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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好口罩去南街了。
回來時屋裡靜悄悄的。岳方祇落了門鎖,忙著在廚房做晚飯。雞塊兒豆腐小白菜砂鍋,主食是花捲兒。他們晚飯常吃湯水就乾糧,因為好做,半個小時之內准能做好。
他把一把碎香菜撒在湯上,擦著手招呼白墨吃飯。結果沒有回應。
岳方祇有些不安,趕緊擰開臥室門。桌子前的白墨驚了一跳。岳方祇走過去,發現他面前是一塊小面案,上頭放著岳方祇之前沒做完的一個面魚——不過是用模具把麵團兒壓成魚形而已。
而在那個簡陋的面魚的邊兒上,則趴著一條活靈活現的金魚——面捏的,半個身子上都是精細的魚鱗。岳方祇拉起白墨的手,發現他哆哆嗦嗦地手裡,有一隻小鑷子。
岳方祇仔細看看金魚,又看看白墨,震驚道:「你做的?」
很久,白墨終於輕輕點了一下頭。
岳方祇嘖舌道:「乖乖的不得了,你要這麼做生意非得賠死……沒這麼費功夫的。」不過他很快就笑了:「甭害怕,喜歡玩兒就玩兒吧,面有的是。」他端詳著金魚,真心實意道:「你手怪巧的。」
白墨抬起頭。岳方祇覺得自己從他的眼睛裡,第一次看到了真正明亮的神采。
第10章
岳方祇饅頭店的門口很快多了個兩層的小玻璃匣子,裡頭放著漂亮的供果。底下一層的供果形態簡易,是岳方祇平時接單的那幾種;上面那層是一條金魚和一朵蓮花,上了食品色素,看上去漂亮極了——白墨做的。
東西擺在那兒,來買乾糧的顧客都能瞧到。人人見了都夸:「老闆,好手藝啊。」
岳方祇搖頭:「不是我,店裡的小夥計做的。」說著向正埋頭包糖包的白墨揚了揚下巴。
大多數人並不知道白墨的事,都只誇讚岳方祇招了個巧手的夥計。
吉祥街上老人多,生意人多,因為附近有廟,供神的善男信女也多。樣子一擺出來,大家就知道這裡可以買供果了。岳方祇以前只是零星做這門生意,因為實在忙不過來,有人來問,他才捎帶著做幾個。現在有白墨,他覺得可以把這事兒拿到檯面上來了。
普通人家大多就買那種樣式簡樸的小供果,兩塊錢一個,一般是五個五個買。也有不差錢的,中意上層那種更漂亮的,三十塊錢一個也不在乎。
岳方祇琢磨著拿白墨做出來的樣子去定幾個模具。要是來買的人多了,光靠人手肯定還是弄不過來。不過眼下倒是一切還好。
他瞧瞧白墨,再瞧瞧小鄭,很是搖了搖頭。小鄭至今沒學會怎麼把去了核的紅棗利落地嵌進饅頭裡。岳方祇懷疑他不是笨,只是懶罷了。
送糧的車又來了,小鄭費勁吧啦地拖著麵粉往庫房裡送,半真半假沖岳方祇道:「老闆,他怎麼不用扛面啊?」
他問的是白墨。岳方祇看了他一眼:「你瞧瞧你那身板兒,再瞧瞧小墨,你覺得他扛得動麼?」
小鄭閉嘴了。
岳方祇把卡車上的蕎麥麵和白面卸到小推車上,向小鄭交代道:「我出去一趟,你倆該幹活兒幹活兒。饅頭蒸好了你就去賣,讓小墨去包豆包兒。等會兒關師傅回來,給人家灌一杯新茶水,再拿一盒煙,煙在靠樓梯第一個吊櫃裡。吃飯的錢記個帳,回來我給你。」
詳詳細細地交代完,岳方祇就推著小車走了。
他把糧食給老富送過去,然後去了離吉祥街不遠的一個社區幼兒園。園長找他,商量早午餐在店裡訂乾糧。這單生意有點兒麻煩,因為小孩子吃的東西肯定要做得更精細,不過大家最後還是順利地把乾糧的品種和送貨時間都商量好了。岳方祇簽了合同,對方也預付了一筆錢。往後每個月過來結算一次就行了。
這樣的主顧更穩定,對生意是有好處的。而且幼兒園離吉祥街也不太遠,騎摩托來回有十分鐘足夠了。岳方祇往回走的路上,琢磨著什麼時候應該買輛車。二手麵包車就行,不用什麼太好的……
他路過街口時,發現大院兒門洞裡躲著幾個賣水果的小販。其中一位的三輪車裡有紅澄澄的凍柿子。岳方祇走了過去:「賣麼?」
那人忙不迭道:「賣。可甜啦,一點兒都不澀。還有柿餅……」
岳方祇挑柿子,幾個小販抻著頭往南街望,向岳方祇打聽:「城管走了沒有?」
岳方祇搖了搖頭:「我不是打那邊兒過來的。」他隨口道:「這兩天應該沒前陣子那麼嚴了吧?」
「得了吧,比前陣子還嚴,只是學會藏了。昨天剛把一個賣襪子手套的車給收了……」
大家都嘆氣,岳方祇同情道:「不容易。」
他付完了錢,正要提著東西離開,手機忽然響了。
小鄭的聲音慌張極了:「老闆老闆,你在哪兒呢?你趕緊回來一趟,店裡有人找你……」
岳方祇說找我就找我,慌什麼,我馬上就回去了。
放下手機一琢磨,覺得不太放心——小鄭電話撂得太快,都沒說清楚是什麼事。岳方祇邁開長腿,拎著凍柿子丁零噹啷一路跑了回去,結果發現店門口圍著一圈兒人。
「……你放下!唉……你趕緊放下,沒事兒了!」小民警李亮和同事一人按著一個趴在地上的男人,沖樓梯上的另一個人道。
一個穿綠制服的人虎視耽耽地站在樓梯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