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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了,“他有想法就能糟踐關傲君啊?”
“不見得。我想他是為了小關好。”
“他是不是瞧著關傲君不順眼啊?”
馬青眉毛立起來了,“不可能!陶永鑫不是那樣兒的人。”
“沒救兒了你!”我氣得甩手進屋,“牛和羊”又跟“船長”打起來了,客廳里響起了馬青的尖叫。
我下定決心一定要給關傲君出氣,回到房間,我打開電腦開始寫稿,說陶永鑫訓練方法有問題,把主力隊員當垃圾,說不要就不要了。言語犀利,深得馬青真傳。我不知道久經沙場的陶永鑫看了我這篇稿子會不會吐血身亡。
第二天上班,我把稿子給馬青看,馬青看完之後,從MSN上給我發了個消息:進來。
我把稿子交上去就沒打算不挨罵,所以我是雄赳赳地踏進馬青辦公室的。
馬青的臉都綠了,瞧那架式,沒把她手裡的杯子扔我臉上就算仁慈了。“稿子重寫。”
“為什麼?當初你罵中國足協弱智的時候怎麼隨便發呢?”
馬青攥著茶杯強壓怒火,“那是因為他們當時的確弱智。”
我撇嘴,“我說陶永鑫說錯了嗎?他本來就是把關傲君當垃圾,受傷了就不要他了。”
馬青沉吟了一下,說:“小關受傷並不是陶永鑫讓他退出一隊的原因。我想,主要原因是因為他心氣太盛,為了一場二星級的小比賽就豁出命去拼,太不為以後著想了。”
我不幹了,“難道運動員豁出命去比賽還有錯?”
馬青臉色發藍,咬著牙說:“那也得有輕有重!贏了一場比賽,萬一以後都不能再比賽,怎麼辦?你以為培養出他那樣一個人容易啊?!”
我知道我說不過馬青,但我還是沒有放棄給關傲君出氣的想法,堅持要發這篇稿子。馬青說,只要她當主編一天,這稿子就別想發。我扭頭走了。
一分鐘之後,這篇稿子出現在了全國最知名的論壇上,十五分鐘後,我能找到的論壇都發了個遍。二十分鐘後,我接到了上海打來的電話。
“柳田嗎?我是柳怡。”
我渾身一哆嗦。這喪門神找我幹嘛?“有事兒?”
“我看到你那稿子了,怎麼馬青不給你發?”
“……”我不敢瞎說話,怕她明兒又給我說出什麼花樣來。再說我多一句都不想跟這女人多說,我實在膩歪透她了。
“哎呀,你別不說話呀,要是她不給你發,你發我們報紙怎麼樣?千字三百,滿意嗎?”
我想了一下,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於是,我小聲說:“稿費無所謂,但我有個條件。”
柳怡慡快地說:“你說。”
“不能說是我寫的。”
“沒問題!”柳怡答應了。
她答應得真是慡快,讓我覺得哪裡不對勁。
我的感覺果然非常正確。第二天,上海×報的綜合體育版登了我的稿子,的確是沒屬我的名字,但上面赫然寫著:據北京某知名體育媒體知名記者柳小姐透露……後面還附有我去×醫院看關傲君時候手裡捧著鬱金香的照片。我恍然大悟,那天差點颳了我車的上海牌照吉普,是這位小說家兼狗仔隊隊長的車!
我只能自己的苦果自己吃,並且在心裡把柳怡全家都問候了一遍。
報社一直保持著訂閱各大報紙雜誌的習慣,這張報紙一出現,辦公室就炸了鍋。
白痴也知道這個柳小姐是我,何況是馬青。她火山爆發一般拎著報紙從屋裡衝出來,走到我辦公桌前往我桌子上一摔,“柳田,你他媽不想幹了是不是?”
43.
我真的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的。錯在我,我不該相信那個小說家的話。我是鬼迷心竅了是怎麼的?我為什麼會相信她按照我的要求辦事呢?她巴不得看著我們報社內亂,巴不得馬青把我開了呢!誰都知道她暗戀關傲君好久了,只不過沒捅破而已。這事兒連關傲君都知道了,看見她都躲著走。我是關傲君女朋友這事兒被天南海北地亂傳,她要是能想我好,那才奇了怪呢!
而且,我們圈子裡不成文的規矩在那擺著,記者不能給別家報社寫稿。第一,我觸犯了行規;第二,我觸犯了馬青的權威;第三,我觸犯了國家隊總教頭的尊嚴。這回我真是想不死都難。
我知道錯了。於是,低眉順眼地請求寬恕。但這一次馬青氣得不輕,當著編輯部所有人的面說:“你回去給我好好想想,當一個記者,什麼是品格。”說完她走了。她從來沒這麼嚴肅地說過我,雖然她這次沒罵我,但比抽我臉上還讓我難受。我差點哭了。
其實讓我更加難過的事情還在後面。
全國記者都知道我跟國家羽毛球隊關係好,這回柳怡說這事兒是我說的,所有人都深信不疑。誰也不會想到,這是我一個小女孩的義氣之舉,大家都在像模像樣地研究、探討,最後下筆成文。
陶永鑫一時成了眾矢之的,所有的媒體都在幫著關傲君說話,一時間,全國上下質疑陶永鑫的呼聲一片。我關了手機,害怕再像從前一樣大家都來找我,卻並不知道,馬青的手機已經被打爆了。
馬青好多天沒有理我,哪怕是在家裡,“牛和羊”跟“船長”把她的玻璃茶几踹碎了她都沒跟我說一句話。我偷偷關注著媒體和網站的消息,心裡祈禱著事情千萬不要再鬧大了。
可是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柳怡發了那篇稿子的第三天,就有一條消息傳出,說陶永鑫在南方居然是與S國人共同研究羽毛球的新訓練方法,如果S國出現什麼超級選手,那麼,這個人也可算是陶永鑫的弟子。
這下子問題嚴重了。堂堂國家隊主帥,一下子成了漢jian了。
我知道得非常清楚,陶鑫在南方經商的時候,的的確確有個合作夥伴是個S國的人,雖然不了解這個人什麼來路,但絕對不是他們說的那種狼狽為jian的勾當,陶永鑫光明磊落的一個東北爺兒們,S國對他一丁點兒念想都不敢有,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
但現在說這些沒用了,輿論造了出去,我後悔也來不及。我心裡知道,煽風點火的肯定是柳怡,而S國那幫人正偷著樂呢!
馬青跟我說了幾天來的第一句話:“明天國家隊新聞發布會,你自己去跟陶永鑫道歉。”
我心裡難受得要命,無處傾訴,拿著手機翻電話本看能找誰說說話。翻了一圈沒找到人,關傲君的電話卻自己來了。
“我出院了,現在在隊裡。”他深呼吸一下,“一樓。”
我記得,我差點被車撞了那天,關傲君曾經表情凝重地對我說,死也不要去住一樓。可是他現在還是被趕到一樓去了,跟那些剛從省隊上來的孩子們在一起。我又想哭,拿著電話不說話。
“羅超回來了。”
“哦。”
“你不想見見他?”
“不。”我不是嘴硬,我是真的不想見羅超。這幾天焦頭爛額的事情讓我把羅超的樣子都忘記了。可能馬青說的對,我對羅超的感情充其量只能算仰慕,根本談不上愛情。想想過去的漫長的三天,我心裡無比委屈,只想找個渠道發泄。“有空嗎?我請你喝酒。”
關傲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請你喝酒。反正你還在休息期間,隊裡不會管你的。別開車,打車去,咱們後海門口見。”我沒容關傲君反對就掛了電話。可能是有點野蠻,但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實在太需要一個人陪我瘋一下,發泄一下心裡的鬱悶。
我到後海的時候關傲君早到了,將近一米九的個子在人群里分外顯眼,我走過去,“你也不戴個帽子,就不怕被人認出來?”
關傲君有點驚訝地打量我,“差點沒認出來你……”
我化妝了。而且是很濃的妝。穿了短裙和長筒靴,還有緊身的毛衣。貌似很風塵……怪不得關傲君驚訝,我自己都有點驚訝。
我沒搭茬兒,只說:“你這樣兒,等會兒被人認出來,咱倆又上頭版了。”
關傲君滿不在乎,“來都來了,怕什麼。走吧。”
我們走進步行街,我看了看關傲君的腿,他走路還是有些跛。“你的腿不需要拐杖?”
關傲君搖頭,“醫生說,走路慢一些,儘量少走,平時多注意就好,沒必要用拐杖。”
“那……什麼時候能打球?”
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冷了,“先不說這件事吧。”
溺接踵的小街上關傲君更加顯眼,迎面衝過來兩個漂亮的女孩子,尖叫著說:“你是關傲君!!”
關傲君停住腳步,“我知道。”
女孩子被關傲君噎得一愣,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我無奈地看了關傲君一眼,對兩個女孩說:“簽名還是合影?他等會兒要去見人。”
倆姑娘這才反應過來,掏出相機把關傲君當景點兒喀嚓喀嚓拍了十好幾張照片,好脾氣的關傲君一直耐心作陪。最後小女孩還不依不饒地留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才戀戀不捨地走開。
“多虧不是記者。”我說。
關傲君點點頭算是回答,手插在了牛仔褲的褲兜里。
我不再說話,跟關傲君一起隨便找了一個音樂聲很大的酒吧走進去,我心裡的鬱悶馬上就要溢出來了似的,根本顧不得關傲君其實很出名這碼事,要了一瓶黑方就開始喝。
關傲君小口小口地抿,我也沒理他。我知道他一個運動員必須愛惜身體,這麼烈的酒根本不該喝。
我酒量並不好,兩杯下去就感覺有點暈了。聖人說的好,借酒澆愁愁更愁。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有心事吧?”關傲君隔著桌子很大聲地朝我喊。
我說:“你知道借酒澆愁愁更愁這句話是哪個聖人說的嗎?”
關傲君放下酒杯,“李白李聖人說的。”
“哦……他是個聖人啊原來……我以前都不知道……”
關傲君跳下高腳凳,“柳田,你喝醉了。”
“難道你不會笑嗎?有沒有人看見過你笑啊?”我根本不理他那句話,喝了一口酒,眯起眼睛看對面的大個子。
關傲君一臉無奈卻不示弱的表情望著我, “那你呢?你哭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