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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我也再沒心思去做什麼滑稽的試驗,直接關掉電腦,掀開被子一角躺了進去。
開學兩個多月,天氣早已經轉了涼。阮言察覺到身邊的熱源,不自知地往我身邊湊了湊。我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擱在了他腰上,虛虛地摟住睡著的阮言。
阮言得寸進尺地在我懷裡調整好了最舒服的睡姿,均勻的呼吸聲交纏著他身上特有的氣息。
這回不用等到第二天早上,現在我就知道,我完了。
第23章
「路兒,我漂亮嗎?」
我家裡沒有養過貓,但隔壁住在一樓的老夫妻養了一隻皮毛油光水滑的大白貓。那貓脾氣古怪得很,任誰過去摸它的脊背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煩躁了還會狠狠地撓上一爪子。唯有老夫妻提著後頸將它抱到懷裡時,它才會從嗓子眼裡冒出小小的呼嚕聲。
抱著貓曬太陽的阿婆說,它難伺候著唻,討債鬼樣,實際上舒服得不得了。
我想我可能也正在養著這樣一隻貓。
阮言的腦袋拱在我肩上,跌了一跤就不願爬起來了,手指一下一下拽著裙邊的飄帶。他的嗓音軟綿綿的,問了一遍不成,還非要問第二遍。
阿婆掐著兩條前爪舉起白貓,和它鼻尖對著鼻尖蹭了一下。
我也好想吻一下我的小貓。
上帝好像聽見了我的呼聲,讓這個願望在年內實現了。
那是個占地面積不大的小酒店,標間裡兩張並排的單人床,床上一板一眼地按規格鋪上雪白的床單被褥。
阮言眼睛紅得厲害,眼眶裡蓄著大顆大顆的水珠,手指無意識揪住了床單。
我湊過去抱住了他,把他的腦袋按進懷裡,領口上蹭的滿是濕漉漉的眼淚。
寶寶別害怕,我語無倫次地列舉了一串人名,先是拉阮叔叔和林阿姨出來擋槍,醞釀好久才敢同他說,我們都愛你。
他只是看著成熟,大部分時候還是個不知世事的小孩,懵懵懂懂覺醒了性向,在鄰家哥哥面前嚇得掉眼淚。
我握住那隻無處安放的手,在他光潔的前額上親了一下。
阮言更害怕了,哭得打起了小哆嗦,困惑不解地望我,大約是又羞又驚。
堵在嗓子眼的話就這麼硬生生憋了回去,當時的我只會一遍一遍地安撫他的情緒。
阮言猶如一隻驚弓之鳥,眼睛紅通通,仿佛再多說一個字就能壓垮他瘦削的背脊。我想他順利度過青春期的迷茫,而不是在今天聽我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是我的過錯,在那個最合適的夜晚閉上了嘴,讓我和阮言在十年間都不曾和對方坦誠相待,各懷鬼胎地組成了一對可以上床的朋友。
領畢業證吃散夥飯那天,像是老天都在有意撮合一樣,阮言和他相熟的幾個同學就在隔壁的包間。他的室友里有個姓袁的哥們挺有意思,和我們倆都能處得來,算是我和阮言共同的朋友。
袁於霖喝得也夠嗆,直接敲響了我這邊包廂的門,胳膊上掛著西裝外套,揚起手跟我告別,走了兄弟,和阮妹以後到南京來找我啊。
我起身送他,走到門口他突然想起了件埋葬在酒精里的事情,一拍腦袋,「我們那桌人都走差不多了,阮妹在裡頭喝趴下了,你去看看他啊。」
阮言真的喝醉了。
寶寶喝醉之後變成了乖寶寶,抱著胳膊趴在酒桌上,輕輕地吐著嘴裡的酒氣。
醒醒,寶寶,我們回家了。我一聽袁於霖的話,趕忙和同學告辭,繞到隔壁包間去接這個小醉鬼。
阮言勉強抬起眼皮,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他認出來我這張熟臉,笨拙地咧嘴笑了一下。
他可愛逞能,搖搖晃晃站起來,啪嗒一聲跌回去。
連拖帶拽把人抱起來,折騰了好一會才回了家。代駕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師傅,望著後視鏡樂呵呵地笑,小伙子,你們年輕就是好,和同學在一塊都能放開了喝,我就不行咯,多喝半兩酒,回家老婆都能聞出酒味來。
計程車停在出租屋樓下,阮言有點兒使不上勁,哼哼唧唧爬到我背上。我一路背著他上了樓,讓他先在沙發上坐著醒醒酒。
兩個大男人住在一起,免不了會時常看到對方的身體,更別說我和阮言這樣從小一起長大的。
替他脫衣服洗澡,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勝其數。我權當眼前坐在浴缸里的是一個五歲小孩兒,勉強壓下去心底那點說不得的念頭。
浴室里水汽蒸騰,阮言閉著眼靠在浴缸壁上。等我拿了換洗衣服再走進來時,他不知何時已經洗乾淨了身體。
牛奶沐浴露的香氣隔著棉質的T恤也能聞到,我扶著阮言的後腦勺讓他躺平,只差關燈關門就大功告成,偏偏在此時生了事端。
阮言可憐兮兮地攥住我的手,期間還打了滑,只握住兩根手指。他小小聲用滬語喊我,一聲哥哥聽起來像是甚么小動物喉嚨里發出的討饒聲,實在聽得人喉頭髮緊。
你睡這邊,他拍了拍右側的床板,沒什麼力道,但我聽見了。
床太小了,哥哥睡不下。
阮言坐直了上身,兩條胳膊一齊掛住了我。我好像猜到他打算做什麼,這個喝醉了就秒變小孩的笨蛋,又要用他最拿手的法子,來哄對方聽從他的意見。
可現在這樣做並不合適,我幾乎以一種頑強抵抗的精神在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