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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方祇取了鑰匙,就要去給老富上房頂拿蔥。這時候老富鼻子動了動,饞道:「燉肉了?可夠香的啊。我還沒吃飯呢。」
岳方祇隨口道:「那正好一塊兒吃點兒唄。上樓就行了,小墨兒在上頭呢。」
老富的神色變了。他把聲音壓低:「那事兒你跟沒跟他說呢?」
岳方祇喜滋滋道:「啊,那個啊。我們說開了。」
老富狐疑地看著他:「什麼玩意兒說開了?」
「他答應了啊。」岳方祇樂顛兒顛兒的:「人家這回樂意了。不說了,你上去坐吧,我給你拿蔥去。」
老富有點兒急:「敢情我說那麼多你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啊!」
岳方祇沒搭理他,拎著鑰匙跑了。
等他提溜著兩大捆蔥回來,上樓一瞅,嘿,老富和白墨正坐在廚房餐桌邊兒上大眼瞪小眼呢。
岳方祇洗了洗手:「愣什麼呢?吃飯啊,我再炒個毛菜。」說著翻出來一把青菜洗了,又咣咣把幾瓣兒蒜剁碎了,炒了個蒜蓉青菜。
老富看看肉,又看看低頭不吱聲的白墨,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想吃不敢吃」。
岳方祇盛了飯,把飯碗和大蒜放到他跟前兒,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吃吧,甭跟我客氣。」
「呸。」老富鬱郁道:「誰跟你客氣?」
岳方祇給白墨夾肉:「你自己燉的,多吃點兒,長肉。」夾完了肉,又把涼菜里的海蜇皮挑出來往他碗裡放:「嘗嘗這個,可脆了。」
白墨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老富,低頭很斯文地吃了起來。
岳方祇扒了幾瓣兒蒜扔進自己飯碗裡,回頭看見老富破釜沉舟般地沖砂鍋伸出了筷子。
白墨做菜分量一向不多。最開始不夠吃,後來也就是剛好夠他和岳方祇兩個人一頓吃的。他似乎不愛吃隔夜的飯菜。今天因為燉肉,做得多了些,岳方祇原本以為是夠吃的。
事實證明他太天真了。老富吃著吃著就不管不顧了,簡直是下箸如飛。最後兩個人的筷子差點兒在鍋里掐起來。
白墨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低下頭偷偷笑了。
岳方祇搶到了一大塊燉得軟爛的,放進白墨的碗裡,沖老富皺眉道:「你稍微矜持點兒行不行。」
「跟你我還客氣啥啊。」
「這肉是小墨兒燉的!」
老富沖白墨腆著臉道:「咋的,給大哥吃不行啊?大哥對你也好著呢,當年是誰把你從醫院接回來的,忘了?」
白墨趕緊搖頭。這是表示並沒有忘的意思。
岳方祇在凳子底下踢了老富一腳。
老富豪無所覺,繼續埋頭大吃。
白墨偷偷從鍋里撈出來一塊肥瘦相間的,放到了岳方祇碗裡。
一頓飯吃得盆干碗淨。老富心滿意足。岳方祇和他一人提著一捆兒大蔥往火鍋店走,路上頗為埋怨:「你少吃兩口能死啊,那點兒干豆腐結全讓你給吃了,小墨兒就吃上了一塊兒!」
「你讓他再燉嘛。」老富走著走著,忽然神色複雜起來:「我看你這下是被他拿住了。」
「什麼拿住拿不住的。」岳方祇不愛聽這個話:「我對他好,他也對我好,就完事兒了。想那麼多,累不累得慌。」
老富在他臉上看了片刻,嘆了口氣:「你是個厚道人。看著精,其實心眼兒實。我老怕你吃虧上當。不過……好在他看著也愣了吧唧的。你倆也算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兒吧。」
「他不愣。」岳方祇皺眉道:「不愛吱聲罷了。」
老富撇了撇嘴,不再說什麼了。
結果第二天出了個事兒,證明老富講話並不是信口胡謅的。
前一晚上燉肉,湯剩下了些。岳方祇早上起來收拾完了,打算燴點兒白菜土豆吃。結果麻袋裡剩的幾個土豆全都長芽了。
岳方祇彎腰往樓下瞅。小慧在賣饅頭,小鄭在流水線前。白墨呢,白墨正在包豆包。他喊住白墨:「小墨兒,幫我去早市買點兒土豆,家裡土豆不能吃了。哦對,再捎點兒蒜回來。錢從小慧那兒拿。」
白墨應了一聲,摘下圍裙出了門。
岳方祇在上頭又收拾了一會兒,然後把火關掉,下樓和夥計們一塊兒幹活兒去了。
結果左等右等,白墨一直沒回來。煮好的粥都快涼了。
岳方祇正覺得奇怪,小慧的手機響了。是理髮店的燕燕,很著急地說你們店裡誰在,趕緊到早市這邊來一下吧,你家的小夥計惹麻煩了。
岳方祇一聽就急了,撒腿就往早市跑。到了那邊一路找過去,發現有好些人聚在一個賣菜的攤子跟前。
他撥開人群擠過去,見攤主模樣的男人被好幾個人拉著,正在發火:「我今天非得揍你,沒你這麼大早上找茬兒的!」
白墨有些發抖地站在那裡,不吭一聲。
岳方祇慌忙從中間把人隔開了,對紅著眼睛的白墨道:「怎麼了這是?」
旁邊的人解釋道:「嗨,買個菜吵起來了。」
白墨去買土豆,只買一個。攤主不肯賣他,他也不走,站在那裡非要買,把人家給惹毛了。
「五毛一斤的土豆,你買一個,我還得搭你一個塑膠袋,大伙兒給評評理,這不是消遣人是什麼?」
「算了算了。」周圍的人都勸:「別跟傻子較勁……」
「你說誰傻呢?」岳方祇臉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