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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名片我看都沒看就扔進了垃圾箱,名片一角上一閃而過的是我見過的某知名外企的標誌。
我走在街上,想著如果關傲君知道了有人要跟我one night stand會怎麼樣?會不會像我跟孫明輝喝醉那次之後一樣,大發脾氣不准我跟別人親熱?
我苦笑了一下——可能,再也沒這種機會了吧。
我在午夜去了外灘。我記得關傲君說過,晚上沒有多少人的外灘其實很美。
果然的,這裡很美。我以前到過外灘,因為人多一下子就失去了遊覽的興致,匆匆離開了。這一次卻不一樣,這裡只有很少的人在散步,大多是情侶。我看著浦東那邊各種各樣的霓虹燈,想:關傲君是不是曾經跟我一樣,站在這裡,孤獨地望著對面的霓虹燈?還是有人陪著他?如果有人的話,是誰呢?他的家人?他最好的朋友羅超?還是他初戀的人?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個人不是我,也極有可能永遠不是我。
一片比較寬闊的場地上,一對不超過二十歲的小情侶居然在打羽毛球,顯然,外灘燈火通明,半夜也不妨礙他們打球。我停下腳步,看了他們很久。很快男孩子注意到了我,“要一起玩嗎?”
我接過球拍,“謝謝。”
當我站在那裡揮動球拍的時候,閃電般的記憶穿過腦海。
“柳田,發球應該這樣,你看好……”他在我面前擺出發球的姿勢,“手腕,注意手腕!”他握住了我的手腕。就算是在這個遠離他的地方,我仍然能夠感覺到他手心的溫度,比常人稍稍低一些的體溫,總能讓人安心。
“小豬!你不要只看著球啊,你要看著對方的動作。判斷,判斷懂不懂?還文化人呢!”
我握著球拍忽然不動了,站在原地學著電視劇里撒嬌的小女孩撅嘴。他趕緊從對面跑過來,“呀,生氣了呀?跟我學打球還不許說?來,再看我做一次發球。”
對面的女孩把球打過來,我跳向了右邊把球撥回去。
“小豬!那是個假動作!你以為只有足球里才有假動作嗎?”他抬手彈了我腦門一下,又因為我做出的痛苦狀後悔,“對不起對不起,疼了嗎?我不知道我很用力啊……”
我摸著腦門上的紅印抱怨,“我要是能分辨出你的假動作,早得世界冠軍了!你才是小豬呢!”
“對啊,”他一臉無辜,“我是屬豬的嘛……”
球被撥了回來,我沒有接到。輪到我發球,我用球拍輕輕挑起了羽毛球。
“你們每次都能用球拍把球挑起來,怎麼做到的啊?”
他又一次笑得非常燦爛,“很容易啊,你看。”他把球挑起來拿在手裡,“熟了就好了,你試試。”
在我試了N次之後,有一次居然挑了起來,仔細一看,才知道是他偷偷在球上粘了一小塊雙面膠。
我一個扣球,女孩丟了球。
“你要跳得高,用力,殺球才能很尖很銳利。”他示範了一個殺球的動作,“力量很重要。你看。”說著,他一個殺球殺到了牆上,本來完好的羽毛球,羽毛七零八落地散落。
“老關,你就敗家吧,國家供你們容易嘛,這麼糟踐國家財產!”
他修長的手指蓋住了我的頭頂,“這是我自己花錢買的球,你少胡說!”
“討厭!別欺負我!個子高就了不起啊?”
……
“姐姐?姐姐?”女孩子抱著球拍跑過來,我回過神,沖她笑笑。
剛才把球拍給我的男孩子欽佩地說:“你是專業隊的嗎?打得可真好。”
那一瞬間,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說:“不,我不是專業隊的,我只不過受到過很好的指導。”
“是運動員指導的嗎?”他追問。
我點頭,“是的。是的。”我想,我是太想念他了吧。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我是真的很愛那個打球的傢伙。
回到賓館,我胡亂睡了幾個小時,就出發去普陀山了。
沒有坐纜車,我徒步爬上了山頂。一路上我都在想,如果這個時候關傲君能夠陪在我身邊該多好,他說過,普陀山許願很靈,他說他要菩薩給他一個真心對他的女孩,然後我就出現了……
那麼,我呢?我該向菩薩許個什麼願呢?許願他明年在奧運會奪冠嗎?可是他說,冠軍和勝利不是許願能許來的。
我平時並不經常鍛鍊,幾個小時的跋涉讓我疲憊不堪,天氣不是很好,也不是初一、十五,所以遊人不是很多。寺廟非常清靜,讓我覺得神聖。此前我從未到過任何一處寺廟或者道觀,更別說燒香許願。可是這一次我非常非常虔誠,希望這裡許下的願望真的靈驗。
我買了香,捐了100塊錢,跪在墊子上虔誠地拜了三拜,我心裡說:菩薩,求你保佑我愛的人,他是個運動員,我求你保佑他明年奧運會能奪冠,我求你保佑他的傷完全康復,我求你保佑他幸福快樂……想到最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把最後一句低聲說了出來,聲音顫抖著,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我真是蠢,我甚至不敢許願說讓關傲君回到我身邊。我知道這種希望很渺茫,所以我害怕這個願望實現不了,就連帶著我這一串的願望都泡湯。實在是太蠢了,居然猜測起菩薩的思想來了!我腦子出問題了嗎?!
其實,我只是,很簡單地希望,他能過得好。
猛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沒有你,他怎麼可能快樂呢?”
聽到這個聲音,我的第一個反應是:關傲君來了。我回過身去,卻沒有看到那個我朝思暮想的英俊男生。
“怎麼?看到我很失望?”羅超邁過高高的門檻,“是不是想見到那個剛才你求菩薩保佑的人?”
我沒有說話,再次拜了三拜,之後起身,“你怎麼在這兒?”
“他不放心你,讓我看看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羅超摸了摸鼻樑,“青姐說你來了上海,小關說,你一定會來普陀山。”
我心臟一緊,眼淚又出來了。關傲君,你真了解我。你知道我愛你,是不是?你知道我會走遍你跟我提及的你喜歡的每一個地方,是不是?你知道我記得你跟我提起這裡的香火旺、許願靈,我一定會來給你祈福,是不是?可是,為什麼不是你?為什麼不是你來看我?
羅超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怕你不願意見他。他現在人在上海家裡,說如果你願意見他,他隨時過來。”
我沒說話。
“柳田,你就別折磨自己了,我知道你想他。他也想你,你們這是何必呢?”
我跟著羅超走到了寺廟門口,轉頭沖他笑笑,“如果他真的認為這裡很靈驗,為什麼不來許個願?”
說完我邁下了台階,羅超追了上來,“他來了才不會許願奧運奪冠。”
我揚了下眉毛看著羅超,“你怎麼知道?”
羅超笑,“因為你許過了嘛!”
“我沒有。”
羅超捅了捅我的胳膊,“小柳田,在菩薩門前撒謊可不明智哦!”
我有點氣,“怎麼你很了解我嗎?”
羅超裝作很害怕的樣子躲開我一點,“了解不敢說,不過我知道你對他的感情非同一般。”他認真地點點頭,“的確是這樣的,搞得我有點妒忌。你說,為什麼你就希望他奪冠而不是我呢?”
我有點無奈地停住腳步,“羅超人,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這麼會貧嘴?”
羅超哈哈笑起來,把我拉向了纜車站。
我沒有在上海見關傲君,說不清楚為什麼。我覺得在這麼溫柔的環境裡,關傲君提出什麼我都會答應,我怕他再一次做出錯誤的決定,給我更大的傷害。
羅超告訴我,關傲君去了普陀山燒香許願,還抽了一枝簽,是上上籤。我急忙問他求的是不是事業,羅超在電話那頭輕輕笑,“不,他求的是愛情。”
掛電話之前羅超問我:“柳田,你為什麼不肯見他?”
我想了想,說:“我想,我是在盡力保護自己吧。”
回到北京,我收到了關傲君的簡訊,簡訊非常長,我翻了好幾頁才看完。他說:柳田,我從上海回到北京了。我在你之後去了普陀山,菩薩告訴我,我會在愛情上順利。你會給我這個機會嗎?有些話一直都想對你說,也許是礙於男人可惡的尊嚴吧,我始終都沒有告訴你。當我在上海的家裡等待你和羅超的消息時,我才知道我的面子跟你相比是多麼的微不足道,我一直沒有跟你道歉是多麼愚蠢。柳田,對不起,是我不好,如果我傷害了你,那麼我願意做很多事去補償。我想過了,我對陳霞的那種感情,與其說是愛情,還不如說是一直都不甘心。不是對她,而是對洛亞。最近幾天我仔細想了想,才明白這一點。我不是愛她,我對她的感情更多的是親情吧。柳田,我是真心喜歡你,請你原諒我。
我把這個簡訊來來回回看了四五遍,確信自己真的理解了他所有的意思,也確信他並非是在感情用事。我相信他是真的愛我,所以我決定給自己給關傲君一個機會。因為我記得孫明輝說過,他對馬青其實更多的是不甘心,不是對馬青,而是對陶永鑫。我想,那種心情應該差不多吧。
於是,我咬牙跺腳地給關傲君回簡訊說:你的腿完全好了?
不到三秒鐘,關傲君就興奮地打了電話過來:“去吃烤鴨吧?”
在我說“好”之後不到十分鐘,關傲君就出現在了我家門口,衝著我好看地笑,“柳田,”他說,聲音輕柔動人,“我想你。非常,非常想你。”
於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撲進了一個我愛著的人的懷抱,溫暖的寬厚的懷抱。他個子於我而言太高了,他俯身下來,將我抱離了地面。
“小豬,你笨到連想我都忘了嗎?”
我把滿是淚水的臉埋在他懷裡,“你才是小豬,你才不想我……”說完,我放聲大哭,還用拳頭捶他的肩膀,說如果他再敢讓我傷心我就殺了他。當我抬起臉的時候,似乎也看到了他眼睛裡的淚。
我們算是和好如初了吧?我現在越來越像關傲君的女朋友了,我們會去看電影、逛街,人多的時候他會牽著我的手,也會在他的粉絲認出他的時候大大方方地承認我們的關係。本來關傲君是不喜歡去太熱鬧的地方的,可自從我們和好之後,他每次約我都是在北京最熱鬧的街區,崇文門啊西單啊王府井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