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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很好。岳方祇想。已經足夠了。
他們在屋裡呆了一個多小時後,岳方祇下去看了一眼。那個人已經不見了。錢匣子開著,裡頭的零錢都沒了——整鈔現在一收到就被岳方祇揣進腰包,不再大咧咧地扔在外頭了。
岳方祇把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了,重新鎖上了門。
新聞沒兩天就出來了,簡短地通報說犯罪嫌疑人已經抓捕歸案。生活一切如常,饅頭店還是整天忙忙碌碌。
小慧不知怎麼喜歡上了吃串串,隔三差五就拽著小鄭和燕燕過去。後來人家都不去了,她自己還是常常過去。
岳方祇實在是搞不明白那東西有什麼好吃。只是店鋪生意太好,上了本地一個美食節目,於是他便趕時髦帶著白墨也去吃了一回。
白墨被辣得很慘,用掉了人家半盒子面巾紙,回來之後還拉了兩天肚子,把岳方祇懊悔得夠嗆。那幾天他一日三餐只敢給白墨喝小米粥吃炒白菜。養了許久,白墨才重新活蹦亂跳起來。
十月的某一天,岳方祇去撕日曆,忽然意識到,白墨來這裡已經整整一年了。
日子過得真快。白墨現在面頰豐滿,兩腮紅潤,是個人見人夸的漂亮小伙兒了。雖然還是膽子不大,容易害羞,不過已經可以自己出門買菜,也能沖周圍鄰居笑一笑了。
岳方祇替他高興。
晚上幹完了活兒,他帶白墨去了蓬萊天府。那是個做魯菜的老店,菜燒得很是地道。岳方祇只點了一個蔥燒海參,就把菜單推給了白墨。白墨東瞧西看,最後點了櫻桃肉,冬菇炒筍和涼菜。
菜上來了,岳方祇把海參挑出來放進了白墨碗裡,催他多吃。白墨又把海參夾進岳方祇碗裡。來來回回,菜差點兒掉在桌子上。上菜的服務員看他們倆的眼神兒都不太對了。
岳方祇最後沒有辦法,說一人一半,不要來回讓了,涼了就不好吃了——至於誰先起了這個頭,他打算裝作不知道。
大廳里亮堂堂的,白墨在桌子那邊吃飯。他食相很好,不緊不慢的。如果不說話,誰都會當他是個小少爺。當然白墨肯定不是什么小少爺,他自己也說只是普通的人家,就和岳方祇一樣。並且小少爺肯定不會那麼麻溜利索的幹活兒——白墨在廚房裡做事可熟練了。
以前岳方祇覺得飯店的菜好吃。但是現在吃吃,手藝和味道也沒越過白墨去,甚至都沒越過岳方祇自己去——岳方祇這一年來燒飯的手藝也是突飛猛進的,因為想讓白墨多吃點兒東西。以前要是擱他自己,隨便炒個什麼玩意兒就是一頓飯了,根本不會花太多心思。
他扭頭看了一眼光潔得能當鏡子用的大堂立柱,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也胖了。至少胳膊瞧著比以前粗了一圈兒。
岳方祇心虛地摸了摸,又鬆了口氣。還好,是搬麵粉搬出來的肌肉,不是無用的肥油。
結帳的時候發票意外刮中了五塊錢。岳方祇讓白墨坐著,自己去收銀台兌獎。結果偶然看見大廳那頭有人吵了起來。
挺高興的一天,岳方祇原本不想管閒事。可是那男的看著有點兒眼熟,岳方祇一下子想起來了,那不是串串店
的老闆麼。
第29章
那年輕人身邊有兩個姑娘:一個濃妝艷抹,漂亮得很。另一個看上去樸素些,也頗標緻,只是因為情緒激動,整個人張牙舞爪的。兩個人圍著那男的,你罵我打,夾纏成了一團。
聽吵起來的話,大概是男的在外面跟一個陪酒妹好上了,正牌女友堵上來捉姦。
飯店要做生意,保安和服務生很快都圍過來勸架,想把他們請出去。
岳方祇當年在夜場裡,隔三差五就要處理這樣的事,現在看來也覺得頭大。於是趕緊把白墨叫上,兩個人出去逛夜市了。
吉祥街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向來最不缺少狗血故事。而男男女女之間,來來回回也就是那點兒事兒。放在以前,岳方祇覺得他們都是閒的。和則聚,不和則分,怎麼就能掰扯不明白呢。
現在他自己嘗到了情愛的甜頭,才對其間種種體會了一二。
當然那是另一碼事了。
吉祥街是生意街,也是熱鬧街,玩兒樂的地方多,難免就有聲色場所。雖然左近好幾個派出所,掃黃打非也年年都有,但是攔不住還是有人去主動給這種生意送錢,所以想要完全杜絕掉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酒吧里陪著聊個天,跳個舞;ktv里陪著唱個歌,喝個酒。這種你說不出人家什麼來,問就是服務員,正常服務顧客罷了。
可是到底是不是正常服務顧客,就只有客人和她們自己知道了。
另有一種更直白的,就是吉祥街副街那些藏在居民區裡的按摩廳了。弄個粉色或者紅色的招牌,掛在沖街的透明玻璃門上。招牌上沒有字,倒是玻璃門上偶爾會用老式的紅膠紙貼上「正規按摩」幾個大字。
白天裡頭黑乎乎的,被廉價的塑料串珠帘子半遮半掩地擋著,路過的人若是好奇往裡看,只能看見半張沙發,或者一把椅子;到了晚上,曖昧的燈就亮起來了——或是紅的,或是粉的,或是紫的……總之都是那種艷麗過頭的顏色。裡頭還會有一個袒胸露背,面目模糊的女人,長發順著肩膀披散下來,翹著兩條光溜溜的腿坐在帘子後頭玩兒手機。
店鋪不管大小,基本都是這副樣子。燈光仿佛有某種魔力,把那些女人照得好像盤絲洞裡的妖精。她們似乎不怕冷也不怕熱,一年四季就那麼嫵媚地裸露著。要是有人上門,就把人家拉到裡頭黑乎乎的小房間去,然後外頭換一個人繼續那麼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