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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搖了搖頭說出宋寬予最熟悉也是最不想聽到的三個字:「心臟病,先天性心臟病。情況不太好,似乎一直沒有吃藥控制,現在還沒醒,得再觀察觀察。」
「心臟病...心臟...」宋晚洲嘴裡念念有詞,手腳嚇得冰涼,緊緊握住宋寬予的食指扯了扯,「爸爸,阿羽不會有事吧?」
誰能想到好好一個除夕發生這麼多事情呢?寒風更加肆無忌憚地掠奪這片土地。
白羿羽的奶奶沒過多久便轉到普通病房,只剩白羿羽留在觀察室。宋晚洲趴在玻璃窗上往裡面打望,看見他的好朋友戴著氧氣罩孤獨地躺在冷清的病房裡,心電監測儀上彎彎曲曲的線條記錄著他紊亂的生命值。
「阿羽,我明天還來看你,你一定要快快好起來啊。」
折騰到快十二點兩人才回家,宋寬予扭動僵硬的脖子,把睏倦的宋晚洲背在背上,沿著小道平穩地走著。
「陽陽,今天看到你好朋友和他奶奶生病,害怕嗎?」
宋晚洲乖巧地趴在他爸爸背上,從鼻腔里輕哼一聲『嗯』。
宋寬予想了一會,笑著說:「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必須要經歷的人生歷程。現在陽陽還小,老病死都見得少,等你長大後才會發現這都是生活百態,躲不了避不開的。你爺爺去世的時候,爸爸比你大不了多少,剛那一陣子根本接受不了,每天鬧著你奶奶要爸爸。現在想來也真是胡鬧,你奶奶何嘗不想爺爺呢,唉。」
「爸爸,你怕嗎?」宋晚洲將臉貼在宋寬予的寬厚的背上,聲音吶吶的。
「只要在意就會怕。可是死亡真的來的時候,反而不會怕了...哈哈哈哈,陽陽現在還小,輪不到你操心,別想這麼多,好好休息,明天不是還要去看你的小夥伴嗎?明天見到他肯定就好了。」
本以為其他人都睡了,結果才一進屋,就從沙發上竄過來一道影子,直直奔向正在換鞋的宋晚洲。
「哥哥...」宋景緊抓住宋晚洲的褲腿不放,有力的小腿蹭著他往上爬要他抱。
宋晚洲踩著他沾滿泥漿的鞋子,立馬把人抱起來,「小景乖,哥哥鞋子髒髒了。」
關之文看了一眼指針已經過12的鐘表,從廚房裡端出一碗湯圓,喚來兩小的在桌子上慢慢吃,自己扯過宋寬予到一旁。
「怎麼樣了?人沒事吧?陽陽不是說白羿羽的奶奶生病了嗎,你電話里怎麼說是白羿羽比較嚴重啊?」
宋寬予扶了一下鏡框,指著心口的位置,小聲地說:「老人家應該沒什麼,主要是陽陽的那個小同學,這裡有問題,還挺嚴重,不知道能不能從鬼門關走回來。」
「今天我和陽陽去的時候,正巧救護車把人抬下來,沒看到其他人,家裡就好像就倆祖孫,挺可憐的,我們能幫襯就幫襯著吧。」
關之文期中考試完開家會的時候見過白羿羽,他奶奶來不了,他就自己坐在位置上代替他奶奶。白白淨淨一孩子,除了成績不好,什麼都好。聽說她是陽陽的媽媽,立馬去辦公室給自己接了杯水,就算班主任當著所有人的面批評他,他也不惱,臉上隨時掛著燦爛的笑容,仿佛從小吃著蜜糖長大沒吃過苦一般,什麼都不在乎。
她怎麼也沒想到白羿羽的笑容背後居然還有這麼一段,真是世事無常,關之文長嘆一聲點了頭。
宋晚洲把湯圓餡和糯米皮分開,用筷子蘸了一點芝麻醬抹在宋景貪吃的小嘴上,等他舔乾淨後又蘸取一點,他弟弟還小不能吃湯圓,只能稍微讓他過過嘴癮。
宋晚洲拿紙擦掉宋景吃得滿嘴都是的芝麻醬,「小景,哥哥明天要去醫院看你阿羽哥哥,你就乖乖在家好不好?」
宋景一聽到又要留他在家,立馬都不高興了,鼓著腮幫子將嘴角狠狠往下撇,拿著兒童勺子的手上下揮舞,叫囂著:「要和哥哥一起!」
「可是哥哥不是去玩啊,」宋晚洲怕勺子傷著他,從宋景手裡摳出來,輕言細語地解釋清楚,「哥哥的好朋友生病在醫院,哥哥很擔心他,所以想去看他,不是去玩。」
不管宋晚洲怎麼解釋,宋景都還是鬧著跟著他一起,宋晚洲拿他沒辦法,徵求了宋寬予的意見,得到肯定後才點頭。
關之文把碗筷收走,把小傢伙攆到樓上,「趕緊睡覺去,明天還要早起,別起不來。」
第二天一大早宋晚洲就醒了,輕手輕腳打開隔壁臥室的房門,發現他弟弟正睡得香甜,就又輕聲關上門,自己先去浴室洗漱。
等到家裡其他人醒來的時候,宋晚洲已經收拾妥當,把小書包裝得滿滿背好坐在沙發上。
關之文揉著惺忪的眼睛,打了個哈欠,走到宋晚洲面前捏了一把他的小臉:「陽陽怎麼起來這麼早,餓了嗎?媽媽去給你做早餐。」
「不餓。」宋晚洲搖搖頭,眼睛一直往樓上飄,「媽媽,爸爸呢?起來了嗎?我們什麼時候去醫院啊?」
「陽陽你看看現在才幾點,六點都還沒到呢,」關之文圍上圍裙,拿了瓶奶遞給宋晚洲,然後去廚房給他準備帶去醫院的便當,「你要不要再去睡會兒,等會兒爸爸起來的時候,媽媽上來喊你。」
宋晚洲食指來回攪動,不情不願地上了樓。
他不想睡也睡不著,乾脆打開宋景的臥室門,和他躺一張床上的時候心裡不安的感覺才稍稍舒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