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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做完這最後的一次聯繫,就斷了算了吧。
他的母親現在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再出現得多了,怕是對他母親的生活有影響。
秋風蕭瑟,路旁的梧桐樹葉子已經枯黃,風一吹嘩啦啦地掉落一大片。
他打開手機,上面顯示今天六點半,孟閒給他發了一條消息:【早上好。】
而就在剛才,對方又發了一句:【上午好。】
沈行也回了一句:【上午好。】
沈行現在認識到,自己心裡確實是開心了,打字時,把這條消息發出去時,他的心裡已經被名為喜悅的情緒占滿。
好像從那次車站道別後,自己的心境便發生了變化。
在那之前,他一遍遍的在心底問:「孟閒有多喜歡自己?」
他一遍遍的排練演繹,卻從來沒敢開口,他怕他問出來時,對方就不喜歡他了。
他承認自己在對方身上找他哥的影子,但現在想來,孟閒和他哥竟是沒那麼相似了。
他哥在他記憶里留了四年多,曾經的一舉一動,除了常常午夜夢回時拜訪一下,其餘皆是模糊。
一旦他想到這些,他便再無法將孟閒與他哥做比較,他心裡清楚,即使再像,這也是兩個不一樣的人。
而他,對他哥可能是孺慕依戀,而對孟閒,那些不一樣的心思就再找不到藉口了。
晚上沈行去上晚自習,走完樓梯後正碰見陳耀從辦公室里出來,苦著臉一言不發的低頭走路。
沈行問過才知道是陳耀有事請假而班主任沒批。
沈行拍了拍對方的肩:「什麼事?」
陳耀癟嘴:「我朋友結婚。」
沈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什麼?」
陳耀偏過頭,一臉「我就知道」的模樣:「你也不信吧?我朋友他本來就上得晚,沒讀高中,現在早成年了,都二十了……」
「二十?不用這麼著急著結婚吧?」沈行問,他還是難以消化這個消息。
「我朋友說那個女生他超級喜歡,他這輩子就喜歡她一個人。」陳耀說得很平靜,顯然是已經提前消化過了。
「還有,什麼叫做著急結婚?人現在規定十八歲就可以結婚,沒必要大驚小怪。」陳耀繼續說:「你看看你自己,你也可以結婚。」
沈行:「……」
陳耀說完才發現自己說錯了,沈行最近越來越「親民」,他一時嘴快,說了些不規矩的話。
陳耀小心翼翼觀沈行神色,說:「對不起啊。」
「沒事,你又沒說錯。」沈行試著讓自己常年冷漠的的語氣溫和些,他點點頭:「我確實已經十八歲了。」
陳耀張著嘴,下句解釋的話還沒說出來,便哽在了喉頭,半月前他發現沈行笑起來好看,如今卻覺得沈行聲音都好聽到毀天滅地。
「其實還有別的辦法。」沈行沒注意陳耀的臉色,只道:「白老師比較好說話,你去找找白老師,實在不行去找紀老師,總比找班主任的贏面大些。」
陳耀:「我怎麼沒想到,等中午班主任出去了,我去找白老師。」
中午陳耀去找了白舟,許多人都在睡午覺,沈行再次偷偷摸摸出了教室,這好像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他中午從來都睡不著覺。
他接好熱水,回教室放在桌子上,然後下了樓去了小花園。
他仍舊坐在長廊的椅子上,手上拿了本語文資料在閱讀。
接著,似曾相識地一幕出現了。
沈行抬起頭時,對方身後沒有逆行陽光,沒有飄渺煙霧,也沒有徐徐微風,沒有任何營造美好相遇的一切事物,以至於語文本來就不好的沈行想不出怎樣描繪著一幕。
正因為詞語積累太過匱乏
少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眼裡,此刻就只余了他孟閒一個人。
「沈行,你中午是不是都睡不著。」孟閒笑笑,本來凌厲地眼神,也軟了許多。
沈行聽了對方的話,他感覺自己心裡的那扇小黑屋的門扉被輕輕扣了扣,有個魂靈停駐在門口,對他說:「我喜歡你呀,你快出來吧。」
沈行輕輕地點了點頭:「是的。」
孟閒極其自然地坐在沈行身邊,對他說:「那我陪你吧。」
這一刻,陰沉沉的天空突然投射出一股光亮,正落在沈行腳下。
沈行有些懵了,這也太巧了。
孟閒也是一愣,接著說:「你看可以嗎?」
沈行:「……嗯。」
接下來的十分鐘,沈行在那兒背誦古詩詞,孟閒就在沈行身邊看著他。
沈行忽然打了個哈欠。
這時孟閒便趁虛而入:「睡一會兒吧,靠在我肩上。」
沈行聞言,搖了搖頭:「不用了。」
兩分鐘後,孟閒看著靠在柱子上睡得香甜的沈行,輕笑一聲。
他一邊把沈行扶到自己肩上,一邊無奈地說:「沈行吶,我特別喜歡你,比你心中的那個人,只多不少的喜歡你。」
沈行被下課鈴聲吵醒的時候,身邊的孟閒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拿起被放在身側的語文資料,嘆了口氣。
不是睡不著,而是不想浪費時間,可就在剛才,他浪費了快半個小時,心裡竟升出一種奇異的喜悅。
那半個多小時,我是和孟閒一起過的。沈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