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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你和我說一下,誰一聽你不在就走了啊?女朋友?」孟閒明知故問道。
陳耀問:「沈行,這位是?」
看起來不像本校的學生,卻並沒有個成人樣。
「一個朋……」
「我是他哥。」孟閒笑笑:「你好,多謝你在學校照顧我們小行,感激不盡。」
沈行:「……」
偏偏陳耀愣是沒發現不對,沒心沒肺地受了這謝。
孟閒問:「你們怎麼在這兒?不上課?」
陳耀分分鐘亮出老底:「哦,教導主任說的,讓我們男生都下來打掃打掃,反正是音樂課。」
沈行:「……」
孟閒:「音樂課?」
陳耀點頭:「對啊!」
孟閒悄悄地湊近,小聲道:「我看見你們白老師在上課。」孟閒瞥了沈行一眼:「好像是在講試卷。」
「臥槽!」陳耀猛地起身:「沈行我們走。」
沈行不知為何,一句:「不走。」脫口而出。
陳耀茫然地轉過身,問:「為什麼?」
「不……不為什麼。」沈行不太相信孟閒的話,但現在在陳耀眼裡,孟閒是他哥,他若是實話實話,顯然不合理。
陳耀突然「哦~」了一聲,醍醐灌頂似的,說:「我們試卷都沒做完,去了當然是自投羅網!沈行還是你聰明。」
沈行:「……」不不不,你最聰明。
「我們就待在這下面,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好。」陳耀又說。
沈行無可奈何地嗯了一聲,看了孟閒一眼,小聲說:「我們聊聊。」
孟閒無聲點頭。
孟閒坐在花壇上,整個人都十分隨意,沈行也只好和他一樣並排坐著。
「是真的嗎?」沈行問。
孟閒:「我不騙人。」
沈行不知為何有股偏要反駁回去的勁兒,說:「微信裡面你還說你是女的,喜歡男的……」
「難道不是,我穿女裝的時候你不是都沒認出來麼?後半句你不清楚?」孟閒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把重點放在了後半句上。
沈行果然沒察覺,只道:「我們不熟。」
「朋友?」孟閒問。
沈行:「……」
沈行:「我……」
「是真的,白舟確實在上課,不過沒有講試卷。」孟閒說。
沈行:「那……」
孟閒:「我其實不太懂你是個什麼性格,但白舟教了你一年半,是肯定比我了解你,他可以委婉地說,因為他和你有一年半載的師生情誼,而我不同,我就認識了你幾天,你懂我意思嗎?」
沈行一愣,他感覺風吹得他脊背發涼。
沈行:「嗯,你說。」
孟閒臉上早沒了與陳耀交談時的嘻嘻哈哈,他正色道:「你很固執,有的時候寧願委屈自己,也非要去向別人證明什麼,並且你不願意去接納別人。」
沈行點了點頭,說:「謝謝,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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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和陳耀回到教室門口時,距離下課僅僅只有五分鐘,白舟見了他們,問了原因便讓他們就坐,然後用那五分鐘講了試卷。
「有的時候,該放棄就放棄,過分的固執只能感動自己,並不能成就大事。」
白舟這樣說。
陳耀一臉疑惑地望向講台,沈行低頭不語。
孟閒和白舟,這麼了解對方嗎,連勸告的話都如此相近。
下課後沈行照舊去接水,走了一段路覺得身後有人。
到了飲水機前,把杯子放了上去,他才轉過身,便見白舟正站在他身後。
白舟好不眼熟自己跟著他的事實,等沈行接完水之後,和沈行說:「抱歉,那個試卷……」
「孟閒和我說了,謝謝白老師用、心、良、苦。」沈行說到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
他不是怨恨白舟欺騙他,讓他白白冥思苦想兩天,更多得是白舟不願意直接告訴他,而要以這種方式。
他知道白舟所作所為,如他所說,是用心良苦,但他即使知道,心裡仍舊會升騰起一股強烈的不愉快。
白舟聽出沈行話里的不快,嘆了口氣,並未辯解。
白舟看著對方走遠,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像是打翻了一個炊事員炤頭的調料瓶,辣椒孜然碘鹽紅糖,嘩啦啦地混在了一起。
太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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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回家時做了個夢。
夢裡是某個他記不起日子的早晨,染金的朝陽呈現魚鱗狀,燦爛輝煌得散了滿屋。
床頭的窗戶貼著報紙,沈行用手指扣了個洞,偷偷摸摸地往外望去。
「小行!」
沈行猛地趴回床上,一動不動。
窗戶被推開,他哥探出頭來,笑眯眯地眨了眨眼,伸手捏了捏沈行軟綿綿的臉頰。
「小懶蟲,起床啦。」
沈行:「不要。」
少年的嗓音慵懶裡帶著絲絲甜蜜蜜的興奮。
沈行露出只黑溜溜的眼睛,接著說:「你拉我一把好不好?」
他哥在燦爛壯闊的日出之景里笑笑,溫柔地說:「好,我一拉,你可就要起來。」
沈行呆呆地躺在床上,對著他哥伸出的手出神。
我一拉,你可就要起來。
沈行起來了。
面前再沒有伸出的手,只有空空蕩蕩地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