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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對方是誰嗎?”沈幕城沉聲問。
“具體身份不清楚,但院長的態度來看來頭肯定不會小……對了!”徐德州猛地想起來,“好像姓江。”
“你說什麼?!”沈幕城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姓什麼?”
徐德州說:“我記得當時院長稱呼他為江老爺子。”
……江?
第41章
……江老爺子?
沈幕城先是一怔,隨即往前跨了一步,雙眼緊緊盯著徐德州:“你確定你沒有聽錯?!”
他高大的身軀逼得徐德州後退了兩步,搖搖頭堅定地說:“我沒有聽錯。”
……原來,真的是外公嗎?沈幕城恍惚地想。
之前羅少恆跟他分析當年的事情時,他就有想過羅少恆和外公之間肯定有一個人說了謊。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還有腦里偶爾想起的記憶,他是相信羅少恆的,也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但他潛意識裡還是不願意這個人是外公,畢竟從小時候開始,外公就非常疼他,在自己父母過世後,還未遇到羅少恆前,他最親近的人一個是爺爺,一個便是外公。
這一刻心裡的猜測被證實了,事情揭開了大半,他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的輕鬆感。
“怎麼了?”羅少恆注意到他的反常,“那個江老爺子是你認識的人嗎?”
沈幕城收斂自己的心神,對他輕點了下頭,又問徐德州:“其他的事情你還知道些什麼?”
徐德州說:“沒有了,在那之後我就申請離職,離開了醫院。”
“我知道了。”沈幕城點點頭,問羅少恆:“還有其他要問的嗎?”
“沒有了。”羅少恆搖頭,從錢包抽了張名片遞給徐德州:“這是我的名片,你女兒的病會有人聯繫你。”
徐德州接過名片,目光在上面的名字逗留了一會,聲音微啞地對羅少恆說:“謝謝……”
“不用,只是互相交換吧。”羅少恆沖他笑笑,和沈幕城轉身離開了坡地。
他們走後,徐德州望著兩人離開的方向久久出神,直到口袋裡傳來的手機鈴聲讓他回過神來。
他掏出手機,在看到上面顯示的“林老師”後心裡一驚,以為女兒又在學校出了什麼事,連忙接通著急地問:“林老師您好,是不是喬喬……”
“爸爸是我!”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嬌脆的女聲。
“喬喬?”徐德州愣了一下,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怎麼突然打電話回來?”
“跟您說個好消息!”徐喬喬在那邊興奮地說,“班主任說有好心人願意資助我上學,並且直到我大學畢業為止!”
“什麼?”徐德州愣住了。
“有人願意資助我上學,您以後就不用那麼辛苦啦!”徐喬喬說道,“我還要上課,就不跟您多說了,您注意身體!”
徐喬喬那邊掛了電話,徐德州保持手機貼著耳朵的姿勢站了許久,對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些反應不過來。
從羅少恆他們找來,到女兒的病治療有望再到有人願意資助女兒上學,這一切好像是安排好了的一樣,讓他始料未及。
這幾年來,為了女兒的病他東奔西跑,花光了所有積蓄還欠債纍纍,連下一次女兒再犯病住院的保障都沒有,如今卻突然什麼都解決了。
寒冷的風颳在臉上,老淚縱橫的臉上布滿愧疚,他緊緊抓著羅少恆的名片,將臉深深埋在滿是粗繭的手心裡,深懷歉意地說了聲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瞬間被風吹散,他佝僂的背影在滿坡的黃土上顯得異常蕭索。
*
另一邊羅少恆和沈幕城出了村子,在村口等著的小麵包車司機一看到他們便將車開了過來,兩人拉開車門上了車。
回去的路上,沈幕城一路沉默著,眼底有著濃重到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羅少恆沒有急著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緊緊握著他的手,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回到賓館,沈幕城一進房間便坐在椅子上,伸手按了按自己發脹的眉心,只覺得自己全身被一種深深無力感包圍著,有種衝動想馬上回去問問外公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但還不行,事情還沒完全查清楚,沒有證據能完全證實當年的事就是外公安排的。
一旁的羅少恆給他倒了杯熱水,放到他的手中:“喝點熱水。”
沈幕城將水放到一邊,伸手將他拉到懷裡抱著,拿臉蹭了蹭他的頭髮:“讓我抱抱。”
羅少恆聽出他話里濃濃的疲憊,乖乖地讓他抱著,一隻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
過了半晌,羅少恆感覺他情緒好了些才問:“從剛才見過徐德州後你的情緒就有些不對勁,要跟我說說嗎?”
沈幕城摸著他的頭髮,輕嘆了口氣說:“他說的那個江老爺子,很有可能是我外公。”
“什麼?!”羅少恆一驚,從他懷裡抬起頭,“你確定嗎?你外公?”
“七八分可能。”沈幕城說,“你記不記我跟你說過,當年我醒來之後被告知昏迷了九年。”
“記得,怎麼了?”羅少恆問。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張醫生的診所。”沈幕城頓了一下,給他解釋了一句,“張醫生是我外公的人。”
羅少恆一下就明白了過來:“你是說,這一切都是你外公安排的?”
“還不能下定論,但可能性很大。”沈幕城說道,畢竟按張醫生的說法當年是外公將他從A市帶回去的,而徐德州也說曾聽到院長稱呼對方為江老爺子。
姓江,把他從A市轉移回到B城,並交給張醫生治療。
除了外公他想不出還有其他人,只是為什麼他要這麼做,要製造自己假死的事件?為什麼要讓所有人隱瞞他曾在A市待了兩年的事情?又為什麼在這一切安排下,自己剛好忘記那兩年和羅少恆發生的事情?
疲憊地閉了閉眼,沈幕城的手搭在羅少恆的腰上,靠在椅子上久久不語。
發現這一切事情有可能是自己親人做的,羅少恆知道沈幕城心裡肯定不好受,看著他緊鎖著的眉頭,心疼地伸手指揉了揉他的眉心,低聲說:“別想那麼多了,不是還沒確定嗎?也許弄錯了也不一定呢?”
他這話說得沒有一點說服力,兩人都明白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身份了,他這麼說不過是想讓沈幕城好受一點罷了。
沈幕城沒有說話,只是收緊摟著羅少恆的手,想從他身上獲取一點點體溫,將自己那顆因為知道真相而驟然冰涼的心稍稍溫暖一點。
之前他們打算在把事情弄清楚之後在這邊待兩天再回去,因為德江鎮雖然比較偏遠但自然風景卻是不錯的,正好可以到處散散心,可如今兩人都沒了那份心思,休息一晚後,第二天便搭上了回去的火車。
依舊是那趟見站便停、見車就讓的舊火車,白天這一趟的速度慢得比夜班那趟有過之而無不及,剛好路上又遇到下雨漲洪,車子停了近兩個小時才重新慢悠悠地上路。
沈幕城原本心情就不太慡,這會已經被這車磨得沒脾氣了,乾脆覺也不睡了,起身背靠著牆坐著,好在他們這次是下鋪,離中鋪的位置還有點距離,否則連坐著都難受。
羅少恆見他坐起來,便翻身側躺,用手撐起頭看著他說:“累不累?”
沈幕城搖頭:“還好,還有多久?”
羅少恆看了下時間:“加上火車晚點的時間,還有4個多小時,到站時間大概是晚上十點。”
聽到還有四個多小時,沈幕城動了動自己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有些酸累的肩,長腿想換個地方放,又無處可放,只能繼續保持平放著,內心對自己這一趟火車之旅的印象非常不好。
羅少恆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忍不住笑了:“辛苦了,回去了我幫你按按。”
沈幕城揉著肩膀的手頓了下,目光停在羅少恆眉眼彎彎的臉上,心裡一動,有種想要抱著他親一親的衝動。但此時在火車上,他們上邊床鋪都還有人,隻身壓下心頭的蠢蠢欲動,轉移了話題:“你餓嗎?”
“有點,餐車應該很快就過來了。”羅少恆從床上坐起來,趴在兩鋪中間的桌子上說,“不過火車上的快餐挺難吃的。”
他話剛說完,乘務員便推著餐車過來了,兩個人一人要了一份快餐。
如羅少恆說的,車上的快餐確實不太好吃,一份五花肉套餐的五花肉看起來只有肥肉沒有瘦肉,滿滿的都是油。
沈幕城從碗裡的肉挑了些瘦的給羅少恆,自己隨便吃了些配菜。
“真懷念你以前做的菜,比外面賣的好吃。”羅少恆慢慢地嚼著青菜,對這種水煮的青菜一點愛都沒有,全為了填飽肚子。
“回去做給你吃。”沈幕城伸手將他嘴角沾到的一粒飯粒抹掉。
“別。”羅少恆看著他笑,“你沒想起來之前還是先別做了,我怕你做的菜就跟你的臉一樣冷漠無情。”
他這話一說完,沈幕城吃飯的手停了下來。
——沈幕城,要不你還是別做菜了,我們出去吃好不好?
——外面的不衛生。
——……可是你做的菜就跟你的臉一樣冷漠無情。
熟悉又陌生的對話驀然在腦中響起,沈幕城回想了下當時的情景。
從羅少恆第一次吃到自己做的菜時苦哈哈的臉,到後面以為這些話傷害到自己想補救的小心翼翼,最後定格在自己學會做菜,他吃完後眼睛一亮跟著自己喊大廚的狗腿模樣。
這些記憶雖然仍有些模糊,卻能想起了大概。
一想到當時羅少恆纏著自己點菜的樣子,他忍不住輕笑出聲,連身上的疲憊都感覺沒那麼明顯了。
“笑什麼?”羅少恆不解地看著他。
“沒。”沈幕城心情好了許多,用另一隻手掐了掐他的臉,“乖乖吃飯。”
羅少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對他突然變好的心情有些不解,問了兩遍無果後只能低頭繼續吃飯。
晚上十點二十,火車終於進了站。踏出車門的時候,兩人都鬆了口氣。
在L市找地方歇了一晚,第二天吃過午飯,兩人搭上了回程的飛機。
回到度假村已經是下午了,一回到屋裡羅少恆便直直躺在沙發上,對沈幕城說:“快來幫我按按,骨頭都累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