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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方祇摸著下巴,覺得這個不行,聽上去好像打算把客人燉燉吃了。
至於那個火龍沐湯,溫度竟然有45攝氏度,泡完了估計得燙掉一層皮。
玉女湯池是水療區,裡頭人多得跟下餃子一樣。
最後岳方祇領著白墨進了那個中規中矩的「養心清泉」,沒什麼么蛾子和花頭,池底還鋪著滑溜溜的鵝卵石,並且水溫不高不低,正好可以讓他們多泡一會兒。
服務生路過,岳方祇招呼對方,問搓澡排到多少號了,結果起碼還得再過一個半小時才能搓上。
於是他就放心地張開手臂,像池子裡的其他人一樣,四仰八叉地往水池裡一坐,享受起來。
仰頭望去,拱頂上的拼磚和浮雕華麗至極,當真讓人有種換了身份的錯覺。
只有在這時候,他才會意識到,家裡那個浴缸確實有點兒小。
岳方祇打了個呵欠,閉上了眼睛。
過了片刻,水流輕輕涌過。岳方祇半睜開眼睛,發現白墨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湊到他身邊兒來了,正緊挨著他坐著,只在水上露了個腦袋。
耳邊不遠不近,是兩個紋身男人在男人在那兒吹牛逼:「……吭吭兩刀,就砍傻了……這都不算事兒……咱有路子,能擺平……」
岳方祇一瞅,大金鍊子擱水上漂著呢。那玩意兒吉祥街夜市兒就有,五塊錢一條,跟小姑娘的假耳環假戒指花頭繩之類的放在一起賣。
他無聊地往胸前撩了把水,心說,屁的有路子,進了看守所,都是一群慫蛋。
紋身大哥們走了,身邊的白墨明顯鬆了口氣。他從水裡坐起來了些,望著池邊的少女雕像出神。
岳方祇卻看著他出神。白墨的頭髮浸了水也還是卷的,不知道甜姐給他燙頭髮的時候是不是在梳子上抹了藥水。岳方祇沒管住自己,上手去揪白墨的捲髮,試圖把它們抻直。
白墨不明所以地扭頭望了他一眼。
岳方祇訕訕地收回手,揉了揉鼻子。
很快有家長帶孩子下了水,半大不小的男孩子最是招人煩,竟然把這邊當成了游泳池。又是拍水又是打滾兒的。家長管了幾句,見說不聽,也就懶洋洋地不管了。
岳方祇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低低招呼白墨:「走吧。」
他們把毛巾圍在腰上,順著過道繼續往前走。
路上有自助飲品區,岳方祇帶著白墨刷了手牌,一人拿了一瓶礦泉水喝。
桑拿房裡人不少,都是圍著毛巾汗蒸的。裡頭熱氣騰騰,跟火焰山差不多。岳方祇找了個舒服地方歪著,白墨雙手放在膝蓋上,時不時摸摸自己的額頭,喝一口水。
有大爺看到他那個略顯不安的反應,很友善道:「頭一回來吧?不用害怕,今天都不怎麼熱乎,進進出出的人太多了。」
白墨抬頭看了一眼溫度牌:四十五度。
岳方祇笑了:「還湊合吧。」
外頭有服務生叫號搓澡,又一波人出去了。餘下的人唉聲嘆氣,有人抄起水瓢,嘩啦一下把水澆在桑拿石上。
蒸汽升騰,片刻之後,溫度肉眼可見地往上又竄了幾度。
服務生終於喊號搓澡了,白墨站起來,差點兒一頭栽倒。
岳方祇把人撈住,拎著他出了門。
搓澡區幾十個床位,師傅正在換新的塑料膜。岳方祇隨口和人家聊天:「大過年也不歇?」
「可以歇,輪班。不過都不歇。」師傅挺實在地笑笑:「過年生意好,有加班費,提成也多。」
都趕著這陣子拖家帶口過來洗澡,確實是賺錢的好時候。
岳方祇很自然地躺了上去。師傅問他做不做護理,然後開始推薦項目,什麼奶浴啤酒浴蜂蜜浴硫磺浴,還有精油浴。岳方祇琢磨了一會兒,說來個鹽浴吧,去去死皮。
旁邊的白墨則一律搖頭,搞得負責他的師傅有點兒鬱悶。
正式開搓,岳方祇還沒享受兩秒鐘,就聽見旁邊一聲輕輕的慘叫。白墨身邊的師傅挺委屈,說我這也沒使勁兒啊,你這麼不抗搓哪成啊,搓不下來泥的。
岳方祇說那你給他輕點兒吧,別搓禿嚕皮了。
後面就沒動靜了。岳方祇扭頭一看,白墨咬著嘴唇,眼角紅紅的,一副禁受不住的樣子。
他那個樣子有點兒可憐,但又……岳方祇形容不出,總之是會讓人聯想到一些隱晦而曖昧的東西來。
正好師傅搓到了大腿根兒,先前淋浴間裡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而且更強烈。岳方祇覺得自己脹得慌。
那邊白墨正在扭動著躲避師傅的搓澡巾,因為也搓到那兒了。岳方祇瞧得清清楚楚的,出毛病的不止他一個人。
他回過頭來瞪著自己,唯一的反應是尷尬。
給他搓澡的師傅倒是滿臉見怪不怪,還頗為感慨:「到底是年輕啊。」他拍了拍岳方祇,示意這面兒搓完了,該翻面兒了。
後頭慢慢就好了。搓澡師傅手上力氣重,岳方祇全身筋骨被揉搓了一遍,那點兒意外也就偃旗息鼓了。
人不能閒。岳方祇默默總結道。一閒就容易出毛病,還是得每天忙起來,幹活賺錢才是正道。
師父給他捏了一圈兒背,岳方祇整個人完全放鬆了下來。最後他懶洋洋地站起來,跟師傅道了謝,領著白墨回淋浴間沖灰去了。沖完灰,回到桑拿房把自己蒸乾,找服務員要套一次性浴衣和拖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