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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揚想說什麼,臨了看著唐隔玉又沒能罵出口。低低爆了句粗,腳踹駕駛座椅背:“開快點,去鴻翠軒!”
……
晚飯後天色漸暗,一行人開車出了瑞城郊區,朝陂縣的方向開,陂山就在那附近。
開了幾十分鐘,幾個男生中途停車小解。車靠在野田邊,這個時節一天冷過一天,溪溝里的小蟲也在鳴著寒意。
“揚哥對那個方明曦真是上了心,這回怕是費力哄了好一通吧。”開車的眯眯眼尿完在溝邊抽菸,嘴角斜斜笑,“長的也是漂亮,難怪揚哥暈頭。”
睿子和他站在一起,深吸一口還剩半截的煙,吊著眉呵氣,臉上嘲弄,帶著些許不以為意,“就那樣吧。”
“就那樣?”眯眯眼問,“你是說那方明曦就那樣,還是鄧揚對她就那樣?”問完不等回答便道,“我看鄧揚對她可不只是就那樣,他和唐隔玉這兩天不是就因為這個女的吵了一架?鬧得多凶。”
“他們什麼時候不鬧。”
“不一樣。平時那是拌嘴,這次唐隔玉不是還哭了,兩個人折騰好半天才說和。”
睿子狠抽一口,煙在他手裡燒得猩紅,“鄧揚說,唐隔玉弄傷了方明曦的媽,她傷了人不占理,錯在她。”
眯眯眼似是聽到什麼好笑的東西,直接笑出聲,“這話說的。鄧揚以前不占理的事乾的還少嗎,怎麼這會子開始講道理要公道了?”
睿子把抽得差不多的煙往地上一丟,沉吟間不知在想什麼。他忽地站起身,抬腿踢了一腳石塊,小碎石軲轆滾到煙旁。
“管不了他。他腦子壞了沒好……老早就壞了。”
眯眯眼打量他。
睿子拍乾淨褲上的灰,見不遠幾步車門邊,鄧揚殷勤地給方明曦擰礦泉水,他盯著看,眉頭糾起,沉沉道:“那個女的,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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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多鐘,晚風略微有些涼,車窗關的嚴嚴實實,將冷氣隔擋在外。方明曦拒絕了鄧揚開暖空調的提議,車輪轉碾將長路壓平,她被睏倦侵襲,頭禁不住一點一點歪靠車窗。
開過不平地帶,車身驀地一震,方明曦頭磕在玻璃上,吃痛清醒。
“操——”鄧揚的頭差點撞上車頂,“往哪開?”
眯眯眼卻沒空答,瞪著眼狠打幾圈方向盤,車歪扭兩米,聽得車前蓋下傳出悶響,戛然急停。
“好像出問題了。”眯眯眼爆粗,趕忙解開安全帶,“我下去看看。”
鄧揚皺眉,側頭問方明曦:“碰傷了沒?”
方明曦搖頭。正好對上唐隔玉斜來的眼神,她微抿唇,不閃躲地直視回去,這回倒是唐隔玉先避開。
一幫人在路邊停下,折騰半天,車死活沒動靜。
鄧揚幫著搭手搗鼓一通,不見半點成效。他沒了耐心:“你們誰會修車動手修一下,搞什麼玩意兒!”
方明曦站在幾步外,手暖在外套口袋裡,安靜地等。
鄧揚怕她急過來找她,音量小了,“估計一會兒就好了。”
方明曦點頭。
……
車一修就修了兩個小時,時間越接近十點,鄧揚越暴躁。看著似是一眼都沒瞥方明曦,實際一邊催他們,一邊頻頻暗瞟她。
說好十點前她要回家。
剛熄火時還抱點希望,想著車修好了開快點趕上看流星,回去再抄近路,差不多能成。誰知道會遇上這種事。
十點過半,晚上野外的風吹得人表情都僵住,鄧揚喪氣去跟方明曦解釋:“我沒想到會這樣,這車竟然這麼不禁開,半道給我來熄火這一出……”
方明曦站在小道邊的路燈下,彎了下唇,“沒事。”瞥一眼天,黑漆漆一片之中只有一鉤銀月,十點前是回不去了。
鄧揚問她冷不冷,“要不要我拿件外套給你穿?”
方明曦說不用,“我在這站就行,不用管我,冷了我會說。”
鄧揚無法,“那你不舒服記得叫我。”見她點頭,他走回車邊和想辦法修車的幾個人湊一塊。
方明曦站著不動,久了有些出神。鄧揚和其他人互相爆粗的對話不時傳入耳中,不知過了幾分鐘或是十幾分鐘,車頭朝著的方向照來兩束不太亮的光——一輛車放慢速度開過來,似是想讓他們往邊上挪。
他們的車已經擋了三分之二條路,人再往路中站,別人就過不去了。
鄧揚正煩,扭頭一掃,恰好瞥見對方擋風玻璃後一張熟悉的臉,把煙一丟,眼睛亮了。
“停車停車——”他過去攔,連連揮手。
開車的也看清了他,當即停下。
寸頭打開車門彎身出來,笑罵一句:“我當是誰呢!小揚哥在這幹嘛?”
鄧揚年紀比寸頭小,哪當的起一聲哥,笑呵呵給他遞了根煙,打了聲招呼就去扒后座的車窗。
“硯哥?硯哥你在裡面不?!”
鄧揚剛要敲第二下車窗,玻璃就降下來。
肖硯一張不辨喜怒的正經臉映入眼帘,他掃過那輛熄火的車和圍著想辦法的人,眼神緩緩落到鄧揚臉上,“你大晚上不好好待在學校,在這幹什麼?”
鄧揚趴在車窗上和他說話:“今天周末啊!周末我還不能出來玩兒了?”往後一指,嘆了聲氣,“這不是開道半路車壞了嗎,不然我早就到山上看流星去了!”嘴上雖說著喪氣事,卻一改先前的躁鬱,滿面樂呵。
肖硯道:“打電話讓人來維修了麼?”
“打了,沒人接!”鄧揚不等肖硯再說,擺手:“先不說這個,你等等!”他轉頭就往路燈下跑。
方明曦聽到動靜,知道大約是肖硯那些人路過,因和自己無關便沒打算過去。哪想鄧揚說著竟然跑到面前,一把拽起她就往肖硯車前拉。
她愣了片刻,回過神已經被鄧揚拉到了肖硯車窗邊。
“硯哥,我車壞了現在沒法走,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都快十一點了,她一個姑娘家要是凍壞了不好,你能不能幫我把她送回去?”鄧揚嘿嘿笑,“硯哥你會答應的吧?”
方明曦看了看鄧揚的側臉,又看向肖硯。
肖硯似是看了她,又似乎沒有,只跟鄧揚說話,“既然怕凍,大晚上就別跑到這種地方來。”
方明曦眼顫了顫,視線移開,停在車框上。
“本來說好十點前送她回家的,車壞了沒辦法嚒……”鄧揚求他,“硯哥你就跟我親哥一樣,真的,跟親哥一樣親!”
肖硯沒說話。
方明曦莫名覺得不自在,說不清道不明,明明肖硯看都沒有看她,她卻總覺得他的眼神讓她萬分不適。
“沒事,我不冷。”方明曦輕聲說,“我在這等你們把車修好。”
“別逗。”鄧揚嘖聲,“你臉都吹白了,讓你回去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