上留下一個個腳印,很快又被雪花覆蓋,除了墓碑上那條圍巾,找不到任何人來過的痕跡。
羅少恆去瑞士不僅僅是看雪那麼簡單,他還找好了滑雪的地點——采爾馬特。
采爾馬特位於阿爾卑斯山的群峰之中,是世界著名的無汽車污染的山間旅遊勝地;又是世界頂級滑雪勝地。羅少恆很久之前就想要來這座有“冰川之城”之稱的小鎮看看,只是以前一直沒有機會。
到地方的第一天他也沒有急著上山,而是選擇在小鎮住上幾天,感受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直到第三天,才隨人去了滑雪場。
在滑雪場俯衝下去的時候,羅少恆的速度很快,快到連跟他一起結伴上來的當地友人跟在後面都有些心驚,擔心他一不小心便會摔下去。
但是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羅少恆滑雪的技術非常好,無論是跳躍還是迴轉,他的動作都敏捷熟練,非常輕盈優美,讓人眼光不由自覺跟隨著他。
羅少恆的身影在白色的雪地里一掠而過,留下兩道清晰的滑痕,不遠處一人伸手摘下滑雪眼鏡,朝他遠去的方向停留了一下。
“堂哥,看什麼呢?”他身旁一名金髮青年問道。
“沒什麼。”沈幕城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你這次準備在這邊待多久啊?公司的事情處理好了嗎?”青年問,他是沈幕城的堂弟沈嘉樹,一直生活在瑞士,今年才剛上大學,比沈幕城小了十幾歲。
“小孩子別管這麼多。”沈幕城把眼鏡戴好,換了個方向離開,沈嘉樹和沈雲連忙追上去。
羅少恆只顧著往前沖,利用這種刺激的速度沖走自己內心的壓抑,卻忽略了自己剛才錯過了一直想要抓住的機會。
在采爾馬特待了一周的時間,羅少恆隨即又去了蘇黎世。蘇黎世是瑞士最大的城市,也是全歐洲最富裕的城市,作為瑞士最大的金融中心,它的繁華可想而知。
羅少恆游過蘇黎世湖,看過蘇黎世大教堂,路過國家博物館,最後停在班霍夫大街。他帶著相機,沿途把自己看過的風景一一記錄,大到高聳的巍峨建築,小到樹枝上的最後一片葉子。
這幾年他走過很多個地方,幾乎把和沈幕城約定要去的地方都走完了,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拍照留念。
在他讓路人幫拍的照片中,他的身旁總會留出一個位置,留給那個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班霍夫大街是世界上最富有的街道,又號稱“瑞士的華爾街”,世界最大的“金市”就在這裡。
羅少恆對瑞士的了解不多,也是為了要過來旅遊才稍微查了些攻略,他對購物沒有多大的欲望,只是來到了瑞士,怎麼也要來這條著名的街道逛逛。
走在樹蔭成排的街道上,羅少恆不時地用相機把自己覺得有趣的景物拍下來,有的是一張椅子,有的是一個復古的鬧鐘,有的是一塊形狀特別的指路牌,有的是……
羅少恆按著快門的手頓住了,左手慢慢拉近鏡頭,將鏡頭裡面的人放大,鎖定在對方的臉上,配置頂級的鏡頭,讓他連對方眉骨上方淡淡的疤痕都看到了。
——沈幕城,你這疤要不要去掉啊?
——不用管它。
——嗯,其實還挺好看的,MAN!
——你喜歡?
——你身上所有的我都喜歡。
大概是一次又一次的錯過,讓羅少恆原本就不敢期待的心更加彷徨,以至於這一次再次碰到,他甚至忘了要反應,只是維持著拿著相機的模樣,呆呆地透過鏡頭去捕捉人群中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