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隔玉沒事吧?”
“還痛不痛啊?還是先去看醫生吧囡囡……”
“哎喲我的姑娘哎,急死人了!”
經理上前道歉,試圖先平息她們的怒意。無奈講不通,不管姿態放得多低,唐隔玉一哼唧,他們的嗓門音量就高上一份。
門開著,整個走廊都聽得到。
寸頭從十號包廂出來,轉頭就見走廊前那片擠了一堆人。就近問服務生:“那邊怎麼回事?”
服務生一五一十闡明。
寸頭擰眉,要過去,走兩步停住轉身往回,又想去七號,又想先回十號,糾結不已。
服務生怔怔看他掙扎幾秒,他咬牙,頭一扭先回了十號。
……
“硯哥!”一進門寸頭就嚷,“有人在我們店裡鬧事!”
大圓桌撤下,肖硯面前是一張三四人用的小圓桌,今天只有他和寸頭兩個吃飯,桌上菜色簡單。
聞聲,肖硯抬眼,“誰鬧事?”
“不知道。”寸頭說,“前面一直在吵吵,聲音可大了!”
肖硯不語,大有“不知道你說個什麼勁”的意思。
寸頭忙道:“主要是那個,方明曦她在裡面,客人好像找她麻煩,說吃她榨的東西肚子痛!哇,罵的可慘了,我聽的都耳朵疼!”
肖硯舀湯的手微頓。
“……硯哥?”寸頭喊他。
“你去處理。”肖硯接上動作,淡定盛湯,“陪他們去醫院,只要檢查出東西不乾淨,我們賠錢。”
很簡單,有問題他們賠,要是沒問題……
“哎!我這就去!”寸頭天生不怕事,一聽這話樂得直往外沖。
“等等。”肖硯叫住他。
“怎麼了?”
肖硯眼睫沉下少許,“把方明曦叫進來。”
“啊?”
肖硯說:“客人你處理,讓她到這來。”
寸頭一頓,領命去了。
七號包廂里還在吵,寸頭一進去,掃一眼方明曦,滿臉沉默,神色卻頹暗。
再一看,見鬧肚子痛的客人原來是鄧揚身邊的那個女生,寸頭一下就明白方明曦為何這般情緒。
故意來找茬,有理也說不清。能怎麼辦呢。
“各位客人,今天趕巧我們老闆正好在,我是他的員工,有什麼事跟我說。”寸頭往最前一站,雖然笑著,凜凜氣勢看起來就不是好欺負的。
也不等他們開口,寸頭對看見他微愣的方明曦道:“這裡交給我,你到十號包廂去。”
經理幾個聽見這句,朝他們行來注目禮。
“十號?”被罵了半天沒還嘴,方明曦一開口,嗓子有點沙。
寸頭擠眉,“對,十號要點果汁,去吧,忙去吧!”他吩咐旁邊的服務員去蔬果間拿東西送到十號,而後三兩下把方明曦推出去。
七號客人的不滿聲、拍桌吵架的動靜,全甩在身後。
方明曦稍愣,腳下還是依言朝十號走。
到門前,在外稍站,方明曦推門進去一看——
小圓桌前坐著的肖硯正喝完最後一口湯,放下湯匙。
“肖……先生。”她停住,站在幾步開外,“他……寸……”
方明曦不知道怎麼叫寸頭好,肖硯接話:“叫他寸頭就行。”
“……”她道,“寸頭說讓我來榨果汁。”
話音落下,敲門聲響,服務員端來榨汁機和一籃子水果,將東西放上桌便出去。
腦內轉過幾瞬,她大概了解這是怎麼一個情況。
肖老闆,肖硯。
肖硯看了眼混在水果中的袋裝粉末,“你們放很多添加劑?”
“不多。”方明曦說,“都是按比例加的。”
他挑眉,“現榨果汁?”
方明曦聽出他略帶質疑的語氣,“水果和蔬菜的確是新鮮現榨的,並沒有作假,只是要加那些調味。”她說,“而且都是乾淨的。我做了快一個禮拜,沒有客人喝完不舒服,劉姐招的人在這裡和別的酒樓都有賣果汁,這麼久,一直沒出過問題。”
肖硯問:“那麼今天?”
方明曦抿唇,略無奈:“喝了不舒服的客人是唐隔玉,那一桌是她家裡人。”
他側目,略想了想這個名字,“鄧揚身邊的朋友?”
她說是。
“知道了。”肖硯擦乾淨手離開圓桌。
他到包廂另一邊,從柜子抽屜取出張圖紙,挽起袖子在靠窗的桌上開畫。
方明曦站了半天,耐不住出聲打斷:“肖先生。”
肖硯沒抬頭,三個字:“榨果汁。”他專注面前,連個眼神都沒給。
方明曦只好不再多話,去擺弄機器。
悶轟絞榨的動靜響徹房間,蓋住他鉛芯在紙上摩擦的聲音。
方明曦怕吵到他,瞄去一眼。他眉頭平穩,不似有一絲被影響的模樣。
睫端稍顫,她飛快收回視線。
不知道他要什麼,方明曦乾脆把整個果籃里的蔬果全榨完,餐具櫃裡有玻璃扎,每一紮都裝得滿滿當當。
“肖先生。”見他暫時停手,方明曦適機出聲,“榨完了。”
下一句:“這些是算你的帳嗎?”
肖硯反問:“這裡除了我還有別人?”
“哦,好。”得到肯定答覆,方明曦點頭,“請問還有別的需要嗎?沒有我就出去了。”
肖硯沒答,擦乾淨手上的鉛痕,回到圓桌邊。
“坐下。”他道。
方明曦猶豫幾秒,緩慢在他對面落座。
桌上是他用過的幾道簡單家常菜,外圈擺著好幾玻璃扎的蔬果汁。
“每樣喝一杯。”肖硯說。
方明曦不明白:“為什麼?”
“你很忙嗎?”他反問。
“……不忙。”
“那就喝。”
無言對視,方明曦敗陣。她拿起乾淨的杯子給自己倒果汁,兩手捧著默默喝。
肖硯在對面看著,問:“這段時間他們都在找你麻煩?”
不消幾秒便明白過來他話里指的是誰,方明曦實話實說:“沒有,今天是第一次。我很久沒碰到他們。”
沒了鄧揚,圈子完全不同,她和他們根本沒有打交道的條件。
肖硯沉吟,半晌說:“鄧揚走了,他們……”
“我習慣了,躲著就是。”方明曦截斷話頭。
她知道他想說什麼。無外乎是想說,睿子和唐隔玉那些人,或許會因為鄧揚的離開遷怒她,或是發泄之前早就積下的舊怨。
如同今天這回。
“哦?”肖硯指尖敲桌,“那今天呢?”
如果他沒讓寸頭過去,她預備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