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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硯默了默,說:“我很喜歡養這些,只是一直沒空去買。”
她挑眉,“so?”
“送我吧。”他說,“你這兩盆長得不太好,養的方法不對,我幫你照看。”
“想養盆栽,花鳥市場多得是……”
“我就喜歡這兩盆。”
方明曦不解地盯著他。
肖硯看看桌上多肉,滿臉認真對她道:“跟它們投緣。”
“……”她沒話講。盆栽適合放在陽台,她拿回來之後隨手往房裡一安之後就沒怎麼管過,確實不負責任,看植物的漲勢也的確不算好,留在她這遲早要枯,遂道:“拿去吧。”
得了盆栽,肖硯終於想起自己是來喝咖啡的,沒有耍無賴多留,喝完人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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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應賢吃的那餐飯是少見得並不愉快的一回,隔天應賢下來找別的醫生,方明曦再次向他表達歉意。
他沒生氣,反倒笑話:“都跟你說了不要和師兄這麼見外。”語氣親和,拍拍她的肩,態度一如往常。
不過也沒有兩句話就放過她,他道:“下回有空等你請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方明曦點頭,道好。
關於那天說的那些話,包括肖硯,誰都沒有再提。
插曲解決,方明曦回到日常工作中。
下午三點多,同事來護士站叫她:“荀主任在門診部一樓,喊你去一趟。”
方明曦一聽,沒多問,忙道:“好。”將手裡的病歷檔案整理好放到一邊,搭電梯去一樓。
她前腳剛走,沒幾分鐘肖硯就來了。護士站里當值的一位視線和他對上,臉微紅一剎,知道他來找誰,道:“明曦去門診一樓了,主任喊她有事。”
肖硯說了聲謝謝,朝電梯走。
醫院面積不小,轉了半圈沒有方向,肖硯正欲拿出手機給方明曦打電話,忽聽另一側走廊傳來吵吵嚷嚷的動靜。
這裡是需要保持安靜的地方,不該有這種動靜。直覺不對勁,肖硯一頓,提步過去。
走廊拐彎過去直通側廳,不知為何圍了一堆人,有哭喊聲從人群中傳出來,幾個穿白卦和制服的醫生、護士處在人群中間,場面有點失控。
只一眼,肖硯從那堆制服護士里瞥見方明曦的身影,腳下沒再猶豫。
方明曦原本是來樓下找荀主任的,荀主任即是她在瑞城讀書時那位班導的舊同窗,在申醫讀書的幾年,雖然她學的是護理並沒在荀主任班上,算不得他正兒八經的學生,但一直以來頗受他照顧,師生情誼也不淺。
護士所在科室可以輪轉,過段時間方明曦要從現在所在科室出來,可能去兒科也可能去婦產科,但荀主任找她跟她聊,問她想不想去手術室,若是願意,下個禮拜他主刀的一台手術,她馬上就可以跟著一起。
從病房到手術室有優有弊,同樣都是護士,但後者的要求比前者更高更嚴。
方明曦正在考慮——其實算不上考慮,荀主任一開口她就已經決定同意,一眾醫護人員邊走邊說,誰知突然衝出一群人,扯著主任幾人就開始鬧。
有男人也有女人,幾個婦女頭上繫著白條,一副出喪打扮,拽著荀主任為主的幾個白大褂醫生又廝打又哭喊。
她被突發情況嚇得一愣,反應過來後忙衝上去護著荀主任。
醫鬧!
從業兩年多,平時醫患糾紛不是沒碰過,然而方明曦卻是頭一回遇上這樣的情況。
“幾位家屬,請你們不要再鬧了,這裡是醫院!放手——”
方明曦想拽開他們扯著荀主任衣領的手,奈何力氣不夠,只得不停勸:
“有什麼事你們冷靜一點說,醫院不允許吵鬧,還有別的病人……”
“放手!放開手……打人是犯法的!”
“不許打人!不許打人——”
圍觀人群越來越多,有想要上來阻攔的,無從下手。醫院工作人員見情況不對,立刻有人跑去叫保安。
方明曦聲音都啞了,鬧事的人充耳不聞。
荀主任年紀不輕,以往在校,教導學生從來傾囊相授毫無私心,救治病人也盡心盡力,他身後跟的這幾個醫生里,有如應賢一般年輕的,都是苦讀了多少年書畢業,治病救人奮鬥在一線的從業人員,此時被人拽衣領揪頭髮,毫無道理地拉扯,臉紅脖子粗形象盡毀。
方明曦氣急,恨不能將這些不講道理的人扔到外面去,礙於力量懸殊,被婦女拽著東拉西扯,制服上扣子掉了兩顆。
他們推搡動起手來,方明曦剛推開一個,錯眼見男人手裡多了匕首,舉著就沖荀主任而來,她眼一瞠,下意識護住主任。
周圍“啊——”地一聲響起圍觀眾人的驚呼,方明曦突地被人握住肩膀,背後有什麼擋上來,意料中的疼痛沒有降臨。
她愣愣回頭,瞥見肖硯的側臉。
肖硯捏住男人手腕,只一用力,對方手裡的刀子就“哐當”掉落在地。他擒住對方的手臂,動作利落,三兩下就將對方摁倒在地,並將其手臂反剪鎖在身後。
幾個婦女愣住,扯開嗓子要繼續哭鬧廝打,另幾個一同來的男人還沒發作,趕到的保安帶著電棍沖人群,將他們一個個制住。
一通吵鬧喧嚷,樓上幾層站了許多探頭圍觀的病人及家屬,好好的醫院活脫脫像個菜市場。
方明曦顧不上那些,眼直直盯著地上的點點血跡,握住肖硯的胳膊,“……你流血了?”
肖硯見她臉色白了些,神情惶惶,安撫道:“沒事,劃破了一點點。”
他的手背被拉了一道口子,正往下淌血。
幾個醫生衣領凌亂,在這一片混亂中,荀主任忙道:“趕緊去處理一下,小鄭,帶這位先生去包紮……”
有人應聲上來,叫做小鄭的護士伸手要攙扶他,肖硯擺手謝絕好意。另一邊胳膊還在方明曦手中,她著急要帶他去處理傷口,他瞥了眼,任她握著。
護士幫肖硯清洗傷處,肖硯坐在床沿邊,一眼都沒看手背,眼神停在方明曦臉上。
“沒事,貼個創口貼就完事了。”他知道她被嚇到了,輕聲寬慰。
護士小姐卻不給面子拆台:“沒事?這個傷口要是再深一點,不好好處理就很容易感染的。”
方明曦自然也知道,瞪了他一眼。
肖硯對上她的視線,忽地笑起來。
她愣了一剎,很快掩飾好。
肖硯不是木頭人,當然會笑。但仔細想想,她見過他笑的次數少得可憐。從前在一起也甚少見他有開懷的時候,眉頭不皺、面色平和,對他而言就算是明朗的表情。
這一回,他唇角勾起些微,弧度輕淺,眼角眉梢全都漫出一股輕鬆。
手背傷口上藥水咬噬的痛感仿佛不存在,肖硯眼裡只有她:“晚上想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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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吃完,肖硯送方明曦到樓下,這次沒用喝咖啡做藉口,理由新鮮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